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祸事
白日里的闹剧结束后,梁山伯与祝英台奄奄地回到寝室。
望着书桌上晃动的烛火,梁山伯正痴痴地神游天外,想到无奈处忍不住叹息出声。
“怎么了?”坐在他身旁的祝英台放下书本,关切地问道。
“我在想,这世间有太多的事,就算你有勇气有智慧,也得不到公平的对待。”梁山伯眼眸低垂神色晦暗,想到王卓然对自己极为不公正的针对,颇感无力。
祝英台看着心情低落的梁山伯,有些忐忑地开口:“你会不会怪我用我们祝家庄的名声替你强出头,伤了你的自尊啊?”
梁山伯摇了摇头,温和一笑,“你也是为了我,才一时用权宜之计,我怎么会怪你呢?”
“反正,你以后一定会鱼跃龙门的,没准到那个时候连我们祝家都不会看在眼里。”祝英台笑着打趣,随后又安慰道:“别想了山伯,那个王卓然不会赶走你的。”
“是吗?”
门外突然响起马文才嘲弄的声音。
祝英台盯着倚靠在门边的不速之客,神色不悦。
“你们太小看王卓然了,他这个人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你们。”马文才说着自顾自走进门,极为悠哉肆意,大摇大摆地径直坐下。
祝英台站起身,目光不虞防备地看着马文才,“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来通风报信,还是来恐吓的?”
马文才嗤笑一声,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把玩,不甚在意地开口:“祝英台,你今日之举大大得罪了王卓然,以他的个性,势必会对你再出重招的。”说着,他顿了一顿,“他还肯卖我几分颜面,不若你们来求我,看在我现在心情不错的份上,倒是可以考虑帮你一把。”
“要我们求你?马文才,你也太自大了吧?说到底你过来讲这些话的用意是什么?难不成……是文筠让你过来的?”祝英台眯起眼睛怀疑地问道。
“不关她的事,以后也不要乱搭关系。”马文才突然危险地瞥了一眼祝英台,幽幽地开口:“她是个心肠软的,可我不能教别人滥用她的善意。你们得罪了王卓然是你们的事,我现在大发慈悲能帮你,劝你们不要不识抬举。”
“噗嗤。”躲在梁祝房外花盆后边的文筠听了马文才这话突然笑出声,心里暗道,这个傲娇鬼( ̄▽ ̄)
“嘿!都在呢?”
文筠想了想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走进梁祝的寝室,朝马文才眨了眨眼,背着手笑着说道。
马文才没想到会让文筠发现自己出现在梁祝房内,尴尬地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
“文筠,你来有什么事吗?”祝英台见了文筠迅速换了一副神情,热情地问道。
“没什么事,我就是来找人的。”文筠指了指旁边的马文才。
马公子极为不自在地偏过头,拉着文筠就要往外走,让梁祝二人看得一头雾水。
文筠没再说什么,道了声告辞就乖乖和马文才一齐离开了。
“你不要误会,我没想插手梁山伯和王卓然的恩怨。”马文才突然开口,语气带着说不出的别扭。
“嗯。”文筠点点头表示了解。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闹来闹去心烦得很,没想真帮他们。”马文才又说道。
“嗯嗯。”文筠再次点头。
马文才:……
“谢谢你文才兄。”
就在马文才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怎么缓解自己尴尬的时候,文筠突然开口。
“我知道,你不喜欢山伯和英台,也不希望我插手这件事。但是你想帮他们,是因为我的缘故,对不对?”
小姑娘的眼神亮晶晶的,含着甜甜的笑意,一眨一眨像只温顺柔软的小兽。
“嗯哼……你知道就好。”马公子撇了撇嘴角,大手覆上小姑娘的脑袋,而后故作凶恶地不许她再多说半个字。
“嘻嘻。”文筠看着别别扭扭的马文才只觉得他可爱极了,一时没忍住,踮起脚。
吧唧,
朝他侧脸亲了一口。
“筠儿最喜欢文才兄啦。”
小姑娘身上甜丝丝的语调和香味仍然萦绕在他耳畔鼻尖,像一团毛绒撞入怀中,温暖又柔软,仿佛一颗心都要化在她身上。
今晚的月色可真美啊,马文才想。
——
“查,上虞学子祝英台。未经宗族大会认可私结异姓金兰,士族与庶族杂处破坏门阀制度。有违我朝礼俗品状评为下下品。”王蓝田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字一句地复述布告栏上王卓然写的品评告示。
“下下品,那不是永世不得翻身了。”好事的学子在一旁幸灾惹祸,听得文筠直皱眉头。
“怎么会这样?”
“喂,梁山伯,你干什么?!”只见梁山伯一脸严肃地走到布告栏前,看完告示的内容不由分说地将它撕下后,转过身朝祝英台说道:“他这样对你不公平,我要去找他理论。”
梁山伯走得十分果断,直接将四九银心落在身后,看得一众学子连连咂舌,直道又有热闹可瞧,于是纷纷跟在梁祝后边往王卓然的住处去。
“哎,王大人怎么就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呢?非得死死针对一个学子,倒显得他过于小气狭隘。”文筠摇头叹气,想去应当是王卓然奈何不了梁山伯就把矛头指向祝英台使的手段。
“梁山伯,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卓然正在悠哉且得意地品茶,见梁山伯气势汹汹地进门手里拿着他今早张贴出去的告示,将它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颇有与他对抗到底的意思。
“王大人品评不公,请大人收回成命。”梁山伯语气生硬,但气势上不卑不亢。
“梁山伯,你敢忤逆犯上?”王卓然看了一眼梁山伯,语气不妙地威胁道。
“学生不是忤逆,只是说道理。敢问大人,英台哪里败坏礼俗?”
“自然是因为跟你结义才败坏礼俗。”王卓然斜睨在一旁缩着脖子的陈夫子,而后冷哼道。
“那学生就更不懂了,山伯品状排名第一,可是大人你亲自评定的。英台与品状第一的人结交,怎么会是败坏礼俗呢?难道要跟乱臣贼子结交才能被评为上上品不败坏礼俗吗?”
“梁山伯,你强词夺理!”王卓然语塞,指着梁山伯,咬牙切齿。
“强词夺不了理,大人不回答是因为大人没理。”
“梁山伯朝廷礼俗,世人眼光你都不屑一顾了吗?”
“山伯,不在乎世人礼俗,只在乎公平眼光,这眼光,大人你有吗?
“哼,我评的是祝英台关你何事?!”王卓然争辩不过继续嘴硬。
“英台与山伯义结金兰,情同手足,手足有难山伯岂能坐视不管?”
“好啊,好个梁山伯!”王大人气得不行,“我要赶紧出书院的时候,你倒是沉得住气。祝英台倒霉你倒先急了,果然你们是兄弟情深呐。可你们称兄道弟,叫的那么亲热有谁承认过?”
“朋友相交发乎自然,英台与山伯结为兄弟。不用谁承认,谁又能替我们不承认?”
“那我告诉你!社会礼俗不承认,祝家的长辈不承认!我王卓然品状考评不承认。”
“行了!”祝英台看着丝毫不讲道理的王卓然,朝他不耐烦道:“我又不想做官,品状高低影响不了我,你想怎么评悉听尊便!”
王卓然气得跳脚,又摔又砸,完全没有半点礼仪风度。梁山伯脾气再好看他将纸扇毛笔都朝祝英台身上扔去也动了气,护着祝英台往外走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王卓然的住所。
文筠冷眼看完王卓然蛮横无理的戏码后,也与马文才一道离开。
“王大人他一直都是这样吗?”文筠心有余悸朝马文才问道。
“是梁山伯和祝英台将他惹急了。”马文才回避着答道。
“……我知道在背后议论不对,可他这样,不是个好长辈。”你千万别学他。
文筠往马文才的胸口靠去,犹豫着将她的想法说出。
马文才也无可奈何,“他的脾气就是这样,但对我一直不错。”
“文才兄……要不,你劝劝王大人吧。他这样闹下去,将书院搞得乌烟瘴气,我待着难受。”一想到以后王卓然待在书院鸡犬不宁的日子,她就头疼。
“好。”马文才低头看着小姑娘纠结苦恼的眉眼顿生怜意,伸出手抵着额头轻轻揉了揉她的眉心。
文筠的左眼一直跳个不停。
她分不清这是吉是凶,只觉得心中隐隐不安,有些不怎么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一直持续到祝英台真的来找马文才希望他可以向王卓然求情放过梁山伯时,越发的强烈。
马文才因着文筠的请求答应祝英台向王卓然说情,可就在他们一行三人来到王卓然的住处门外,显然有人早他们一步。
王卓然似与谁在说话?
这声音很熟悉,祝英台立马听出是梁山伯,她恐怕王卓然对梁山伯不利,正想推门进去时,一句冰冷言语突然砸向她的耳边。
“梁山伯,你和祝英台结义是不是为了攀亲附贵,日后可以好好的利用他啊?”
“……王大人说的,我都认,只要您能饶……”
砰!房门一下被祝英台推开。
“祝英台!你敢偷听我们说话?!”王卓然一见是祝英台唯恐她听见刚才自己威逼梁山伯之事,顿时恼羞成怒。
“我大大方方进来的!这算偷听吗?!”祝英台说的坦坦荡荡,气势迫人。
“英台,我……”
“别说了,我知道,一定又是他在逼你的,简直欺人太甚!”
梁山伯无力地闭上眼睛,背对着祝英台狠心道:“不是。英台,我刚刚说的……都是实话。”
“山伯,你不要怕他啊,我们告到朝廷去,找大中正……”
“够了,祝英台!你自己往火坑里跳,别拉扯上我,让我做你的垫背。”
“山伯,你在说什么?”祝英台奋力扯过梁山伯,企图让他和自己面对面说清楚。
“我费尽口舌求王大人原谅,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好不好?”
“我本来以为和你结拜可以平步青云,却没想到被你害的前途坎坷。”
“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在对你撒谎,处心积虑从你身上谋求利益,我不是好人。”
“我们之间,没有义字!”
祝英台声声说着不信,梁山伯便狠心一字一句地反驳,每一句话都如一把利刃插进祝英台的心脏,让她不论如何替他辩解争论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直到最后将她的理性彻底击溃,伤心欲绝地夺门而出。
“好戏,好戏,好戏啊!”状若癫狂的王卓然激动地抚掌大笑,声音尖锐刺耳,如断弦裂帛,伴随着突然其来的轰鸣雷声,又一道闪电将天空割裂开。
文筠朝着祝英台跑开的方向追去,寒凉的冷风不停地钻进她的领口衣袖,顿时遍体生寒。
或许,一场暴雨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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