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又添裂痕
韩小小失魂落魄地走进教室，坐下来就撑着腮帮子发呆。因为一开始想得太过专注，完全忘记了要打伞，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湿了。幸好雨并不大，所以才没有变成落汤鸡。
“小小，你没事吧？衣服也湿了，要不要先到寝室换一下。”比她早到的张文文拍打着她身上的水珠，关心地问道。
“不用了。只是外面的湿了，里面没事。”韩小小轻轻地摇头，声音极低极低。她一点也不想开口，只是不好意思不理睬自己的好友。
“那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似乎没有发现韩小小的心思，张文文继续追问道。
“文文，我没事，就是昨夜没睡好。我在桌子上趴一会就好了，有事情等下再说吧。”说着就趴了下去，疲惫地闭上眼睛。因此没有注意到好友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奇怪情绪。
那一节课，韩小小就没有抬起头，仿佛睡着了。幸好老师也没有上课，只是放电影，昏暗的环境正适合偷懒睡觉。
韩小小闭着眼睛，脑子里清晰地回放昨晚的一幕。身子累极了，胡思乱想之中，意识慢慢地陷入模糊状态......
“啪——”一掌打在她后背，唤醒了朦胧之中的韩小小。半眯着眼睛从桌子上直起上身，迷茫地看着四周。“怎么了？”
“学长找你呢，快去吧。”张文文抬了抬下巴，暗示她看窗外。
韩小小揉揉眼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邓彻在对她微笑。叹息着，她站起来，有气无力地走出去。
“学长，你找我有事吗？”其实，她一点也不想有人来打扰自己，可又不能杜绝。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呆着。伤心也好痛苦也好，都是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向别人解释。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因为昨天的那个报道，他们怪罪于你？”直到那个报道出现，他们才知道小小口中的先生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冷浩，这一惊可非同小可。
“我没事，只是没睡好。学长你有事情吗？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我想回去睡觉了，好困。”她不想让他难堪，可是她真的不想在听到别人没完没了的问题了，即便那是因为关心。
“电影院今晚播放最新拍的大片，听说很好看，我想约你一起去看。”马上就要毕业了，他想把他们的关系确定下来。
韩小小掩嘴打了一个哈欠，溢出点点泪珠。“学长，我真的好累，想一下课就回去休息。你跟文文一起去吧，我帮你喊她出来。”也不等他开口，她就飞快地跑了进去，把张文文喊了出来。
她接着趴下去，闭上眼睛，因此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好友进来时那难看的脸色......
冷浩站在天心孤儿院的一颗大树下，看着那些穿着破旧的孩子。他们一向满布着不符合年龄的愁苦的脸上，此刻正为他带来的衣服和面包等东西而阴霾消散，露出短暂但灿烂的笑容，一如当年的他们。
他每年都会给天心捐款，但是他知道，这些钱真正用在这些孩子身上的部分，是极少的。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不要以为这些孩子可怜，别人就会因此良心发现。即使那些钱是要用于救命的，要中饱私囊的人也依然不为所动。
但是，这里毕竟给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提供了一个去处。只是去处，不是家，更不是归宿。但毕竟不用流浪，在这个还没有流浪的资本的年龄。
“这里还是没什么变化，对吧？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我们。”男人低沉的嗓音里，竟然有着不易觉察的感伤。他专注地看着那些孩子，仿佛透过他们，看着当年的自己。
冷浩收回视线，回过头，转过身。“你来了。”
不是不懂他心中的汹涌澎湃，只是他们已经过了那个易于感伤的年龄。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在别人斜睨轻视的眼光中拼搏的这些年，他已经能够把一切的想法埋藏心中，独自咀嚼。即便苦涩疼痛，绝不道与外人知。
这个社会是残酷的，别人愿意听你大讲成功的经历，甚至愿意听你大吹大擂；却绝对不愿意听你感叹那些凄苦的岁月，绝不！
“你还是这么冷淡。”他只能说他冷淡，因为他早就看破了那看似冷酷的伪装，只是从不曾用语言道破。“记得那夜你被罚跪在门外，我跑出来给你送衣服陪你，结果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完全把我当透明的。”
那一夜，在昏暗之中，他看不清冷浩的表情，却清楚地看到了那双明亮眼睛里的伤心落寞。也许正因为他看起来太桀骜不驯了，那些孤儿院的人才特别喜欢惩罚他。因为那些人都喜欢乖巧听话，最好是胆小如鼠的孩子，那样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还是这么聒噪。”冷浩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对于那些年月的故事，他已经不想再去记起。下意识地，将它们悉数埋葬在黑暗的角落。
莫橒并不因为他的话而觉得难受，因为他早已经习惯了。冷浩总是用这种方式来阻止内心的情绪翻涌，那已经是一种深入骨血的习惯。
“这是你要的东西。”莫橒从兜里掏出一个磁盘，递给他。却并不放到他敞开的手心，而是等着他伸手来拿。短暂瞬间，在别人不易察觉的地方，是他心底的秘密。
冷浩低头，看着掌中的小东西，没有说话。其实，结果已经在他心里。他要的，不过是一个理由，一个能让他短暂解脱的理由。
“那个报道是假的，经过剪辑，甚至是有预谋的。”莫橒看着他棱角分明的坚毅侧脸，缓缓地开口解释。然后移动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那些孩子身上。
“我知道。”人性的卑鄙阴暗，他在稚龄之年就已经看透了。媒体人员的手段，是其中的极致。
“需要我帮你把苗头压下去吗？”即使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人，尤其是男人，有时候都喜欢自虐。
“不需要。”短短三个字，听不出温度的存在。
没有犹豫的拒绝，是无情的针尖，直刺心底。莫橒扬起点点笑容，对着孩子的黑眸闪过受伤。不过，他肯找自己帮忙，虽然只是一点小事，这也算是进步吧。如果还需要自己帮忙去压住苗头，那他就不是冷浩了。
“你要走了吗？”莫橒看着突然跨步走开的冷浩，低声问道。他还真的是伤人伤得够彻底，目的达到，便一刻不停。
“嗯。”冷浩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然后大步离去。在细雨之中，留给他一个坚毅孤独的背影。
莫橒看着他消失在雨中，消失在视线之内。冷浩最让人深刻的，一直都不是他所以为的冷酷无情，而是那份孤独。别人解读为睥睨天下的气势，其实不过是孤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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