第7章 一道疤
燕翅宝在英籍官员陪同下穿过警署的拱形大门,又推开落地双扇玻璃门,到了医疗室。
小小一间六平方米的房间,被一道白帘隔成两半,里面是诊疗室,有床有器皿;外边空空荡荡,就靠窗两张白漆木凳子,看着好是凄凉。
叶琬独自坐在其中一张凳子上,一动不动凝望着窗外的大海。听到身后动静,她立刻转过头。
燕翅宝被这小姑娘目光中的凛冽、警戒和哀伤惊了一下。他走过去,俯身看了看她额头上贴的纱布。
这时,和他同来的英籍官员走去揭白帘,叶琬的目光跟过去,略微动摇。
“小的在这里,”英籍官员快乐地回头告诉燕翅宝,“睡着了。”
叶琬小心翼翼地解释:“她刚睡着。”
燕翅宝问她:“你的伤口怎样?”不等回答,他就动手去揭那块纱布。叶琬皱了皱眉,但到底没有反对。
她的伤口涂了紫红色药水,像一条弯扭着身体向上爬的胖蚯蚓,触目惊心。
燕翅宝皱眉,问那英籍官员,同时也是这里的医生:“这疤会好?”英籍官员摇头:“要看她的皮肤恢复能力。不过这是刀伤,再好也会留点痕迹。”
燕翅宝不太信西医那套,认为他们就那两下,救急还行,其它还得看中医。他将纱布重新给叶琬贴好,问她:“你们在这儿有亲戚么?”
叶琬摇摇头,应该是没有的。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燕翅宝今天过来,就是前后想好了,来领人的。他与叶永年,虽然相交时日不长,但尊重他是个重义气、热心肠的男儿,他家突遭横祸,留下两个女儿,他不能不管。但他仍要先听听女孩子自己的意思,若非彻底走投无路,他是不救的。
叶琬低头认真想了片刻,茫然说:“不知道。”
燕翅宝点点头,又问她:“那你愿不愿意和你妹妹一块住到燕伯伯家?”
叶琬眼睛一亮。她以为她们姐妹俩今后铁定要住孤儿院了,没想到天上真会掉下个燕翅宝来。她心中欢喜,又不敢太表现出来。她瑟瑟地说:“愿意的。谢……谢谢燕伯伯。”
燕翅宝被她打动了。他叹口气,摸摸她的头,充满温情地说:“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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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琬姐妹就这样住进了燕家。
新年才刚刚开始,燕家人虽然同情这两个女孩,但不能因为她们而放弃庆祝。本来,赶过年的时候替叶永年夫妇料理丧事,已经很倒霉了。
叶琬能够察觉一些人的心思,她变得小心翼翼。她不敢板着脸,任由自己消沉,怕会惹别人不高兴;她又不能像他们一样,太高兴了,看着不像,也对不起她父母。尸骨未寒哪。
叶珏刚住进燕家的时候不断打冷嗝,吵着要回家,要妈妈,叶琬的话也不听了。但两天过去后,她就忘了家,忘了她爸妈,神奇地融入到周围的欢乐中去了。
叶琬听到燕家下人们说:到底是小孩子,一会儿就忘记了。这种事,要是十岁以上的孩子碰到,指不定落下什么心病呢。
叶琬心里松了口气。她庆幸叶珏的天真无知。人们看她俩多少是等同的,她乐意别人也把她看成一个健忘的孩子,忽略她,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她们现在住西边四合院,和燕兆青一块,由鹿萦红带着。叶琬觉得鹿萦红虽然咋咋呼呼,一副姨太太嘴脸,上不得台面,但对她们没什么坏心。她刚开始受人煽动,也认她们是祸胎,但不久就忘记,仍如平常般待她们。她不比卢香与。卢香与表面客客气气,实则很忌惮她们。因叶家血案的仇人尚逍遥法外,她看她们,也像看招惹祸端的强盗。要不是燕翅宝一意孤行,她早把两人送孤儿院了。
元宵过后,燕家人的生活恢复了往常的节奏。燕翅宝每日去公司办公。家里几个孩子,燕平甫已经在培正中学上学。燕纪来在学堂上不好课,卢香与又宝贝他,舍不得一天到晚见不到他,干脆让他退学,在家里请先生教。燕兆青比燕纪来小两岁,先生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干脆也按老法,在家中学习基础课程。又因为他有一半葡萄牙血统,几年前,雪迦妮请了个葡萄牙神父,到家中教他葡萄牙语。燕翅宝没说退,众人也不敢退请。
叶珏还小,可叶琬也到了上学的年纪。燕翅宝犹豫怎么教育她。卢香与觉得好笑,她说:“一个女孩子,要受怎样的教育?能认字就好。家里横竖有先生,多贴他点钱,让他再带一个就完了。”
燕翅宝想了想,觉得可行,这事就决定下来。
刘先生出身于满清遗老之家,随家人逃难来到澳门。他年轻时也曾有过一番抱负,出外闯荡了几年,碰了一鼻子灰,安心回澳门教书。
由于学生程度不同,他上午在燕宅东边教燕纪来,下午转去西边教燕兆青和叶琬。
刘先生才四十多岁,但已两鬓花白,观念也陈旧。一开始,他教叶琬不过蜻蜓点水,并不当真。但叶琬本来已认得许多字,又聪明勤奋,几次举一反三,令他惊讶。十几天下来,刘先生不由得认真起来。
有一次,燕纪来又没完成他布置的作业,他脱口批评他:“你这么不用功,别到明年,被你妹妹追上来。到时,看你和你妈妈的脸往哪里搁。”
他这话很快就在燕宅传开了。卢香与冷笑,认为这先生越活越不像话。她对人说:“你要刺激他、催他奋进,是好事。但你也想想方法。瞧这话说的,狗屁不通。我儿子再不济,难道还会输给一个来历不明人家的小丫头吗?”
这话不知怎地,也传到了刘先生耳朵里。他没说什么,却暗暗赌气,非要把燕兆青和叶琬两个教出个样子不可。
燕兆青也是个聪明的。他记性好,文字过目不忘,算数也是一学即会。但他吊儿郎当,没什么上进心,随着自己情绪,努力一阵,懈怠一阵,反正考试总能险险过关。刘先生曾对他抱有很大希望,后来像洋泡泡上被顽童恶作剧地用针头戳了几个孔,一点点瘪掉了。
现在因叶琬的出现,刘先生重整旗鼓。他延长叶琬的上课时间,增加课程内容,连带燕兆青的学业负担也加重了。从外头看,叶琬是陪衬,燕兆青才是主心骨。毕竟,让人家知道他在卖力培养一个女学生,是要笑的。
燕兆青察觉了先生的心思,只当不知道。他反正想学就学,不想学就睡觉、画画、折纸飞机,自己玩自己的。
鹿萦红看刘先生这样卖力,虽不知道为什么,但很过意不去。碰到刘先生留到挑灯才回去时,她就自己花钱弄几样点心,让人端给刘先生。大的有了吃的,小的自也不能少。一来二去,竟成了惯例。
燕纪来听说叶琬和弟弟一起上课,早就心痒,想去看看,迫于母亲威势,不敢行动。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趁母亲不在,偷跑去看他们怎么上课。
他站在骑廊窗格子边上,偷偷往里张望。
从他这个位置,正好看到叶琬和燕兆青的两个脑袋凑在一块,在读一本书。读完一段,叶琬闭眼背诵。她一背错,燕兆青就从旁指出,一共指了三处。
刘先生在他们背后踱来踱去,笑着夸赞。叶琬说:“这是《千字经》,山票上有的,我原来就会背些。”
刘先生大笑:“还有这么个缘故。那你记性不如兆青,他头一次学,我教他一遍,他就一字不差记住了。”
叶琬对着燕兆青点点头。她顺着先生,也想夸燕兆青几句,但不知为什么,看到他又止不住笑了起来。燕兆青习惯了,连白眼也懒得翻。
燕纪来在外面看得很不舒服。正好鹿萦红送点心过来,看到他,“哎唷”了一声。燕纪来满面羞惭,转身要跑,被她一把抓住:“进去,一起吃了东西再走。”
燕纪来半推半就,走进屋中。
屋里三个人看到他都愣了愣。燕兆青先欢呼一声:“二哥,你来了。”燕纪来含糊答应一声,看另外两个,刘先生表情古怪,叶琬则面无表情。
鹿萦红忙着张罗大家吃喝。她不知道哪来的这许多话,屋里只听见她一个人的大嗓门。燕兆青和他二哥小声嘀咕。叶琬对这个人始终有些阴影,但看燕兆青和他要好,他再次看向她时,她便也示好地微微一笑。这友善的笑容大大鼓励了燕纪来,他立刻活跃起来。
刘先生先还默不作声,后来见孩子们如此融洽,鹿萦红又一味热情,他自觉有些心胸狭窄,遂淡淡一笑,也加入谈话中。燕纪来从没这么听他的话过,他说一句,他应一声。
这天晚上,燕纪来对他母亲说:他以后要去西边,和燕兆青一起上课。“我前面学的东西大多忘了,正好兆青在学,我想跟他一块,温故知新。”他反正把原因全推到燕兆青头上。
卢香与很是尴尬,但拗不过儿子,只好随他去。
她备了一份礼,托人送给刘先生,但被他拒绝了。刘先生义正言辞:“钱我收过了。学生要多学点,是件好事,做先生的求之不得,哪能趁机再收东西?我虽然说话‘狗屁不通’,但做人的道理,还是懂的。”
卢香与听说,也只好打落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吞。她对自己说:只要儿子从今好好念书,这点气不算什么。
可燕纪来不是读书的料,自然也不是冲着读书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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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琬不用回头,就知道坐在她斜后方的燕纪来又在偷看她。
她皱皱眉,还是没有办法喜欢这个人。
自从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后,刘先生的课就成了她的一大寄托。她倒没有多热爱学习,也完全没想过以后要拿学位、出人头地等,她单觉得有样事情,可以占去她大半精力,让她没时间再去回忆那天晚上的事,在半真半假的影像中把自己吓个半死,是好的。何况,有燕兆青陪她一起上课。
燕兆青在家中,依旧对她冷冰冰的,仿佛她不过一件新添的摆设。但在只有他俩一起上课时,他态度就温和许多。她有了错,他还会好心指正。
叶琬很喜欢这样的时光。
可燕纪来过来后,燕兆青变了。他只倾向他二哥,对叶琬不理不睬。
叶琬也知道燕纪来是这家女主人的心头肉,在家里分量不轻,她讨厌归讨厌,脸上还是做出微笑的样子,不时主动和燕纪来说说话。可能她伪装得太好,一来二去,燕纪来以为他们很熟悉了。
于是,讨厌的事就发生了。
一放学,燕纪来就跑来拉叶琬的辫子,或者在她身上这里一戳,那里一拍,等她回头,他远远跑开,冲她做鬼脸。
叶琬对他积了一肚子火,只不好发作。偏偏他自己并不觉得,继续以这种方式引她注意。
叶琬有点指望燕兆青帮她解围,但燕兆青非但没帮忙,反倒从燕纪来的行动中得到启发似的,也欺负起她来。
他第一次拉叶琬辫子时,她没有反抗,只是吃惊而困惑地看着他。
燕纪来在一旁看到,嫉妒起来,命令弟弟:“把她另一根辫子也拉了。”燕兆青照他的话做,然后把手上头绳扔到树上。两个男孩勾肩搭背,又跳又笑,冲女孩扮着鬼脸。
叶琬披头散发站在那里,伤心地盯着燕兆青。
鹿萦红赶来,把男孩们赶跑了。她抬头望着树枝上晃晃悠悠的头绳,喃喃自语:“甩这么高,要怎么拿下来呢?”
叶琬一言不发,回到自己屋中。后来鹿萦红把头绳取下来给她,她塞在抽屉里,从此再也没用过它。
第二天上课时,燕兆青把刘先生递给他的一本参考书传给叶琬看。他身子一靠近,她就往后一躲。他一愣。叶琬接过参考书,从此和他也不接近了。
燕兆青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从面上,还是和以前一样,看不出任何变化。
燕纪来对此很不满。这不是他要的。他要什么呢?他又说不清楚。于是他换了个法子欺负叶琬,管她叫“刀疤脸”。
叶琬额头的疤好得很快。燕翅宝咨询中医,给她敷了不少药。然而如警署中英籍官员的预测,深紫的疤渐渐脱落后,还是留下了一道浅淡的痕迹,宛若梅枝在玉石上刮了一下。
疤痕不丑,反而给叶琬端秀的脸庞添了一点与她年龄不符的媚致。
叶琬不怎么注意这道疤,下意识里排斥它,排斥叶永年向她挥刀的事实,可抵不过燕纪来和燕兆青两个天天在她耳边提醒。
一次,她听到鹿萦红也悄悄和人说:“真是可惜。一个美人胚子,额上有了这条疤,以后很难找到好人家了。这些男孩子,嘴巴真是贱,说什么不好,偏挑人家的痛处说。”
“男人看女人眼光最毒,就算是男孩,也是一样。”
“唉,有时我夜里想想,也为那孩子难过。”
……
叶琬听到这话,就回自己房间。叶珏正和响铃等几个丫头在房中玩耍,看到她,很高兴地叫了声“琬姐姐”。
叶琬问她们:“有镜子么?”
响铃掏出块菱花镜给她。
叶琬拿着镜子,跑到光亮的地方,对着看了半天自己的额头。她实在看不出什么不妥来,然而她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断,回头问响铃几个:“这道疤难看吗?”
除了响铃十二、三岁,已经懂得分辨美丑外,其余都是小孩子,听了这话只是瞪眼。响铃认真端详了叶琬一会儿,实际也没看出不好,但她想起其她人的风评,便拖长声音说:“还——好——。”其余几个也点头附和:“还——好——。”
叶琬跑出去找燕兆青。她看到他又和燕纪来在一块,两个人在骑廊上对面坐着下棋。
燕纪来一见她就眉开眼笑:“刀疤脸来了!喔,喔,刀呀么刀疤脸……”
叶琬不理他,问燕兆青:“这道疤难看么?”
燕兆青看了看她。很奇怪的,一瞬间,空气仿佛停滞了。
燕纪来很不满,他是外人,插不到那两人中间,只好紧张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燕兆青的脸面无表情时,就像张石膏面具。他从叶琬的脸上轻易就读出了她的心思:期待、又恐惧。他犹豫了一下,石膏脸上还是慢慢展开了一个恶意的笑容。他说:“难看,难看死了。”
叶琬眼泪汪汪地又盯着他看了会儿,转身走了,完全不理会燕纪来的嘲笑和挑拨。
这晚,叶琬让妹妹拿着镜子,她自己用剪刀给自己剪了个参差不齐的流海。流海锯齿状的波浪线正好到眉毛上方,飘飘拂拂,与眉毛玩着亲吻的把戏,完全遮住了额头的刀疤。
次日,燕翅宝在早饭前看到叶琬的流海,心里吃了一惊。他当时什么也没说,后来才在早饭桌上问侍候他吃饭的鹿萦红:这流海到底怎么回事。
鹿萦红说:“可能是青儿一直说她‘刀疤脸’,说的她伤心了。”
燕翅宝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摔,骂了声:“这贱货!”
恨归恨,他也没去抓儿子来揍一顿。只是出门时正好碰到他,燕兆青叫了他一声,他当作没听见,跨着大步,从他身边走过,仿佛他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天,早起就下雨。叶琬和燕兆青两个各怀心思,上课也无精打采。刘先生上了两个钟头的课就走了。
他走后,雨停了。外面院子湿漉漉的,没铺好的石头凹处,积了几洼水。叶珏和响铃在院子里跳水洼。鹿萦红的老妈子于婶赶紧拉根绳子,把一脸盆手帕子晒了。绳子斜穿过天井,一头连着廊柱,一头连着香蕉树树身。绳子上五颜六色、文彩灿烂的帕子,像给头顶灰楞楞的天空贴了一条翠鸟的羽毛。
叶琬抱着书本走到院子里,抬头看这天和这手帕子,觉得有些像燕宅外墙上那些彩色的岭南风格装饰。鲜艳的颜色,是混在一起不觉得,衬着单调的黑白灰,才显出美丽,但也寂寞。
燕纪来忽然跑到她面前,笑问她:“刀疤脸,你怎么把刀疤遮住了?”他伸手要撩她流海。
这一刻,叶琬突然非常恨这个人,比此前任何时刻都恨他。
她一手挡掉他的手,阴沉沉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燕纪来有点受伤。他近来在家很少受人顶撞,难免脆弱。他追上叶琬,绕着她跑,边跑边叫:“刀疤脸,喔,喔,刀疤脸,丑八怪,遮住了也还是丑。你怎么没给你爸爸一刀砍死呢?长这么丑,死掉算了。”
叶琬站住了,浑身微微发抖,课本几乎被她嵌进胸里。
燕纪来见燕兆青站在骑廊上,挥手要他加入他。但燕兆青今天情绪低落,他摇摇头,单看着他们。
燕纪来此举,却惹怒了叶珏。她开始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呆呆在旁看着,可越看越不对劲,待见响铃撇了撇嘴,悄声说:“神经病,一天到晚欺负人。”叶珏对自己说:明白了,琬姐姐被人欺负了!
她顿时跑上前,抓住燕纪来裤子,对他又打又踢。
燕纪来吃了一惊,恼怒地说:“喂,小不点,你滚远点。”
叶琬也说:“珏儿,你走开。”
然而叶珏说:“我不走。他欺负你,我就打他,打他!”
燕纪来冷笑。他忽然想到个让叶琬气急败坏的好办法。他一把拎起叶珏,任由她短手短脚在空中乱打乱踢。
叶琬果然变了脸色,慌张地说:“快放下她!”
燕纪来说不出得高兴。他拎着叶珏走了两步,来到一个水洼旁。他说:“你要我放的。”说着,他蹲低身子,手一松,叶珏“噗通”一声,落到水洼里,被泥水溅了一身。叶珏咧了咧嘴,却忍住不哭,狠狠瞪着燕纪来。
叶琬冲过去,问明她没事,她随即忿忿然走去院子那棵香蕉树旁。她放下课本,抱起那块于婶刚垫过脚的石头。
响铃正大胆向燕纪来抗议,说他不该总欺负客人,忽然身后一个冷森森的声音说:“让开。”
她本能一闪,就看到叶琬双手举着块石头往燕纪来脸上扔去。燕纪来大叫一声,额头被飞来的石头擦过,出了血。
叶琬飞快抱起落地的石头,继续冲向燕纪来。燕纪来吓坏了,转身逃往东边。叶琬不依不饶,抱着石头在后面追。
众人大多没反应过来,只有燕兆青冲上去,从后抱住叶琬。叶琬疯了一样挣扎:“放开我,我要杀了他!”但燕兆青忍着手被石头砸到的痛也不松开。他叫响铃几个:“你们快来帮忙!”
众人终于行动起来,七手八脚抢下了叶琬手中石头。
叶琬忽然泄了气。燕兆青抱不住她,任她顺着自己身体滑坐到地上。燕兆青直喘气,检视自己起乌青的双手。叶琬却泥菩萨似的一动不动。
叶珏拨开众人,钻到姐姐身边,抓着她衣服大哭,哭到一半,又开始打嗝。叶琬将她抱在怀里,她想:“这次完了。”
周围很吵。很快,又有侵略者闯入。叶琬听到卢香与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是你?是你用石头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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