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 4
战场上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眼前敌兵一步一步逼近,赵赦把最坏的打算也想上,来的也许是突厥精兵。
星空辽阔下,王爷朗朗开口:“兄弟们,不管来的是什么人,痛歼他!”
被横放在赵祥马上的乌云,是惊恐又惊惧。这一队兵马蹄下全裹着的棉布,短时间内奔驰,是听不出来动静。如果长时间奔驰,这样肯定不行,马蹄之力,会把棉布踏破。
这样做,是为迷惑对面的章古营地,那里面,还是乌云和苏合的人。
哨兵们用稻草人来代替,灯笼背影中看到,也可以糊得过去。
无声无息中,赵赦带着全营的人逸出黑暗中。
敌兵已近到十里内,章古的营地里还是稳风不乱,可见他们是事先知道的。
赵赦带着这几百人在前面奔跑,苏合和人在后面追赶。章古营地中,也有人声马嘶,有人大声喊:“汉人跑了。”一起上马来追。
两边都是快马,前方,又无声无息站出来一队人。这一队人,打的也不是赵赦旗号。安平王今天,是后有追兵,前有埋伏。
对于身后的人,赵赦心中凛然,这是突厥人,如自己想的最坏打算一样,居然真的是突厥精兵。
“放烟火!”赵赦吩咐赵祥,一道美丽的烟火发出巨响冲上天空,在夜空里呈现出无数烟花。
这美丽下,格木顿很是兴奋:“抓住安平王,咱们就发财了!”他是听到章古要娶第六个夫人,跑来准备打劫一下,让章古失失脸面。
一直埋伏在这里,是准备伺机而动。现在这个机会,被格木顿等到了!
面对这样的险境,赵赦心中迅速有了主意,轻舒猿臂,把真姐儿从马上提到自己身前,一摆兵器,真奔格木顿而去。
未及到面前,有快箭手之名的赵赦连连发箭,一箭一个,箭无虚发。最后一箭使足了力气,奔着格木顿面前而来。
格木顿伸刀去格,不想这一箭大力,把他的刀反而打偏了。再看黑影幢幢中,赵赦快到身前。“后退!”来打劫的格木顿惊恐下,居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他同时急急拨正刀锋,准备迎敌。
见马影子一闪,安平王从自己身前一闪而过。
赵赦安然带着真姐儿,出了包围圈。
出来以后,赵赦立即把真姐儿放在马上,只说了一句话:“赵祥,送王妃快走!”真姐儿只来得及说一句:“我不走,”见赵赦狠狠对着自己马上抽了一鞭子,大声道:“早些回营,去搬救兵!”
这百忙中,赵赦大声命列队:“第四队,送王妃走!其余的人,和我迎敌!”他掉转马头,带着余下的人返身而上,迎上后面追来的敌兵。
真姐儿恼怒万分也拨马,见赵赦回头瞪眼睛大吼:“想想儿子,不要胡闹!”
在面临生死,全无多余想法的时候,两个人都明白对方,是不愿意离开自己。赵祥此时,也不能由着沈王妃胡闹。他举鞭子也奋力抽了真姐儿座骑几鞭,大声道:“快走!”
真姐儿马上不时回头看,泪水不时流下来。好在她最近骑术不错,频频回头也还稳稳坐在马上。
身后,是呐喊声,打斗声……
真姐儿经历过一天煎熬,担心赵赦有可能不在。这煎熬重回到她身上,她只有狂打马奔跑,第一次,真姐儿是不爱惜身下马的人。近天明时,真姐儿很奇怪,大声问赵祥:“怎么没有人来接应?”
烟花已放,怕离得远看不到,赵祥路上又放了两枚。现在看看大营快到,还是一个人没有。
马上急奔,风声呼呼刮得面颊生痛,这一开口说话,风全灌进嘴里。他们走的,还是逆风。
赵祥也奇怪:“这不对!王妃,咱们快回去!”
近中午时,真姐儿到营地,见到营地中旗帜飘扬,战事全无。再想到赵赦只带着几百人迎战到此时,她心如刀绞,打马直奔营中,遇到的第一位将军是许金刀。
王妃大怒:“许将军,怎么不出兵!”她恨得不能再恨,如果不是还有理智,只怕要责问,尔要造反吗?
许金刀是第一个奔出来的将军,他还没有回话,帐篷里听到奔马声,又奔出来十几位将军,最后出来的,是新到的监军陈良栋。
“陈大人,是你的意思?”真姐儿美丽的眼眸怒向陈良栋,她夜奔得一头汗水,几丝沾在刘海上。在晨曦中看上去,是无比的狼狈,又肌肤红润,无比的美丽。
陈良栋还不慌不忙:“夜奔容易受袭,要是来偷袭的人发烟火,不是全军覆没!”周围将军们,全是怒目。来了这么一个屁也不懂的监军,昨天夜里还不让人发兵。
红马身影一闪,真姐儿打马冲到陈良栋面前,奋力给了他一马鞭,再怒视别人:“发兵!”将军们怒声答应着,声如雷如震。
“我有圣旨,你们发兵,要听我的!”陈良栋从怀里取出圣旨顶在手中,昨天夜里,他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阻止将军们发兵。
他胆子不大,是个真正怕夜里被人端大营的人。
真姐儿从马上下来,怒目圆睁着一步一步走进,陈大人吓得往后面退:“你,我有圣旨,你再敢过来,我不客气了!”
“陈大人,请你宣旨!”真姐儿一字一句地道:“让我听听,这是怎么回事!”陈良栋还在摆架子,慢慢整袍服,慢慢宣道:“跪。”
大家一起跪下,听陈大人慢条斯理的宣读圣旨:“……一应军务,由监军过目,视军情紧急……”真姐儿耐着性子听完,站起来第一句话:“把他捆了!”
这里面说得清楚,由监军过目,没说监军作主。
赵祥和许金刀上去按倒陈良栋,陈良栋大声还在喝:“你,大胆!”
“堵上嘴!”真姐儿再喝过,见赵佑颠颠儿的笑嘻嘻跑过来,张着小手道:“母亲,父亲给我带小马来了吧。”
再往左右一看:“咦,父亲在哪里?”
真姐儿落下泪来:“佑儿,”赵佑仰面看母亲泪水,递上自己的小帕子,努力绽放出最大的笑容:“父亲说母亲要是哭,就这样哄你。”
“佑儿,”真姐儿一把抱住赵佑泪落,再看四面将军们,沉声道:“发兵!”
马蹄声响中,一队队闪亮的甲胄出营门。真姐儿这才看着堵上嘴放倒在地上的陈良栋,恨恨地在他身上踢了一脚,踢得他身子痛缩着,真姐儿恨声道:“这官司,我和你打到京里去!”
王爷的命,你也不要了!
煎熬,无边的煎熬……赵佑已经不再笑,也没有哭闹。他怯生生地看着一直就在营门口走来走去的母亲,父亲不在,母亲很难过。
还有父亲,他在哪里?以前问母亲,父亲何在?母亲会温柔地回答:“等你会背书,父亲就来看你。”
现在对着母亲问父亲,又要把她惹哭。赵佑不问,也不愿意进去,他就要呆在这里,可以和母亲在一起,又可以早早看到父亲回来。
花开一直在哭,眼睛红肿着背着人就抹几把泪。
第一天人来回信,说没有王爷的消息。混战中,不知所踪的人也太多。真姐儿听过就泪流满面,请来留守的将军们请教:“王爷会在哪里?”
将军们也无话可说,真姐儿对着他们的无言,声嘶力竭道:“拔营,往前面迎一迎!”
当夜整队拔营,小小的赵佑和花开坐在马车上,只要醒来就对花开翻白眼儿。花开就要哭:“小王爷,咱们一定会找到王爷的。”
赵佑就要和花开干架:“当然能找到,肯定能找到,我要和父亲母亲在一起,不要你花开!”花开流着眼泪笑:“王爷在,不要花开也没什么。”
真姐儿虽然极之悲伤,也还明白自己对打仗完全不懂。她听着将军们的指点,最后这一队缓缓而行,并在白天展开大面积的搜索。
第二天,还是不见人。第三天眼看着快要到章古的旧营地,赵星昏迷到现在这才醒来,一说话就是几个字:“快救王爷……”又昏迷过去。
秋草金黄景色逸人,真姐儿心,如枯草一般。整整三天不见赵赦,她独立在草原上,心中无限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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