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胭脂雪之浮月
裴夫人立刻收敛起了刚才的怒容，露出慈母的怜爱目光，看着裴铭道：“好孩子，你回来啦，一路上没什么事吧。”
“也没什么事，就是路上遇见了苍梧师叔的弟子，武功可厉害了，儿子不是他的对手……”他正说着，目光突然扫到了坐在一边的我，一脸诧异，道：“师兄也在这儿？”
我笑了笑说：“好巧，原来你就是裴家少爷呀，久仰大名，幸会幸会……”这么说来，他就是寿阳公主的现任丈夫……虽然我觉得我心胸不算狭窄，但此刻我心中还是燃起了一丝嫉妒，茗媺……是真的爱他的吗？我突然有些不自信了，万一茗媺所说的都是真的，她爱的人是他，那我也就认了……
“你说你跟他比武输给了他？”裴夫人蹙眉道。
裴铭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说：“嗯……”
那裴夫人一个茶杯砸过来，裴铭眼疾手快，一把接过扔来的茶杯，叹了口气，说：“娘亲，你又来了，胜败不是兵家常事嘛，况且师兄本来技高一筹，我输的心服口服……”
“闭嘴！”那裴夫人打断他的话，怒吼道：“你输给谁也不能输给他的徒弟，他是苍梧的徒弟，樊夙瑶那个坏女人肯定也有调教过，你输给他就意味着我输给樊夙瑶，我上官媛这辈子最不服的就是她！”
她说完突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既然你武功这么厉害，那我这个做为天玄门长辈的要好好领教领教你这个后生本事了。”说罢飞身抽出裴铭腰间的佩剑，直刺向我。
我飞快地躲开她这一击，翻了个滚，拔出了白月刀置于胸前。
紧接着与她拆分了几招，这裴夫人的剑法十分精妙细腻，多了几分女子的柔美，却招招果敢敏捷，柔中带刚，变换无穷。
我被她的快剑攻击得无暇反击，只能硬着头皮见招拆招，借着白月刀还能抵挡一时。再加之裴夫人内力深厚，肯定在我之上，这样与她对打，我定要吃亏。她在使出一招游龙戏珠后，将我目光吸引到她的剑上，谁知她随后左脚一抬，将我踢倒在地。
她满意地腾身一跃，又退至裴铭身旁，道：“小子果然有几分本事，不过你师父既然是天下第一剑客，怎么不传你天玄门剑法，反传刀法给你，你这刀法倒也奇怪，并不纯粹出自天玄门，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师父？”
我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背着我师父再拜别人为师。”但我并不想将师父传授我刀法而不是剑法的缘由告诉她，只说，“这就是我师父的高明之处，我师父觉得我天资聪颖，更适合练刀，所以因材施教罢了。”
裴铭上前扶起我，语气中有些埋怨地说：“师兄大老远前来，娘亲就不要为难客人了，怎么说你与苍梧师父也是师出同门。”他又转过来问我，“师兄这次前来裴府所为何事？”
裴夫人轻哼了一声，说：“他说他是小月的故人，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哦”裴铭扶我坐好，恭敬地行了个礼“我代替家母向你道个歉，家母脾气如此，心肠确很好，你不要介怀。”
我忙摆手，尴尬地笑了笑，“裴夫人是天玄门的门人，也就是我的长辈，我敬她都来不及，哪敢介怀什么。”
“敢问师兄尊姓大名？在下姓裴名铭，金字铭。”裴铭这才想起茶肆交手并未问及我的姓名。
我也抱拳回了回礼，说：“我叫卫俊，这次前来就是想探望一下贵府少夫人，她曾经对我有恩……”
我话音未落，只听吧嗒一声，一颗核桃落地，我也随之倒在地上，身体麻木动弹不得。
“娘亲你为何点卫师兄的穴道？”裴铭说着想要帮我解穴。
那裴夫人却厉声喝道：“你敢解开试试？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娘，你这样做是干嘛！”裴铭有些着急，他知道他娘亲的脾气，十足的雷厉风行泼辣型，他被他娘从小打到大，不过他自认为没有裴老爹惨，他亲眼目睹裴老爹罚跪搓衣板，关黑屋等一系列惨状，以至于他觉得裴老爹鼻青脸肿也是家常便饭了。后来他老爹悄悄跟他说，找媳妇一定要找个温柔的，但不能被温柔可人的外表欺骗了，要深入考察，否则便会像他一样自食恶果。
裴夫人怡然自得地坐回椅子上，说：“写信去祁山，告诉苍梧，他徒弟在我手中，若是想让这小子活命的话，就速速来见我，外加一条，不准带上樊夙瑶那个坏女人！”
“娘亲……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何必呢？”裴铭带着恳求说。
裴夫人一拍桌子，“少废话，快去！”
后来，我被几个护院抬着关进了柴房，唉，没想到这次来裴府还牵出了师父的一段往事。难怪师父当年不敢娶这个上官媛，师母跟她比起来，已经算是剽悍不足，温柔有余了……可是，我这次是来见茗媺的，怎么人还没见到，就被关了起来，现在我该怎么自救呢？师父可没教过我解穴呀……
到了晚上，鉴于没办法解穴，我也只能将就着保持这种姿势睡觉了，看来就只能挨到师父来救我了……正当我准备入睡时，忽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只当是柴房里的老鼠，并没在意。随后柴房门却被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个女子，我接着月光仔细一看，她那双澄澈的大眼睛如同一泓清泉，小小的瓜子脸，五官清秀。这不是曾经在含章殿挡在茗媺身前的那个贴身宫女浮月！
“你怎么会这里？茗媺呢？”我急忙问。
浮月伸出手，朝我锁骨处手肘处点了点，想不到这个女子还会武功，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解穴的功夫干净利索，丝毫不差。
“我就是刘茗媺，宋国的寿阳公主，现在的裴府少夫人。”那女子不慌不忙地说。
我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的确是当年那个侍女浮月无疑，只是现在穿戴精致华丽，没有了当时小宫女的稚气。
“你别开玩笑了，快告诉我你家公主在哪里？”我只觉得她是在捉弄我。
那女子叹了口气，说：“你怎么现在才来，卫公子，你既然这么爱公主，为什么不早些来找她，她，她已经……”
我见她吞吞吐吐，心中大惊，急忙问：“茗媺她怎么了？她在哪里？你快说！”
那女子擦了擦眼角，冷冷地说：“我家公主已经走了，这些年都没了音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头雾水，茗媺当初不是嫁人了吗，为什么现在的裴府少夫人会是她的贴身侍女浮月？
“我是顶替公主出嫁的。”浮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本来公主让我保守这个秘密的，可是我实在不忍公主受着这么大的委屈。其实公主在出嫁那日到了裴府，还未拜堂便晕了过去，殷贵妃本来就讨厌公主，不想让她回宫，于是命我代替公主出嫁，裴府的人即便知道也不敢说什么。原来这一切都在我家公主的计划之中，她知道我与阿铭情深意重，但是碍于身份有别，我们一直不能公开，所以借此机会来成全我们。她自己在我成亲后就走了，这两年来，公主杳无音信。我曾经担心她，派人出去秘密打听，却一直没有结果。”
“你是说她并不爱裴铭？”我喜出望外。
浮月笑了笑说：“公主那样做是为了让你死心，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那样说，但是我知道公主心里是很爱你的。”
我心里有一股暖流涌出，虽然不知浮月所说是真是假，但是茗媺并未嫁给裴铭，这让我心里松了口气。可是这其中有太多的谜团，我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茗媺要那样对我好让我死心。
当我问起浮月这件事时，她摇了摇头也说不知道，只依稀记得公主提过一生一死的话。
我心中大惊，难道那些花神没来得及告诉我救茗媺的方法就是牺牲我自己的性命！回忆起总总细节，茗媺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让我死心，她一定知道如果我得知可以救她的唯一办法是自己去死，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为她而死。她为了保全我才出此下策，难怪刺伤了我又给我备好了药……
“阿铭与公主从小相识，是多年的好友，我家公主与他筹谋了这一切，阿铭后来悄悄将她送出了裴府，从此以后，便没了侍女浮月，裴府里只有寿阳公主。”浮月诉说这些过往时十分平静，但得出这些年她已经从一个小宫女成长为举止得体的贵夫人了。
这时，裴铭悄悄走了进来，低声对我说：“卫师兄，你快走吧，我娘亲这会儿用了安神香，一时醒不来，你快趁机逃出去找茗媺吧。她对你可算是情深意重了。”
我谢过他们夫妻二人，连夜出了裴府。夜幕下，我抬首望着天空，夜空浩渺，黑云都消散开去，一轮椭圆的月亮悬挂当空，淡淡的琥珀色十分容易勾起人的回忆。
这两年茗媺都在哪里呢？我忽然想起了那个曾经与她初次相遇的地方——清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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