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萧婉将手中的簪子搁回铜镜前的桌案上,对身后的婆子道:“好了,便是这般罢。”
“都退下罢。”苏启看了萧婉,遣散了伺候的众人,小心的走到她身侧,“夫人,多年夫妻,你从来都信为夫,为何便是承意伯一事上如此固执。韵姐儿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我当是不会害她的。”
“老爷,固执的是你。若魏自明端的是个正人君子,韵姐儿当嫁得他。但他名声如何,只要出去外面,可都是能打听到的。轻浮放纵,眠花宿柳,纨绔不堪。如此之人,怎堪为良配。”
苏启叹息一声,“这些不过是以讹传讹的,如何能听信!时机到了,你自是能明白的。我会让安哥儿去将她接回来,这亲事断不能退!”
萧婉未看苏启,亦不再与之争辩。她拿起桌面上的簪子,愤愤放入妆奁中,再是砰的一声将妆奁盒摆回铜镜旁,“罢了,妾身当是劝不住老爷。我苦命的女儿,怎的就摊上了这般的亲事。”
有苦难言的苏启:……
竹湖院,苏止安过来找了江姜与君红玉,悄悄透露了苏启已是知晓了她们二人身份的事。还在纠结要不要提前表明身份的江姜一愣,倒是不需纠结了。
三人便是往苏府花厅而去。路上,她忽的脑中一阵晕眩,险些摔倒。
幸儿苏止安一直留意着她,眼疾手快将其扶住。
“姜儿姐姐,你无事罢?”君红玉担忧的看着她。
“无碍。”江姜抬手扶额,手腕上盘踞交错的红纹露出来,原本只有拇指宽的一圈,竟是在慢慢扩大。
“姜儿姐姐,你的手腕。”君红玉诧异看着。
江姜随即将手腕抬到眼前,慢慢扩张蔓延的红纹又是恢复了原样。她心中不住咒骂了一句:魏自明又作什么妖!
与此同时,魏自明收到了鸿胪寺递来的消息,强撑着下榻,牵扯了身上的伤势,不住头脑一阵晕眩。想到江姜的言语,他略微的平和了一下心境,随后着了朝服,乘着马车去往了鸿胪寺。
马车缓缓离去,一处不显眼的墙边,苏寻容定定立着。
“姑娘,你瞧,魏伯爷不是好好的么。倒是你这一身衣裳摔成这样,裙子也破了那么大的洞,再是不能穿了。”小丫鬟春儿絮叨的拍打着她身上的灰土。
苏寻容揉了手心摔破皮的位置,眸光一直追随着远去的马车,全然对小丫鬟的言语充耳不闻。
再是看不到马车,她才是收回目光,忧心忡忡道:“魏伯爷好似受伤了。春儿,你瞧见了罢,方才他上去马车的时候,险些摔了。”
“好姑娘,我们回去罢。”春儿拉起苏寻容的手,看着她已是破了一大块皮的手心,小心用帕子给她擦去血迹。
“春儿,怎么办?”本还是好好的苏寻容忽的红了眼眶,抽噎着抹起泪来,“纵是他已经在筹备迎娶苏二姑娘的聘礼了,我还是放不下,怎么办。”
她心中十分不平。为何苏止韵便能有好姻缘,她却只配说给一个穷酸的秀才。
“姑娘,你与承意伯是不可能的,嫁给文公子做正室,终归要比成为这高门大户的妾光彩不是么。”春儿柔声安慰苏寻容。
“妾。我断然不可能做妾。”苏寻容绞着手上的帕子,咬唇暗自寻思。似是打定了什么主意,她随后拿出几个铜板递给春儿,道:“近来因为求亲之事,与母亲生了许多争执。她昨日说起,想吃荷花酥,你去买些。我便是先回去了。”
“姑娘只一人,叫人不放心,婢子先陪姑娘回府,再是出来买荷花酥就是。”春儿并未接下铜板。
苏寻容将铜板塞入她手中,“白日青天的,有何不放心的,你且去买果子就是。”
“是了,姑娘。”春儿妥协,却不忘问道:“屋中药膏似是快用尽了,可是要为姑娘买些?”
“那便是买些罢。”苏寻容又是另添了几枚铜板在春儿手中,“你有甚想吃的,也可买些,快是去罢。”
“多谢姑娘。”春儿始终不过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孩,想到可以买零嘴,遂是高兴的拿着铜板离开了。
苏寻容立在原处,再是看不见她后,才是缓缓向着并非苏府所在的方位走开。
鸿胪寺前,已浩浩汤汤候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是朝云帝身边的内侍总管徐公公。魏伯府马车缓缓停下,魏易跳下车摆好脚凳,魏云扶着魏自明下来。
待其站定,徐公公便是走到魏自明跟前,从身侧内侍端着的托盘中拿了圣旨,缓缓打开,“鸿胪寺卿接旨。”
魏自明忍着身上的疼痛,规矩的俯身行了跪拜礼。
他便声音洪亮高亢,不疾不徐宣读起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南方灾情已平,为感天恩,保民生繁荣,社稷昌盛,山河永固。特令鸿胪寺即日起,筹备陵莱山祭礼,不得有误。钦此。”
“臣接旨。”魏自明叩拜后,双手抬起,恭敬的举过头顶。
徐公公将圣旨仔细收起来,同样是双手托举着,放于魏自明手中,而后扶了他道:“承意伯,快起来罢,还请借一步说话。”
“徐公公请。”魏自明起身,招呼徐公公一同进去了鸿胪寺中。
“伯爷,咱家听闻昨夜府上走了水,不知可是要紧?”徐公公并未直入主题,而是先关切起魏伯府起火的事。
魏自明轻轻摇头,“不打紧。只是放置柴火杂物的屋子不慎燃了起来,烧了一些干柴破物而已。”
“如此就好。”徐公公压低了几分声音,“外面可是传得沸沸扬扬的,更甚还有谣传说伯爷你受伤昏迷的,可是太过分了。伯爷是陛下身边的肱骨之臣,若是这般的谣言传到陛下耳中,可不是教他徒增忧心么。”
魏自明颇有些尴尬,“魏某是出了些许的意外,却无大碍的。却不知陛下还有甚请公公嘱咐在下的?”
“伯爷也是知晓,近来皇后娘娘身体情势总是反复,陛下想要尽快的送皇后娘娘过去杏丘的避暑行宫将养身子,故而差咱家与伯爷打探一二行宫修缮添置的进展。”徐公公娓娓回了他。
魏自明略作寻思,“此事交到了鸿胪寺丞手中,前日倒是批复了一本添置椅凳柜架一类的摆件书文,具体进展,恐要将人寻来才是知晓。”
他朝着身后的魏易招手。
魏易得令上前来,朝着魏自明抱拳道:“公子。”
“去请鸿胪寺丞过来,徐公公要了解些关于避暑行宫的进展。”魏自明言简意赅遣了魏易去将相关办事的人叫来。
“是,公子。”魏易离开。
片刻,鸿胪寺丞萧贵带了掌固魏文成来到屋中。
魏文成是去年年末调入鸿胪寺的,算来与魏自明有些亲缘,正是他二房叔父魏定庶出的大儿子,略长魏自明几岁,辈分上来说,是他的堂哥。
奈何魏自明与魏府已是分家,且分家时候做得太绝,鸿胪寺中人人对两家关系心知肚明,魏文成这时屈居于人下,做事可谓谨小慎微。
如今有了在内侍总管跟前表现的机会,自是每个细节都说得事无巨细。
“如此甚好,咱家回去将这好消息告知陛下,免去他再是忧思。”听得行宫再过四五日便修缮布置妥帖,徐公公颇是欣喜,继而起身对魏自明道:“伯爷,咱家这就回了。”
魏自明送别徐公公后,留下了鸿胪寺丞萧贵,魏自明命人去寻鸿胪寺少卿及主簿过来,一同商议祭天典礼事宜。
首辅府,花厅中。
首辅苏启屏退了一众下人,正襟坐在主位。江姜坐在客座,手边太师椅茶几上搁了一只拆开的包袱。包袱中是两张百两银票,和零零散散凑在一起的百两白银。
首辅夫人萧婉坐在她身侧,哀哀戚戚的抹着眼泪。
江姜粗略的看过银子与银票,起身朝着苏启抱拳道:“委托之事定下契约,如今既是事情半途终止,青隐阁自是按照约定,会依照主家的要求,晌午之后便离开。”
“父亲。”苏止安起身,“如今妹妹不在,若是府中无人,只怕惹来流言蜚语。何不等我将妹妹接回来,再让江姑娘离去呢?”
苏启陷入沉思。
江姜看了苏止安,而后道:“若是主家有此要求,青隐阁自是会极力配合。”
花厅门被扣响,女使柔声在外通禀道:“老爷,夫人,门房处传来消息,鸿胪寺那边来人,有事请少爷回去府衙。”
朝云京都西南边盐木巷,苏寻容按着记忆中裴翌提供的地址,寻到了一处院落前。
她抬眸看了门梁上挂了“琉苑”二字的牌匾,确定找对了地方,随即拾阶而上去到漆木门前扣了门环。
门厅中值守的侍从听到叩门声,应声后打开院门,“不知姑娘有何事?”
“小女子苏寻容,有事来拜见裴翌公子,劳烦小哥通传。”
“姑娘请稍后。”侍从听完,并未有甚质疑,应声后关门落销,便是抬步进去通禀消息。
自家公子一向风流,如此的女子他见多了,自是见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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