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火药到手
看清楚来人。
宋靖脸色一连变换数次。
灾星，又是这个灾星。
他之所以这么倒霉就是因为眼前的少年。
“啊，本官处理政务太久，腿有些麻了，没站稳。”
为官多年，宋靖的眼光何等老辣。
一看就知道这小子虽然拿了禁军腰牌却并不知道具体效用，陛下想来是故意如此。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会被陛下如此器重。
“府尹大人真是勤政爱民呀！”李平有些尴尬地客套着说道，“是这样的，在下有个熟人被抓到了京兆府尹的大牢之中，故而特来探望。”
一听这话，宋靖的嘴角微微抽搐，但还是保持着笑容。
心中飞快盘算了一下。
上次无妄之灾招惹了这小子，自己差点没了半条命。
这次的话？
“来人，去吧李公子的朋友放了，公子千金之躯怎可能入大牢那等污浊之地。”
众人闻言一愣。
放了？
“对了，公子的朋友叫什么来着？”
“啊，那个孙思邈。”
宋靖这等做派，李平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个大人，我那个朋友是死刑犯，您看这么放了是不是不好。”
“什么？”宋靖愣了一下，十分尴尬地说道，“那个先把人带过来吧。”
一众衙役领命而去，私下里打量着李平。
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历。
自家老爷怎么怕成这个样子？
不多时，衙役便带着一个身着囚服，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人来到大堂之上。
此人虽然身陷囫囵却不失气度，举手投足之间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见过府尹大人！”
孙思邈先是拜见了宋靖，而后奇怪地打量四周，不知何故。
他犯的是人命官司，事实清楚，按理说应该不用再审了才对。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郎走过来，激动地问道：“您就是孙思邈，孙神医？”
看着眼前的少年来，孙思邈有些疑惑，听到李平的话更是连忙摆手道：“老夫是孙思邈不假，却不是什么神医，只是略懂医术，此番还因为施药不慎害死了人。”
听到这话，李平急忙道：“那案子您本就是冤枉的，患者已经是不治之症，您也说了那药还是半成品，不确定效果，患者一定要尝试怎么可以怪您呢？”
“按照大唐律法您是无罪的呀！”
孙思邈却摇头道：“此事存乎一心，老夫确实也想要试一试那药的效果，老夫有罪。”
感情这是自我放逐了？
李平眼睛瞪得溜圆，转头看向京兆府尹宋靖。
后者一副我也没有办法的样子。
往常抓的罪犯那个不是喊冤叫屈的，就这个，自愿认罪，甚至他都判了无罪，结果人家自己非要求死。
李平想了想明白过来。
孙思邈这种医术高手应该是将一生奉献给了治病救人，属于理想主义者，而当他发现自己犯了错误之后就开始自我怀疑了，想要用死亡来赎罪逃避。
碰上这样人恐怕谁也没辙。
李平不由得挠头，没想到他火药大计的阻碍竟然是这样。
不对，历史上孙思邈最终还是成了药王，并没有死在这里，那么是什么让他重燃斗志的呢？
李平想了想没有任何记忆，但思路豁然开朗。
不就是制定目标么？
“孙先生此言差矣。”李平严肃道，“此事谁对谁错暂且不论，先生是否有罪也过后再说，我只问您，那药方完善了么？”
孙思邈苦笑着摇头道：“并没有，那药方本就是老夫从古籍之中发现，而后慢慢复原，若是晚上了或许可以救得那人一条性命。”
“那先生就此辞世甘心么？”
“或者说，明知道有一张治病救人的药方，先生本可以将其完善却为了成全自己的名声而放弃，甘愿赴死，断了患此病的人生路。”
“这与先生的道义是否又相违背呢？”
孙思邈闻言顿时怔住，张了张嘴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平继续道：“古语有云，知耻而后勇，先生既然因为无心之失而觉得愧疚，那便更应该发愤图强，改良药方救治更多的病人，而不是一死了之。”
“恕在下直言，您这等做法和死谏以邀直名有什么区别？”
“我，我错了么？”
孙思邈茫然的站在原地。
李平继续道：“孰是孰非，对与错只有先生自己能够知道。”
孙思邈站在原地沉吟半晌，眼中迷茫和死气消散干净，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坚定的目光。
他拱手抱拳道：“多谢小友指点迷津。”
说着，他便深施一礼。
李平急忙道：“先生何至于如此，在下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相信你自己也会想明白的。”
孙思邈叹了口气道：“是老夫糊涂了，一人荣辱和千千万万病人比较起来无足轻重，老夫身无长物，此番受小友再造之恩无以为报，日后小友若有所需，老夫当竭尽全力。”
李平连忙说不用，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今日来找孙先生确实是有件事情不解。”
孙思邈大方道：“小友但说无妨。”
李平却没有开口，而是转头看向宋靖。
京兆府尹立刻明白，开口道：“本府还要办公，王二，安排李公子和孙先生去偏厅，不要让人打扰。”
孙思邈闻言不由得愣住。
看了看高高在上的京兆府尹，又看了看理所当然的李平，忽然觉得看不明白这个世道了。
“不瞒先生，在下曾经在炼药的时候遇到过几次意外。”来到偏厅，李平试探着询问道，“炉地忽然火光乍起，伴有雷鸣之声，顷刻间房倒屋塌，不知道您可曾遇到过此等情况？”
“小友是懂医术还是炼丹？”孙思邈没有回答，而是严肃起来。
“都有所涉猎，不过是兴趣所致。”李平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道，“在下喜欢那些被称为奇技淫巧的东西，故而想要弄明白其中究竟，听闻孙先生是此道大家所以才冒昧前来。”
孙思邈盯着李平看了半晌，确定他身体健康应该不是服用丹药追求长生之辈。
“你说的事情我倒是知道，为了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我反复研究过之后，大抵明白其中原理，以硝石，硫磺，木炭按照一定比例搭配，产生的爆炸威力可大可小，你若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写下来给你。”
李平闻言大吃一惊。
没想到孙思邈已经研究到这个地步。
“多谢先生，只是您最近是否能够留在京城，不要离开。”
孙思邈眼睛微微眯起，旋即道：“小友欲以此物上战场杀敌？”
“您怎么知道？”李平不由的疑惑起来。
“老夫是医者，自然看得出小友体内已经被人打通，想来是武人之后，加之最近又有陛下征讨突厥的消息传来，加之你要询问的东西，结果不难猜测。”孙思邈淡然地说道。
李平没想到自己的伪装都被看破了，不愧是传说中的药王孙思邈。
见状，他索性摊牌道：“好让先生知道，在下觉得此物威力不俗，若是能够应用到战场之上必然好处多多，别的不说，单单是那巨大的声响就能够惊得突厥骑兵溃不成军。”
“只因为先生是医者，所以没有名言。”
孙思邈摆了摆手道：“老夫不是那等愚昧之人，突厥范围边疆，杀我百姓，若是能够将其消灭，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只希望小友莫要以此物为非作歹。”
李平闻言急忙道：“先生！”
孙思邈笑道：“老夫一生志向皆在医术，名利对我而言不过是身外之物，还请小友莫要为难我。”
听到这话，李平站起身来，对着眼前这位传奇医者深深鞠了一躬。
从之前的事情来看，孙思邈应该是一个很看重生命的人。
可知道他要将火药应用到战场上，用于杀人的时候却并没有拒绝。
足可见其心中大义。
或许后世的记载中，无数人的死亡都会被扣在这位医者头上。
可是他不在乎。
李平想要隐瞒此事却又无从做起。
他今日来的匆忙，事情必然瞒不住。
以李二的心智怎么可能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先生，是我害了你。”
“何出此言。”孙思邈笑道，“医术不分高低贵贱，人人平等，可医者却有别，老夫是大唐百姓，为大唐出力理所应当。”
看着孙思邈那淡然的样子。
恍惚间，李平知道了为何大唐能够屹立于世界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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