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解决了绪娘的事情，七夕当日便轻松了。

        那日的事果然被李承鄞知道了，他倒没说什么，只问了一嘴我受伤没有，我自然是好好的，身体健康闲到发慌，又亲自下厨炮制菜品去了。

        我最近觉出李承鄞一些好来，他是真的愿意吃我做的饭。

        我好容易研究明白材料，做出一小罐皮蛋来，蛋白完整晶莹剔透。我成就感满满，早上做了许多皮蛋瘦肉粥，谁知阿悟怎么都不肯吃，觉得我做的是黑暗料理，正好李承鄞大早上跑来吃饭，我热切的望着他，他端详一瞬喝了，还夸我做的好吃。

        我大为振奋，觉得自己于做饭一途上大有作为，于是常常创新菜给他吃，李承鄞除了不爱吃辛辣刺激的，其余都接受良好。

        我骤然对李承鄞有几分心心相惜，觉得这人也不是不能处。我胆子大了几分，七夕这日小枫邀我溜出宫玩，我想想便答应了。

        皇帝后院里的良妃老爹与我的便宜爹交情很好，我两关系也不错，我叮嘱阿悟，若李承鄞问起来，就说我同小枫找良妃唠嗑去了。况且李承鄞也没机会问，忠王设宴，请了许多王公贵族喝酒，他也要去。

        我思量要不要派人盯着李承鄞，省的他又遇上别的什么娘，想了想作罢，觉得自己像是防着丈夫外遇的糟糠妻，他若一心想讨小老婆，我也不好日日防着，若又有了娃娃，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防着皇后陷害。

        我不再想这些，带着些金银跑去找小枫。

        我们换起男装，练武之人站姿本就飒爽，阿渡穿着石青色外袍，腰间挂着金错刀，看着非常帅气。而小枫面容精致漂亮，两人站一起十足一对玉面小郎君。我们偷偷溜出宫去，阿渡带着我翻过墙头，被带飞的感觉真奇妙，我们一路溜到了街巷去。

        街上行人众多，两边林立的商铺，街道上摊贩众多，挑着担子贩卖各色针线，糕果，一筐的梨子和山楂，还卖彩纸糊的灯笼，草叶编得蚱蜢拿草绳吊在架子上，晃晃悠悠。有走卒贩夫牵着马匹，青石板上马蹄声咯哒咯哒响。我还听到清脆的铃铛响，两只骆驼停在商铺前，主人到店里交涉去了。

        下晌天有些暗淡，空气里闷热的像是要下雨，我恍惚觉得自己在乡里赶集，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我坠在后面看摊位上的小玩具，老妈在前牵着我的手，摊位都各自用钢架和油布立起小棚子，两边挨得近，光从中间空隙里探进来。

        我忽然觉得怅然若失，我们在街坊里逛了几圈，城内一片繁荣景象，我还看到远处的承天门，门楼间的廊柱将天空切割成了几块。小枫带我去问月楼吃饭，饭馆里不设菜单，小二提着条抹布净了遍桌子，朗声报起菜名。

        我们叫了一桌子招牌菜，吃起闻名遐迩的鸳鸯炙。

        邻桌坐着五位长衫书生，似乎是京内书院的学生，正喝着小酒高谈阔论八卦。说起今春的榜眼是谁谁的表兄，又言学堂里某某府邸的公子哥逃学去逛妓院一撩珠帘却与自己老子相遇等等。

        我侧耳听得很开心，回头看去，小枫和阿渡也听得开心。吃了几口饭，邻桌几人话锋一转，讲到了太子身上。

        说李承鄞昔日为晋王时不得重视，在边关躲了几年，躲过了几王争斗，平白捡了个太子当。说的极轻率，这些人大多都是听说，不得根本，我嗤之以鼻，有道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一双嘴皮子千江过境万世更新却全不知其中辛酸血泪。

        几人笑罢，又有一人说起："我倒是听说一事，太子昔日在军中可不太平，我长兄同窗的老爹那时任常州军军医，亲眼见着太子几番遇险垂危，偏偏与战事没有干系。"他压低了声音：“各位还记得魏王的手段吧，那般心狠手辣之人，会放过养在皇后身边的晋王？”

        几人沉默一瞬，另有人说起：“太子昔日虽不得重视，但养在皇后膝下，倒确是看着离东宫最近。”

        那几人又聊几句，结伴走了。

        我朝窗外瞧去，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从二楼望下去，已经有人家开始点起了火烛。路边慢慢撑起油纸伞来，小雨将青石浸润成黑色，慢慢积起一片片水洼。虽下起雨，天光反而亮了些，呈现天青色。碎在一洼洼水中。景色真是好看，我看着远处隐现的青山，真想飞过去，呼吸山间野林里孤寂的空气。

        今日真是难过，还没到中秋节我就思乡了，我胸口闷的紧，一想到家就想哭，水汽氤氲在眼睛上，我睁大眼睛向着窗外，想让凉风将泪水吹干，没想到反而越流越多。小枫见我哭了，急忙过来安慰我，以为我是为了李承鄞哭泣，我才不会心疼李承鄞，我说我想我娘，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小枫安慰着，自己也哭了起来，阿渡轻轻拍着小枫的头。

        直到今天，我第一次设身处地感受到小枫绝望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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