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无言
“李小姐又来啦？我们头刚出去，你在他办公室坐会？”扁头招呼着小男。
“不了扁头，我找苏队长。”小男抱着饭盒，眼下一片青黑，一脸憔悴。
“苏队长？李小姐不是我说，苏队长就不是啥好人，你……”扁头担心的唠唠叨叨。
“诶你好，”小男拦下经过的人，“请问苏队长在么？”
“苏队他今天请假没来吧，好像是生病了。”
“诶李小姐，你怎么就不听劝呢，苏队长他……”扁头还是念念叨叨，试图唤醒这个似乎魔怔的人。
“他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的！”小男烦不胜烦，终于红着眼睛厉声呵斥扁头。
扁头不以为意，望向小男的身后，尴尬的一笑，“头，回来了啊？”
“李小男，你又在发什么神经病呢。”陈深听得不真切，还纳闷，前两天不是都说清楚了吗？这个女人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
“头，李小姐……”扁头发现气氛不对，想出声提醒。
一直沉默的李小男突然转过头，红着眼睛，对着陈深勾起嘴角。笑意不达眼底，什么也没说，静静的走过他。
苏家大门紧闭，小男拿不准苏三省和苏姐在不在家，平生第一次犹豫不决的原地打转。
手抬了好几次又垂下，她只是来谢恩人的啊，为什么会害怕？脑海中姐姐死前的眼神一遍遍的提醒她，让她的心跳声如洪钟，呼吸困难……可她明明没有违反组织任何的纪律，也明明没有任何轻举妄动。
“李小姐！”苏姐的声音异常惊喜，“你是……来看我们家三省的？”苏姐怕表错情，直道看见小男怀里的保温饭盒，眉角快飞起来，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快进来快进来，李小姐你也知道啦？三省昨晚不知道怎么了，回来就包着手，问他他也不愿说话，饭也不吃，正好你劝劝他！”忽然想到什么，又赶紧加上，“噢伤势也不严重，没有后遗症的，李小姐别介意啊……”
“诶，三省！你看看谁……”小男按住苏姐的扬声，低头呢喃，“苏姐别喊了，万一苏队长在休息呢。”
“没呢！他同事来看他，刚刚就是让我出去买点吃的招待人家。”苏姐不懂小男一脸的悲伤，还是小声的回应道。
小男抬头，局促的客厅里，只有苏三省背对她们坐着，手边是一杯已经冷透的残茶。
“诶呀大夫不是说了吗，让你别喝茶，”苏姐爽朗的声音打破一室的寂静，“三省快看，谁来看你了。”
三省愣了愣，转过身。
洗过的头发没有抹上发胶，温柔的垂在眉上。微微泛旧的睡衣扣到脖子下的第一颗，外面松松的披了一件旧棕色风衣。右手无力的垂在胸前，背脊不再挺直，带着一点颓唐的弯度。
小男不懂自己为什么看得这么细致，就是不敢凝睼苏三省的眼睛。
“三省，是不是高兴傻了，快陪陪李小姐说话！”姐姐兀自开心着，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之间几乎凝滞的空气。
“李小姐坐。”三省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
“苏姐，我就不坐了，这个是我做的参汤，你给苏队长盛上吧，我，我就不打扰苏队长休息了。”小男着急的连鞠了几个躬，慌乱得想要夺门而出。
“诶诶李小姐，三省你快留留人家！”
“李小姐别客气，坐吧。”平铺直叙的言语似乎失掉了灵魂，完好的另一只手甚至还为她拂了拂空凳子上不存在的灰尘。
“就是，小男你坐下，今儿啊姐姐给你们做好吃的！你们聊啊~”姐姐按住小男的肩膀要她坐下，冲三省眨眨眼睛，兴高采烈的钻进厨房忙去了。
两人枯坐。
三省淡淡的开口，“如果您是有亏欠愧疚的心情，实属不必。从前的过往，皆是苏某的一厢情愿，曾经唐突到您了，三省在这向您致歉。”语罢，头轻轻一点。
“不是的，三省，我……”小男想握住三省的手，三省坚定的躲开，她像是被惊雷劈到一样的定住，红了眼眶，“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好朋友……”
“李小姐说笑，苏某高攀不起。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是好友，曾经不是，现在不是，未来更不会是。”三省忽然想到上辈子他求她叫他三省的画面，甚至有些想笑。曾经求而不得的一声，而今听来只剩嘲讽，眼睛一错不错的看她，却不再带着爱意，而是透过空气，在看她无所适从的灵魂。
小男好像一瞬间体会到曾经苏三省的心境，是心底已经千回百转的想触碰，又明白对方只会冷漠拒绝的沧然收手。
“三省，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来照顾你……”
“然后呢？李小姐，苏某也只是一介凡人，难免会得陇望蜀，越要越多，不知满足……到时您待如何？”三省索性摊开了说，“……也许还不如不曾相见，对不对。”
所以别再纠结了，像上辈子的铁石心肠就好，不要怜悯，不要同情，不要开始。大家各凭本事，各侍其主，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结局。
小男的脸庞一直躲在阴影里，此时才抬头，两颊都是泪珠，她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握住了他的手，“如果我愿意试一试呢？”强抑住哽咽和颤抖，“你还，愿意么？”
两人无语凝噎许久，小男以为手上滚烫的温度已经融化三省心中的坚冰时，三省笑了。
干涩痛苦的仰天长笑，还有无尽的冷冻凄绝。
再望向她，三省眼角带着一点泪花，“哈，李小姐真是敬业，令苏某佩服。□□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可以为一个汉奸摧眉折腰至此？”
“不拿影后太可惜了，”他轻巧的收回自己的手，“我的医生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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