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聊玉妹含羞入学堂 聊二爷重女更轻男

　　那女干部和老师耳语了几句，就出了教室。老师拍了拍小女孩儿的头说道：“张晶晶，你先向全班同学自我介绍吧！”

　　小女孩儿先向老师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面对几十名同学略略低头鞠了一躬，落落大方地说道：“各位同学们好，我叫张晶晶，今年七岁半，爸爸、妈妈都是医生。我愿意和同学们共同学习，努力进步。谢谢大家。”

　　这是一张圆圆的脸，那上面长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不高的鼻梁，圆圆的鼻头，那两片嘴唇合在一起也成为一个圆，红润润的，笑起来露出上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梳着两条短短的小牛角辫子，系着牛皮筋。一件卓娅式布拉吉，是红白相间的小格子图案，脚上穿着一双半新的，红白两条交叉的皮凉鞋。玉妹此刻，心里感到轻松了许多。又见同学们把心思都用在张晶晶身上，不由自主地暗暗舒了一口气。

　　老师说：“老师也姓张，请大家鼓掌，欢迎张晶晶同学。现在我们一年级二班四十五名学生都到齐了。张晶晶，你就坐在前面第一排座位吧。”

　　张晶晶摇摇头说：“张老师，我想坐到最后面，和最美丽的女同学同桌。”

　　说罢，就毫不犹豫地坐到玉妹旁边，看着玉妹说道：“我刚进教室，第一眼就看见了你，我立刻就喜欢上你，我要和你成为最好的朋友。”

　　这一番话不但老师和同学们听得目瞪口呆，就是玉妹也是受宠若惊，刚才还想逃出这间教室，此刻张晶晶的话，像送给自己一股暖流，忘了胆怯，只见张晶晶与自己同桌，教室里几十双眼睛的眼神从嘲笑转换成了羡慕。

　　放学后，玉妹和张晶晶手拉着手，聊二爷跟在学生的队伍后面往家的方向走。玉妹问道：“你家住在哪儿？”

　　张晶晶说道：“输入胡同。”

　　玉妹问道：“那你家离二附小最近，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不考那所好学校？”

　　张晶晶回答：“因为我是汉族人，二附小是民族学校，父母怕那里的清规戒律太多，怕我无意中触犯了少数民族同学。所以我就舍近求远了。”

　　玉妹说道：“可我也是少数民族。”

　　张晶晶说：“我第一眼就看出你不是汉族人，你的美丽和汉族小女孩子不一样，你像个洋娃娃。我就是喜欢你，今后我们在一起学习。我会尊重你的民族习惯。”

　　玉妹回到金家小院，先来到里院，走进西屋，见了奶奶。聊二婶儿接过玉妹的小书包，搁在条案上，又在洗脸盆里调好温水，拉过玉妹，边给她洗手边说道：“才几个钟头，玉妹离开爷爷、奶奶就变成学生啦！和我说说，班里的汉民学生没欺负你吧？看你的样子像是挺高兴的。”

　　玉妹说：“奶奶，全班一共四十五名学生。我刚进教室，他们就挤鼻子瞪眼的，交头接耳地说我臭美。我吓得都要哭了，差一点儿就跑出教室，不想上学了。”

　　聊二婶儿问道：“哪个撒野的孩子胆大妄为？我去找他们评理，我的孙女并没招惹他们，为什么要受欺负？”

　　玉妹忙说：“奶奶，就不用评理去了。因为来了一位叫张晶晶的女学生，大家尽顾着喜欢她了，就忘了再笑话我。”

　　聊二婶儿说道：“看来你第一天上学，就遇上了你的福星，这张晶晶我倒是想见见呢！”

　　玉妹说：“奶奶，全班同学都喜欢她，她却说喜欢我。那些学生就为了喜欢她，也就不想欺负我了。”

　　聊二婶儿说道：“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子竟有这么高的人气，那你是沾了她的光了。有了张晶晶，我也就放心你了。先吃饭吧。”

　　玉妹说道：“奶奶，我发了新书，还要包书皮儿呢！”

　　聊二婶儿从蒸锅里舀出一碗米饭，在八仙桌上的瓷碟里，用小勺舀了几块儿牛肉胡萝卜丁，放在米饭上，说道：“好孩子，包书的牛皮纸你爷爷早就给你备好了，一会儿让爷爷给你包，奶奶喂你吃，你最爱吃的米饭就胡萝卜牛肉丁，吃了这样的饭菜，不但你的小脸蛋儿红得像小桃花瓣儿，你的眼睛看书也是越看越明亮。”

　　玉花哭叫起来，聊二婶儿说道：“玉妹，你自个快吃吧，奶奶顾头不顾尾了。如今奶奶不再只有你一个孙女，你又有了五个妹妹，一个弟弟。你父母、叔婶，把你们都交给了奶奶，奶奶哪一个孩子也不愿亏待呀！”说罢，进里屋抱起玉花。

　　玉妹吃着饭，边说道：“奶奶，就让我自己吃吧！”

　　聊二婶儿说：“不是我要偏疼你，只是因为你是我的长孙女，那几年，家里还有些余钱。你爷爷又给你买的瓜果梨桃，堆在你身边，吃食太多了，你就不稀罕了。反倒连饭都不肯好好吃了，我要不喂你，你就不想吃饭，到了如今，就惯下了你这个毛病。这些弟弟妹妹虽都比你小，倒是随着他们的性子闹，越是没有好饭吃，却个个都是狼吞虎咽的。个个长得结实，还不闹病。”

　　玉妹问道：“奶奶，我这几个弟弟妹妹中您最喜欢哪一个？”

　　聊二婶儿正要回答，聊二爷从小南屋拿着一张十六开的牛皮纸进西屋来，进门就说道：“玉妹，你奶奶当然是最喜欢那个小奸子，柳亭轩了。”

　　聊二婶儿说道：“老爷子，孙子孙女都是你的枝枝叶叶，何必厚此薄彼，何必用这么恶毒的话来比喻你的孙子？”

　　聊二爷说道：“我虽也是男人，身上也有邪气，可我知道男人来世是顶天立地经风见雨，哪能把一个臭小子养得像女孩子一样娇滴滴，一句冷嘲热讽的话都不能够容听入耳，懦弱无能，怎么做我的后人，而活在乱世？对臭小子太温和了，他就会登鼻子上脸。”

　　聊二婶儿说道：“这世上之人即分男女，阳刚阴柔，男女结合，繁衍人类。天地结合，滋生万物。可俗话说，种高粱不出海豆。柳家传后不是靠你一个个花容月貌的孙女，而是靠你一句一个小奸子的孙子。这个道理你要比我明白。”

　　聊二爷说道：“我这辈子从不想什么以后有几辈后人，不过真主即赐给我这六个孙女，我就在这辈子疼爱她们，就让臭小子多受些冷落，才能长大成人。”

　　玉妹问道：“爷爷，我知道您疼爱我们孙女，我奶奶更疼弟弟一些，可我就有一个弟弟，没关系的。”

　　聊二婶儿说道：“玉妹，你怎么知道，你们都是奶奶的枝枝叶叶，手心手背都是肉。伤着哪个我都会心疼。你们六个每一个降生在世，真主都给我托梦了。你降生前我梦见一朵紫菊花；玉雪出世，我梦见一场大雪，满天飞白花儿；玉荷出世，我梦见荷花；玉葵降生，我梦见的是向日葵；玉花降生，我梦见五颜六色满园的百花。我才给她取名叫玉花。玉葵，她是你亲妹妹，她降生前，我梦见一片向日葵，有一棵又细又高，瓜子盘旁边的黄花倒是挺鲜艳的。可杆儿太细太软，那向日葵耷拉着脑袋，我记得清清楚楚，至今还纳闷呢，正不知什么预兆？这玉葵生下来身上像一个白雪团儿，五官又清秀，真是叫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嘴一点点。不但投了你爸爸你妈的缘，更是让你姥姥爱得抱着不想撒手。你姥姥家和咱们家虽是只隔了一条胡同，从来都是过年过节时才上咱家串个门走亲戚。可自从有了玉葵，三天两头的过来看小外孙女。你妈把你甩给我，总是找得出一百条理由。可自从玉葵出生，你妈再忙也知道关心她的二女儿了，他们夫妻打架拌嘴的次数也减少了。可知人和人就是母女关系也要靠缘分，是强求不得的。玉燕呢，只比玉葵小几十天，是你堂妹，我却没梦见花儿，她是只小燕子，在我梦里绕着我头顶飞。我在梦里笑得真开心，醒了乐得还没闭上嘴呢。”

　　聊二爷把书皮包好了，玉妹拿过来小心放在书包里。正要回到小南屋，忽听院门门铃响，门开了，进来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女干部，玉妹好奇，迎上前去问道：“您找谁呀？”

　　那位女干部亲切的摸了摸玉妹的头，答道：“哎呀，谁家的女孩子？这么漂亮，小朋友，我找吴文英，她在家吗？”

　　玉妹受宠若惊，也不回答她，跑到西屋拉开门，大声叫道：“妈，有人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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