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吃醋
“我也可以……”
“花影！”衙门之内传出一声怒喝。
花影和方阳一同循声看过去，是一脸铁青的李捕快。
李捕快怒气冲天地从衙门中走出来，冷着脸看着花影，怒斥道：“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女捕快，还知道回来！”
李捕头在衙门之中一向是个十分温和的形象，这一回竟发了这么大的火。方阳害怕花影受到责罚，立刻解释道：“李捕头，花影她是为了办……”
“闭嘴，我问的不是你，让她自己说。”
说来话长，花影见李捕头态度坚决，也只能叹了一口气，尽量长话短说。
于是，花影便简单地讲了这两日她为了调查赤烨以及掘墓一案所发生的事。从由赤府管家那里得到了赤烨的行踪讲到忽然遭遇黑衣人的追杀，再讲到他们在山洞中带了两日知道黑衣人放弃搜寻离去，才敢下山，雇了辆马车回到京城。
除了山洞中相处的一些小细节以及赤烨发烧的事情之外，花影一件一件讲下来，虽不尽详细，却也足够让人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谁知李捕头越往下听，面色就越阴沉。
一直到花影讲完，他冷着脸，却并不发表意见，只是开口问道：“花影，我问你，一名捕快，最基本要做到的事是什么？”
花影一愣，没有想到李捕头会突然这样问，却仍是下意识地答道：“惩恶扬善，为老百姓谋福利！”
“错！”李捕头厉声喝道，一双鹰似的眼睛牢牢地锁住花影，严厉地道，“是服从上级！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快，而你的上级所拥有的经验，是你所远远比不上的。只有服从他们的命令，才能最高效率地破案。你一意孤行，自以为立了功，其实大错特错！”
有不少捕快听到了动静，纷纷来到了衙门外查看，却是见到了盛怒的李捕头、衣衫褴褛的花影和立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方阳。他们一时之间也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地立在了原地。
这正方便了李捕头，他冷笑：“不罚你如何能让你长记性？来人，将花影带下去，罚二十刑棍！”
一听要罚，方阳才反应过来，急急地出声求情道：“李捕头，花影她尚且有伤在身，又是个姑娘，这二十刑棍……”
李捕头冷冷地打断他：“谁若要为她求情，那便再加二十刑棍！”
花影平日里在衙门中总是一张笑脸迎人，同众人都相处的很不错。
这一回李捕头大发雷霆，虽是扬言要罚花影，众位捕快们却是一时愣在当场，不知该做些什么。
正僵持间，却忽然有一人出声道：“这么个水灵的小姑娘，又是有伤在身，李捕头当真下得去手？”
说话间，衙门外的石狮子之后转出个青年人，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手中摇着一柄二十四骨的素净折扇，一双狭长的双眼眼神倨傲，右眼一颗泪痣轻点，带着些许阴柔之气，面上虽是带着个亲善的笑容，却仍是掩饰不住那浑身透着的一股桀骜的贵气。
这便是李捕头的顶头上司，衙门中新上任的知府大人，国舅爷聂宽。只见他摇着折扇，十分意态闲闲地踱过来，一双眼慢慢地从众人身上扫过，最终意味深长地停在了花影的身上，笑意愈发的加深。
花影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去看原本正对着她发怒的李捕头，等着他责罚。
李捕头却不知何时早已收敛了怒容，脸上堆出了笑容，躬身对着聂宽解释道：“知府大人，是……花影这个丫头，她实在是有些……不长记性……”
聂宽笑着“啪嗒”一声合上了折扇：“本官方才在那石狮之后站了许久，对此事也了解了个大概，既然花影姑娘两日未当值是情有可原，又救了赤公子的性命，本是好事一件，何必再要责罚呢！不若就当她是将功折过，李捕头以为如何呢？”
这话问的是李捕头，眼睛看向的却是花影。
李捕头十分的为难——顶头上司的话不可不听，然而花影这丫头的性格他太了解，若是今日不罚，他日她必然还会不管不顾地深入险境。
李捕头心中计较了一番，仍是不甘心地皱着眉，挣扎着开口道：“可是……”
聂宽倒也并不恼，依旧是笑着，终于将目光从花影的身上收了回来，转而扫视着在场的捕快们：“那么，大家以为当如何呢？”
众位捕快之中一片寂静，连平日里最是话多的方阳，在这微妙的气氛下也是闭上了嘴，噤若寒蝉。
片刻之后，捕快之中有一人开口道：“其实，不如将这事交给赤府的那位少爷决定，将赤少爷请到这里来做个对峙，若是花影确然救了他的命，那便也没什么惩罚的道理了。”
出声的是周越。
话音一落下，众人才幡然醒悟，一致觉得这个这个提议十分恰当。
花影也抬起头来对着周越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众人一同进了衙门的内堂，在李捕头的呵斥下，看热闹的捕快们也都四散了开来，各自去做了自己的事。
一时间，内堂只剩了花影、李捕头和聂宽三人。聂宽看着花影，花影看着鞋尖，李捕头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着，躲在外头偷看的方阳都能感受到内堂气氛的尴尬。
方阳皱着眉头，内心仿佛藏了个正在狂吼发怒的大猩猩，他的心中止不住地呐喊——
诶诶？知府大人你这么一直盯着花影看是在做什么？现在是工作时间啊！非礼勿视啊！男女授受不亲啊！你是知府大人也不好这么色眯眯赤裸裸的好不？
大抵半炷香时间之后，得了消息的赤烨来到了衙门，在下人的搀扶下缓缓走进了内堂。
他受了伤，又为得到极好的休息，脸色显得十分的苍白，但是病容却未能掩住他那一身的气度芳华。
赤烨走到了聂宽的跟前，对着他微微鞠了个躬，便坐到了下首的太师椅上。
气质比起聂宽来，并不输半分。
聂宽笑看着赤烨坐下，这才淡淡然眄过李捕头，。李捕头了然地点了点头，便将衙门口的争执一事一五一十地向赤烨缓缓道来。
不知为何，这整个过程中，花影出奇的乖，一言不发，只是微微皱着眉，低头摆弄着已经被撕扯得破烂的衣角。
赤烨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面上一片平静，心中却是觉得忍俊不禁。
一直等到李捕头说完了，赤烨才缓缓地偏过头，装着思考了很久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这一次，花影姑娘确实是帮了我极大的忙。若非有花影姑娘相救，赤某恐怕此刻已经无法坐在这里同李捕头讲话了。”
“既然如此，李捕头何不卖我同赤公子一个面子，将这事儿大事化小呢？”
“……”
李捕头说不出话来。
聂宽是他的顶头上司，罚不罚花影其实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但他都已经用了这种商量的方式同他来协商了，如果自己再坚持要罚，那便是不识好歹了。
纵然心中有千百般不情愿，他也只能先点头称是。
聂宽执着折扇愉快地往桌上轻轻一扣：“既然如此，花影，还不多谢赤公子替你解了围！”
花影心中极不情愿，却在聂宽和李捕头的注视之下，不得不走到赤烨的跟前，去向他道谢。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花影更是江湖儿女中的典范，她直接对着赤烨鞠了个九十度的躬，粗声粗气地道：“多谢！”
聂宽对此忍俊不禁，“啪”地一声打开了折扇，掩着嘴一阵轻笑。
赤烨却忽然开口道：“大人，我请求归元寺遇袭一事立案，严查背后的凶手。”
苏玉骨！
花影一听赤烨要求彻查此案，心中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个名字。她豁然抬头看向聂宽，却发现他正好也在看他。
目光交汇间，花影觉得，聂宽的眼神仿若别有深意，像是一早就知道了她要说话，却叫她不要开口。
花影一愣，想再看看聂宽眼神中所含的信息，却见他已经移开了目光，看向了赤烨。
聂宽笑吟吟地道：“这个是自然。此次赤公子遇刺，也确然是官府的失职。若是赤公子不介意，不如从衙门中选取几位信得过的捕快，由他们贴身保护赤公子的安危。”
花影心头一紧，当即听出了聂宽的意图——这不是明摆着是监视了么？
赤烨是个聪明人，一定能察觉出聂宽的意图，那这位知府大人，也不是十分聪明嘛。
花影正想着，却见赤烨笑着对聂宽作了个揖，道：“那赤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慢慢地看向了花影，一直看到她浑身都觉得不自在，才又移向了李捕头，“那这几日，就劳烦李捕头了。”
最终，将赤烨送出衙门的时候，花影一阵汗颜——
明明刚说了从此两不相欠，谁知一转身就要麻烦人家拖着病体来替她作证。
花影看着赤烨被仆人扶着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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