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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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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俩人刚从飞机换成大巴车,约莫才走了十几分钟车程,林宜夜就看到陈鸥眠的脸色一点点退了血色。

        平衍其实是个好地方,即使车这会儿还没出市区,也能越过高低错落的各类建筑物看到远处绵延的山色,春天的山是翠色的,山顶笼了薄薄一层雾,景色很好。

        陈鸥眠脸色隐忍,林宜夜本来想让他看看风景转移下注意力,眼见他脸色一点点差下去,有点手足无措。

        “你是不是很难受?”

        陈鸥眠摇头:“还好,可能是因为有段时间没坐长途了,有点不适应。”

        “我有晕车药,你吃吗?”

        “我过敏。”

        林宜夜忍不住叹口气,“还得两个多小时呢。”

        陈鸥眠扯了个笑,“晕车而已,哪儿就那么娇气了。”

        林宜夜正色,“我在书上看到过,有些人的前倾器官过于敏感,或者先天性的发育不良,所以在坐车时,由于车发动时震动,转弯、上下波动的颠簸时刺激到内耳的前庭器官传到神经中枢,感觉平衡失调就会产生面色苍白,出冷汗,上腹部不适,恶心,呕吐,反胃等晕车的症状,不是因为娇气。”

        陈鸥眠愣了几秒才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夜你的脑子真好啊,移动的百科。”

        她没接话,埋头在包里翻腾了许久,翻出个小青柠塞到陈鸥眠手里。

        陈鸥眠不明所以,“干什么?”

        “闻。”

        “闻?”

        “嗯,我晕车的朋友告诉我的,说是闻一闻有酸味的东西就会好很多。”

        陈鸥眠挑眉,举起青柠放在唇边,半晌长长叹了口气。

        他已有预感,这个小小的青柠迟早会凝成他心口的一块琥珀,连带着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小姑娘一起。

        林宜夜见他不说话,又问道:“没有用吗?”

        陈鸥眠想逗她,对上她的眸子又觉得不忍,“有用,好很多了。”

        林宜夜点点头,不疑有他,“有什么不舒服的随时告诉我。”

        陈鸥眠自己从没把晕车这件事放在心上过,就是难受而已,又不会死,熬一熬就过去了。

        但林宜夜一问,他居然真觉得有点难以承受,紧紧闭住了眼睛。

        林宜夜昏昏欲睡间突然感觉肩膀一沉,原来是陈鸥眠先她一步睡着了,此刻鼻息均匀,一直抿紧的唇角也稍稍放松了些。

        她也舒了口气,人睡着之后难捱的时间会过得快一些。

        天色逐渐暗下来,司机没开灯,沿着小路一直拐进夜色深处。

        终于快到的时候,林宜夜被压住的那条手臂非常剧烈地痛,而她呲牙裂嘴地抬头时,注意到车窗上他们两个的倒影。

        路灯的灯光惨白,两个人也许是因为太疲倦也许是因为奔波太久,看起来都有些脏兮兮的,陈鸥眠睡得很沉,头随着汽车的颠簸一顿一顿,却始终都稳稳靠在她的肩膀上,没有掉下来过。

        林宜夜盯着车窗,突然察觉到这似乎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在到达目的地前短暂奇特的几分钟里,同时无比迫切的希望时间过快一点和过慢一点。

        她不敢动,倒是陈鸥眠先醒过来,从睡眼朦胧到完全清醒也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你怎么不把我叫醒?”

        林宜夜不解,“睡着会好一些啊,为什么要把你叫醒?”

        “我一大老爷们,”陈鸥眠脸皱成一团,“靠着你睡了一路。”

        “这跟男女有什么关系,”见车停稳,林宜夜解开安全带,“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

        陈鸥眠看她,“你从来不晕车?”

        “不晕,”林宜夜怕他不信,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连过山车都不晕。”

        陈鸥眠啧啧两声,“天赋异禀啊,不过说实话,我一下就能想象出你坐过山车时面无表情的样子了。”

        林宜夜神情严肃,“不是面无表情的。”

        “那是?”

        “我还是会有表情的,面无表情不是很奇怪吗。”

        她说得笃定,陈鸥眠却更乐不可支,“林小姐,原来你知道面无表情很奇怪啊。”

        林宜夜下车,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他,“陈总,先去吃饭吧。”

        谭代珊的电话来得正是时候,俩人刚找到吃饭的地方,林宜夜的电话就响了。

        “谭小姐。”

        “你们到了吗?”

        林宜夜放下筷子,“到了,正在休息。”

        “好的,我有尝试和吕皎沟通过了,但效果不是很好,”谭代珊声音绵软,“就拜托你了。”

        “我会尽力的。”

        林宜夜放下电话,陈鸥眠已经不吃了,她看了眼桌上还剩一大半的饭菜,又看看陈鸥眠的脸色。

        “不合口味?”

        “不是,”陈鸥眠弯着眼角,“等你一起。”

        “不习惯一个人吃饭?”

        陈鸥眠摇头,“怎么会呢,遇到你之前,我一个人吃了很多年的饭了,”他慢条斯理,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碗里才抬眼看她,“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一起吃饭,不得抓紧机会,大家不都说饭一个人吃不香。”

        林宜夜又察觉到了自己心口的下坠感,她微微张嘴做了一个让人不易察觉的深呼吸,“一起吃饭吧。”

        吃完饭时间已经过了十点,舟车辗转下两人也都有些累了,一拍即合先找个地方落脚休息。

        平衍比不上北原,好在陈鸥眠比刚认识那会儿好说话许多,林宜夜问他要不要在离吕皎住的地方就近找个旅店,他很快就同意了。

        虽然微妙,但林宜夜的确清晰地感觉到了陈鸥眠的变化,她不太擅长用语言概括自己的感受,硬要说的话,他柔和了许多。

        林宜夜担心陈鸥眠晕车,刚看了几眼就被抓了个现行。

        “看什么呢?”

        她实话实说,“怕你晕车。”

        “这么一小段路没事的。”

        “那就好。”

        两人都安静下来,深夜里出租车司机的分享欲似乎也跟着落山的太阳一起消逝了,车厢里回旋着声音很低的音乐。

        那黏糊的声音一直在林宜夜耳畔回旋,似乎还带着老式收音机特有的那种沙沙声,一直到她第二天早上醒来。

        她睁开眼睛反应了几秒,意识到沙沙声是从窗外传来的。

        下雨了。

        林宜夜翻了个身摸索手机看时间,刚过七点,即使换了地方她的生物钟还是没有变。

        她没有赖床的习惯,伸了个懒腰起床洗漱,然后去餐厅吃早饭。

        刚打开房门,林宜夜就被走廊里的人影吓了一跳。

        对方倒是毫无自觉,露出个人畜无害的微笑来,“早呀。”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宜夜克制地抿了抿嘴,“陈总早,不知道陈总一大早找我有什么事?”

        陈鸥眠嘴咧的幅度更大了,“一起吃饭啊。”

        林宜夜挑眉,从他跳脱的行为中找到最不合逻辑的地方——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刚到我就出来了?”

        “差不多。”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间出来啊?”

        “因为你的生物钟准得像个闹钟。”

        林宜夜被说服了,掂了掂背着的包径直走到电梯口。

        陈鸥眠跟在她身后,“没话说啦?”

        电梯门“叮”一声开了,林宜夜走进去转身看他,“下次可以直接敲门,不用担心会打扰我。”

        陈鸥眠愣了几秒,林宜夜按着开门键的手有点发酸,“忘东西了?”

        陈鸥眠摇头,“没有,咱们走吧。”

        吃完早餐正好九点,谭代珊给的地址就在附近,两人步行到目的地也就刚刚九点二十。

        是一栋老式筒子楼,长长的走廊上摆满了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陈鸥眠绕来绕去,小心谨慎地像在躲地雷。

        谭代珊应该是提前和吕皎打过招呼,林宜夜刚一敲门,里面就有人应声。

        “是谁?”

        “我是林宜夜。”

        门开了,吕皎站在门口看她,林宜夜迎上她的视线,头一次注意到,吕皎有一双石板灰的瞳孔。

        她神色平静,但如同死灰的面色让林宜夜一时也不好判断她到底是平静还是歇斯底里之后的疲倦。

        “进来吧,”她打开门看到跟在身后的陈鸥眠,疑惑道,“这位是?”

        林宜夜回头看看陈鸥眠,他今天穿了件浅亚麻色衬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头发也没怎么认真梳,乱七八糟地兜在一顶深蓝色的棒球帽里,的确与他在杂志上的精英形象相去甚远,吕皎没认出来倒也正常。

        陈鸥眠颔首一笑,“您好,我是富睿资本的陈鸥眠。”

        吕皎眸子里短暂地闪过一瞥惊诧,但也只是一瞬,她的目光就黯淡下来,“原来是陈总,久仰。”

        她说话时的语气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那种尖刻感,林宜夜和吕皎的交流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项目上的意见不合,林宜夜又惯是个嘴上不吃亏的人,俩人一来二去说过不少绵里藏针的难听话,此刻面对面坐下来好好说话还是第一次。

        吕皎用厚窗帘把所有可能有光流泻进来的窗子全部遮了起来,所以整个屋子非常昏暗,下雨的天气更是几近黢黑,只有沙发旁的一盏落地灯带来了范围极小的一圈黄色光晕。

        “昨天谭小姐和我说你要来找我,”吕皎倒了水放在他们面前,“我居然一点也不惊讶。”

        陈鸥眠试探着开口,“我需要回避一下吗?”

        吕皎抬眼扫了他一眼,“没事,没什么不能听的。”

        她说完又转头看吕皎,“你辞职了?”

        林宜夜扬眉看她,“你怎么知道?”

        她躲在这里,按理说不会知道她辞职的消息。

        “你不用紧张,我猜的,”吕皎笑了笑,“我早就说了吧,你不适合金焰这种地方的。”

        她没等林宜夜回答,看了眼旁边目光警惕的自顾自地说下去,“富睿挺好的,你也挺好的,你就该去更大的地方。”

        林宜夜开口,语速极缓,“那你呢,你想去哪里?”

        吕皎的眼神几乎没有感情。她凑到林宜夜面前,微微咧开双唇,露出几颗小小的牙齿,林宜夜注意到她的牙齿很白很亮,有点像刚切开的橘核,在她抿得太紧的薄嘴唇之间闪闪发光。

        “我能去哪儿,我早就无处可去了。”

        林宜夜不受控制地微微皱眉,她想到谭代珊泪痕斑驳的脸,“为什么?”

        吕皎打量她,“怎么,你能带我出去吗,我们曾经可是死对头,你图什么?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可不是会以德报怨的人。”

        林宜夜不躲不闪地与近在咫尺的吕皎对视,声线沉静,“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

        吕皎瞳孔骤缩嘴唇抿得更紧,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克制住自己想放声大笑的冲动却还是不受控制地笑出了声音,“我的帮助?你都去富睿了怎么还会需要我这么个弃子的帮助?”

        林宜夜没有笑,她换了个说法,“那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吕皎的笑声突然停住,林宜夜等着她的回答。

        屋子里静悄悄的。

        许久,吕皎颓然地坐下,她卧在沙发的一角,像一只筋疲力尽的猫,声音很低,几乎要被窗外的雨声淹没,但林宜夜还是听清了她说的话——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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