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成全
眼睁睁看着文筠受伤，刘大人气得不行，又心疼又担心，声称要剥了那畜生的皮。在文筠被送到医舍后，担心她再出什么意外于是下令让亲兵将医舍死死围住，唯一能近文筠身的只有医术高明的王兰姑娘……以及“死皮赖脸”的马文才。
刘大人担忧地看着王兰替文筠号脉，眼神瞥见在旁边陪同，和自己同样神情的马文才只觉得一阵糟心。这臭小子，不论他怎么赶人都不肯走，着实碍眼得紧，啧，就这么惦记他家姑娘？
王兰替文筠把完脉，紧蹙的眉毛渐渐放松，有些庆幸地开口：“我看脉象没有其他大碍，只是文筠头部着地又磕着脑袋，不过还好并不严重，如果幸运的话上次积的淤血还能化开。”
“那便好。”刘大人也松了口气，心想这次一定要把筠儿接回家去看顾，不论如何不能让她继续待在书院。心里打定主意后，刘大人回头看着病床上的文筠又忍不住叹息，“我可怜的孩子，造了什么孽要承受这些伤？”
自己要是没来书院指不定这孩子还要遭多少份罪，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同意文筠来书院读书！
头部再次受伤，文筠足足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甫一睁眼，听见一声惊喜的呼唤，面前多了张憔悴的脸。
“文才兄……”文筠开口唤道，只感觉喉咙又干又涩，发出的声音沙哑无比。
“我在。”马文才见文筠醒来激动得简直要热泪盈眶，天知道这两天自己是有多担心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小姑娘，生怕自己一时没盯住就要永远失去她。
文筠看着马文才脸色憔悴枯黄，双眼布满血丝，唇边一圈是未经打理的青色胡渣心疼极了，轻轻抚上马文才的唇角温声软语喃喃着不着调的话，“文才兄变邋遢了，我以后要亲亲被扎坏了怎么办？”
她出言本想宽慰眼前为自己忧心不已的人，可马文才却露出讶异的神情，睁大眼睛惊喜地开口：“筠儿，你都想起来了？！”
“嗯？想起来什么？”文筠奇怪地看着马文才惊诧的脸，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确定地问道，“我好像……没忘记什么事吧？”
“……嗯，没有，什么事都没有。”为了不让文筠忧心，马文才只能连连答应，胸中被喜悦填满，一双眼睛闪烁着缱绻的微光。
文筠愣愣地点头，再抬头就看见自家父亲安静严肃地站在风口看着二人刚才的互动。
“阿爹……”文筠吓得张了张嘴，带着臊意捏紧衣袖又低下了头，悄悄捏了一把马文才。
她冲着像个呆子般的文才兄眨眼，示意自己的父亲就在身后。
刘大人神色莫测，看着文筠心虚地模样，半晌，终于开了口，“筠儿，你可想与阿爹一起回家？”
“啊，回家？”为什么现在就回家？
文筠有点迷惑，头突然就疼了起来。脑海中父亲愤怒的脸庞与文才兄担忧的神色交织在一起，恍惚中甚至出现了小珊泪眼涟涟向自己哭诉的画面。
这都是些什么啊……文筠扶着脑袋，从茫然中拼命寻找突破口，忽地感觉一团记忆涌进自己脑内，一切变得清晰明了。
原来她在雨夜中寻找祝英台磕伤脑袋失去记忆，还和马文才发生误会，父亲知道自己受伤的消息特地从彭城赶来看她……
怪不得父亲要接自己回家。文筠终于回想起一切，刚打算拒绝父亲的提议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争吵声。
刘大人脾气不算好，更何况是打扰到自己闺女养伤的不速之客。
“哪个不要命的敢再外面吵吵嚷嚷？！都给老子闭嘴滚回去！”
文筠被刘大人中气十足的嗓门吓得一震，冲着马文才无辜地捂脸，下意识羞赧地将头埋进他胸膛，小声解释：“其实我爹他，不经常这样的……”
欲盖弥彰，马文才无奈的苦笑。就在文筠昏迷这两天，其实他就已经知道未来岳父有多暴躁了。
刘大人看出马文才对文筠的态度不一般，在一番逼问下得知这臭小子已经知道筠儿是女扮男装，而且还和她住在一间屋子，同！塌！而！眠！刘大人气得咬牙切齿头顶青筋暴起，一想到两人估摸早就暗度陈仓还瞒着他这个亲爹，书院的桌椅板凳不免多遭殃。
“放肆！我看是谁敢在这杭州地界如此嚣张！”门外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会轮到马文才被惊到，冷不丁站起来差点把文筠抵在他肩膀上的下巴磕歪。
好看的眉眼闪过一丝慌乱，最后沉下脸，对着文筠说道：“我爹也来了。”
？？？文筠的脑袋多了几个问号，一张小脸拧巴着活像朵菊花。
“不行，我头疼。”小姑娘摸着越发晕眩的脑袋快速钻进被窝当鸵鸟，想着待会对峙的场面，啧，真真是修罗场……
“我当是谁，原来是杭州太守马大人。”
“你……这不是彭城的刘将军吗，久仰久仰。”
一个官字两张口，混迹官场的两个人见了对方场面话也是张口就来，完全没有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马太守着在山下听说儿子受伤急来书院寻人结果却是一场乌龙。
“原来是令公子受伤，不知现在可好啊？”马大人松了口气，想着还好不是马文才，不过现在看来他儿子也没好到哪去，一副不修边幅的憔悴样子，活像也生病了似的。
“筠儿，你躲在被子里干什么？马大人来了也不见过，怎么如此不讲礼数？”
自家父亲发话，装鸵鸟的某人也不敢不听，慢吞吞地将被子掀开直起身子向来人问了个好。
“这，这……”马大人有一瞬间的迷茫，指着文筠不敢相信地开口。
“这是小子文筠。”刘大人浑然不觉。
文筠头皮发麻，伸出手捏紧马文才的衣裳向他求救。
马文才会意，立刻将文筠的手包裹在自己手心里，站起身挺直腰板沉声道：“爹，她便是你见过的，我要求娶的刘家姑娘文筠。”
“就是去岁端午见的那个姑娘？所以，你的室友是刘家公子还是刘家小姐？”马大人神情微妙，复杂地看向面前两个贴得亲近的小年轻。
马大人话一出口，文筠觉得手心冒出好多汗来，黏腻湿润的触感让人更加紧张。
“刘文筠。”刘大人冷不防突然开口。
“在。阿，阿爹……”文筠磕磕巴巴应道。
“你出息了啊？！”闺女大了还会自己找婆家？！刘大人怒火中烧。
“爹，刘大人。文筠她不是故意欺瞒，这全都是我的主意。”马文才立在文筠身前坦然言道。
“私定终身你还理直气壮了？！”这已经是刘大人第二遍对马文才如此说道。
在文筠昏迷这两天，他曾让马文才坦白两人之间的事情，后生说得情真意切信誓旦旦，甚至不惜跪求自己成全。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刘大人也确实动容了，以为马文才说的就是全部，结果又冒出来这一茬，自家闺女都已经见过人家长辈，所以刘大人哪能不气？
原来那么早，那么早就被人识破女儿身！自家孩子心眼实不会撒谎，可是却瞒着自己这么久也不说一声，当真是翅膀硬了还是被马家的混小子教坏了！
“哎，刘将军此言差矣。”马大人忙出面打圆场，睁眼说瞎话，顺水推舟道，“文筠我是见过不假，但那时并未谈及婚嫁。只不过是我一心想着这孩子是个好姑娘，哦，自然是刘大人教养得好，想替犬子求得刘家这门亲事。现在我看两个孩子密不可分的模样也实在不忍心拆散，刘大人若应允，从此咱们两家做亲家岂不两全其美。”
“……”刘建不情不愿，沉吟片刻，缓缓道：“再议罢，总归我家筠娘还小。”
“哎，一十七岁不小了。”马大人不依不舍。
“……那这样，书院学期满三年后，令公子能建功立业，到时我刘家自然将小女相嫁。”刘大人见文筠满含期待的眼神一时无法，还是松口退了一步。
罢了罢了，从小到大，自己已经亏欠筠娘不少，若连她想要嫁谁都不能应允那他们父女间的情份也太淡薄了。总归马家的小子知根知底，也已经在自己面前立过誓言，若有违背那自己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他的闺女撑腰。
自此两家人也再没提文筠与马文才同住一间屋子的事情，似乎已经默认二人的关系就该如此亲密一般。
“文才兄，你不要太有压力，我是你的，人不会跑哦。”文筠笑着宽慰道，毕竟自家阿爹给提的文才兄的条件不是一时半会能实现的，“我等你，多久都没关系。”
文筠想的天真，马文才只能笑着作陪，想到刘大人敲打自己的那番话，感叹要把小姑娘娶进门真的太不容易了。学期三年，建功立业，即便在他加冠之后也有一段漫漫长路，他得再争气些再努力些，一定不能让筠儿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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