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鸿胪寺。
苏止安匆匆赶到，魏自明正在和鸿胪主簿手谈，鸿胪寺丞萧贵坐在一旁，见他进来，端起身侧的茶盏吃了一口。
苏止安与三人寒暄着打了招呼。
“苏少卿来了。”主簿罗元正将手中的白子放回棋盒中，“伯爷，此局当只能改日再解了。”
“自当是祭天大典之事最为重要。”萧贵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苏止安道：“安哥儿，可是家中有甚麻烦事，怎的一早便是见不到你小子人影？”
苏止安恭敬回了他道：“舅父，家中一切都好。让你们等我一人，真是侄儿的不应该。”
“既是人已到齐，还请三位移步。”魏自明起身，走到一侧会客的堂屋坐在主位，余下三人亦是跟着到了堂中坐下。
因苏止安并不在鸿胪寺，魏自明又将事情原委简单说了一遍，随后询问三人意见。
“伯爷，下官以为，如今距离祭典还有月余时日，可先遣人到陵莱山探明情况，更能事半功倍。”主簿罗元正首先发声。
鸿胪寺丞萧贵听完，随即道：“伯爷，宜王回京亦是首要安排在其中的一项。宫中虽是已将消息下发到了各处，但避免横生意外，当要尽早与礼部核对各处的部署才是。”
“苏少卿，你以为如何？”魏自明见苏止安一语不发，直接点了他的名。
苏止安心思压根不在屋中，被他一喊，才是回神，“二位大人所言皆是有理，避暑行宫、宜王回京与祭天大典三件事，每一件都举足轻重。除去鸿胪寺丞一直在主要跟进的避暑行宫之事，另外两件事亦是当安排人跟进。”
“确实。”魏自明略是沉吟，“目前鸿胪寺丞主要负责的是避暑行宫之事，罗主簿典领文书管理档案，皆是事业繁重。看来另外两件事，只能我与少卿二人主要去跟进了。”
琉苑。
布置讲究的屋中，裴翌与本还不该回到朝云京都的宜王赵正琦正在对弈。
二人身旁各自陪坐了一名样貌美艳的女子，赵正琦一只手落子，另外一只手搂着美人，十分惬意。裴翌执黑子，他执白子。乍一看棋盘上的局势，似是白子得势，但等棋过两招，裴翌放下两枚黑子后，局势瞬间逆转。
又是走了三五步，赵正琦便举着手中白子面露难色，迟迟未再落子。
“裴先生果真棋艺绝伦，本王又是输了。”他将白子掷回棋盒中，“不知先生递信来，让本王提前回京，有何要事？”
“裴某有一物，王爷看过，再是商讨不迟。”裴翌回了宜王赵正琦的言语，转而附和在怀中女子耳畔，低声道：“以晴，去将书案上的匣子拿过来给王爷瞧瞧。”
“是，公子。”唤作以晴的女子粉面含羞，从他怀中离开，向一屏之隔的书案走去。
“什么物件？”赵正琦抑制不住好奇张望。
不稍片刻，女子拿回匣子，递到裴翌手中。
裴翌接过，转而将匣子递给了对面的赵正琦。
赵正琦接过匣子，迫不及待打开。依偎在他怀中的女子适时往他口中喂了一颗葡萄，他嚼着酸甜的果肉，疑惑看着裴翌道：“先生递来急信，让本王暗中提前回来，便是要本王来看这账册的么？”
“正是，王爷何不先看看。”裴翌将慕以晴搂坐在怀中，一字一句缓缓道：“这账册出自御史中丞苏大人之手，可不是一本普通的账册。”
“苏卢？”赵正琦眉头微皱，咽下口中的葡萄果肉后，一口将葡萄子吐到棋盘边的白瓷碟中。而后，他自出匣中的账本仔细翻阅，面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岂有此理！苏卢这老匹夫是疯魔了么。”
本是在他怀中的女子被吓得浑身不住发颤，赵正琦将人推开，“本王有那么可怕么？抖什么！”
“好了，你们二人都下去罢。”裴翌勾唇一笑，屏退两名女子，而后对赵正琦道：“王爷无需动怒，如今账本既是在我们手中，它便不再会对你构成威胁。相反的，这是我们手中一颗上佳的棋子。”
“哦？先生已是有了甚谋划么？”赵正琦将账册合上。
“王爷可是忘了，这御史中丞背后，还有太尉萧鸿建。”裴翌拿了账册，“他为表诚意送来的人如今出了这般纰漏，此物不正是王爷试探萧太尉的好机会么。”
“先生的意思，是将账册交去萧鸿建手中？”赵正琦暗自思忖片刻，终于想明白其中关窍，恍若大悟道：“先生所言甚是。我这便是回去差人将此物送去萧府！”
他将账册装入匣中，起身走出几步，而后又是停了步子，“先生，不知此物，是从何得来？”
正在此时，房门被扣响，门外之人恭敬禀报道：“公子，有位名唤苏寻容的姑娘在苑外，说要见公子。”
首辅府中。苏止安离去，江姜与君红玉见苏启主意已定，便是作别离开了花厅。
二人前脚离去，后脚门房便是递进来了消息，云敏公主赵如珆前来拜访。
本是头铁不准备采纳苏止安提起的苏启看向萧婉，“夫人，韵姐儿难得有个玩伴，不若你再是劝劝，让茵姐儿便是安心住在府上，不必出去看房子了。”
“老爷说的是。”萧婉撇嘴，唤进了贴身伺候的女使，让其去将方是离去的二人请回花厅，随后又是对苏启道：“公主虽是唤妾身一声姨母，但礼法不可废，妾身出去迎她到花厅来。”
江姜与君红玉走在回去竹湖院的路上。
君红玉手上提着银子，嘻嘻笑道：“没想到他们自己变了主意，倒是不用本姑娘再憋在整日憋着性子做戏了，舒服！”
“你现在可还是顶着苏止韵的模样的，收敛些。”江姜无奈看着她一笑。
“这有什么嘛，反正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姜儿姐姐，今日风和日丽，我掐指一算，还将要有一桩好运降临到我们身上。”君红玉挽住江姜的手臂，“苏启既是已经知晓我们的身份，那就可以直接将账册交给他了，魏自明的委托，自然水到渠成也完成了！真是太棒了！”
她话音才落，首辅夫人萧婉遣过来的女使便是追上了二人，“姑娘，表姑娘，夫人请你们回去花厅，云敏公主过来府上了。”
江姜与君红玉面面相觑。
鸿胪寺。
四人一番商议，拟定下一个草案：苏止安主要负责陵莱山祭天大典的跟进，魏自明则主要负责走访核对宜王回京之事的跟进。
事情敲定，鸿胪寺丞萧贵与主簿罗元正便是离开了屋子。只有苏止安走出屋子，却是在门口张望着二人离去，又是折了回去。
“苏少卿。”魏易和魏云对着去而复返的人问礼。
苏止安回了二人礼后，走到魏自明处，直入主题道：“伯爷，起陵莱上一事太过要紧，下官只怕出了疏漏。不若，你我换一换罢？”
宜王回京也就是近来六七日的事，他若是揽下这份差事，便可以拖延到老家去接苏止韵一事。他如是想。
“可以。”魏自明正在案前处理罗主簿方才一道带过来的公文，他抬眸看了苏止安一眼，爽快应下，便是低头继续看起公文。
“多谢伯爷！那下官便是去同罗主簿说，让他誊录草案时候，将我们二人换一换。”
“嗯。”魏自明应声，将批好的折子放到一旁，伸手拿新的册子，却未注意漏出了手腕上的红纹。
本是准备离去的苏止安忽的瞥见他手腕处与江姜同款的狰狞纹路，诧异道：“伯爷，你的手？”
“哦，没什么。”魏自明赶紧拉了衣袖遮住手腕。
魏易和魏云对视一眼，魏易赶紧上前道：“少卿不是要去寻罗主簿么，恰好伯爷让属下去罗主簿处拿些卷宗，一道走罢？”
“不应该啊。”全然不知道昨夜魏自明去过首辅府的苏止安并未搭理魏易，而是嘀咕着走去魏自明左手旁，“伯爷，属下冒昧，想再看看你手腕上的红纹。”
魏自明略是思索，便是掀开了衣袖，道：“苏少卿识得这红纹的成因？”
苏止安仔细看过，确认他手腕的红纹与江姜的如出一辙，看魏自明的眸光更是讶异。
“苏少卿？”看他发愣，魏自明出声唤了他一句。
“哦，这红纹江——将是才听府上萧表妹提到过。”以为魏自明与昨日之事无关，更是考虑到将事情说了，恐会暴露妹妹苏止韵不在首辅府中，他赶紧转了话头，将大致知晓的一些情况和盘托出，“表妹说这红纹是因为一种罕见的毒蛊导致的，却未仔细说其它的，伯爷快是找位郎中瞧瞧才是。”
“竟是如此，多谢苏少卿告知。”魏自明收回手，来回翻动手腕打量着红纹。
“魏易兄弟不是要去找罗主簿么，快是走罢。”苏止安拉着魏易匆匆离开了屋子，只怕再是多言，便是出了纰漏。
魏自明看着离去的人，对一旁的魏云道：“这红纹看来得是遮掩一二，你去寻条白布来。”
“是，公子。”
魏云离去，魏自明继续处理公文。
首辅府花厅。苏启见过赵如珆后，寒暄几句，便是借口公干离去了。
女使上了茶水果子，萧婉拉着赵如珆道：“公主，不知皇后娘娘的身体可是好些了？”
“母后近来几日已是好转了些，姨母莫要忧心。”她近来与宣王赵正顼轮换着在皇后萧贤身边侍疾，偶然听得关于魏自明改过自新的传言，加之又是看到了水云涧茶楼中说书先生的大作《追妻记（卷一）》这铁证，便再是按耐不住向病情好转的皇后萧贤请了懿旨，出宫来见苏止韵。
“如此便好。”萧婉将茶几上的果子推到赵如珆那边，“快是尝尝，这荷花酥可是刚做好的。”
“嗯，好吃。”赵如珆拿起一块荷花酥，“倒是我来的巧了，还是姨母府上厨子做的荷花酥味道最好。”
二人言语间，便是有婆子进来，附和在萧婉耳畔禀告说几处铺子的掌柜来交账了，候在偏厅。
萧婉看向赵如珆，她随即道：“姨母是有要紧事情需处理吧？您不用顾着我，珆儿在这等止韵姐姐过来就成。”
“不过是些小事，公主过来府上，妾身自是要招待好你。待韵姐儿来了，你们姑娘间说着体己话，我这老太婆再离去也不迟。”
她话音才落，江姜与君红玉便是走入了花厅中。
一路走回花厅，江姜嘱咐了君红玉许多关键。
“臣女拜见公主。”
“民女拜见公主。”
二人向赵如珆行礼。
“哎呀，不必多礼。”赵如珆上前扶了二人，而后便是对萧婉道：“姨母，这下表姐来了，你赶紧去处理事情罢。”
她眸光扫过江姜与君红玉，她霎的一愣，吃惊看着江姜，“你——女侠姐姐！”
“这是便是方才姨母与公主提过的远亲表侄女萧茵茵，公主与她认识？”首辅夫人萧婉赶紧介绍江姜身份。
赵如珆甜甜笑着，“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暂且不说了，姨母你快是去忙吧。”
萧婉拗不过她，随即离开了花厅。
“公主认识表姐？”君红玉虽是问的赵如珆，眸光却是看向江姜。
“是啊！此事说来话长。”赵如珆绘声绘色说起在街集上江姜教训苏寻元，救下她的事。
她说得无比激动，一个劲拉着君红玉感叹江姜那日的风姿，好似已全然将本来的目的抛诸脑后。
君红玉看了看了江姜，眼神中的意思：姜儿姐姐，还有这么一段？怎的方才未听你提过。
江姜抿唇一笑，意思是：这不是易容成苏止韵时与赵如珆的事，一时说漏了。
一番激动的叙述完毕，赵如珆满意的叹息一声，终于回想起了今日所来的目的。
她挽着江姜与君红玉道：“茵茵姐姐，止韵姐姐，方才过来时我见府中园子里花开得可漂亮了，我们出去逛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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