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外面巷子里黑漆漆的没有一个人，周围人家都还没有亮灯，如果换成十六岁的她恐怕吓得一步也不敢走，在乡下她连羊圈都睡过更别提外面这点儿黑了。
六点的早市除了开店的人家没有其他客人来买菜。
今年是八四年，自从前年允许私人开采煤矿，引来不少外地人，城里有不少人摆摊开小店的，就连市场里都有了不少个体户。
没有在市场里久待，到肉摊儿上割了三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见都有卖豆腐和粉丝就顺带买了一些。
本来打算做白菜肉的包子，现在改了主意，准备做纯肉的和素馅儿的白菜豆腐粉条的。
快步匆匆回家。
炉子上的壶正好开了，把粉丝泡开，因为时间赶的缘故只能这样了。
利索得在水缸上把菜刀来回磨了几下，砰砰剁起来肉馅。二十分钟肉馅剁得正好，倒上油淹着。想起昨天下午打扫卫生的时候，从柜子里找出来一包大料，捡出来一半，用热锅干煎，小火来回不停的用铲翻着，不一会儿满屋子的大料的香气，用刀柄捣碎包在黄油纸里用擀面杖来回的捻了几回，打开包见成了碎细沫儿才停下。
找了个空瓶子装在里面，防止受潮。
用小勺点了小半勺倒上酱油和盐，顺时针搅拌了几下，瞬间包子馅儿的香味就出来了。肉馅儿调好了，又把豆腐和泡好的粉丝切好大小均匀的小丁儿和剁好的白菜拌在一起。
两种馅儿已经准备好了，揉面干皮儿，捏皱儿一气呵成。
分三锅蒸出来二十个肉馅儿十几个素馅儿的，还余下的馅儿都还能蒸一锅。
看了下表已经快八点了，就没打算和面，家里也没有多少面粉了，等卖完回来再买了面回来蒸给周围叔叔大爷家送点儿。
毕竟这么多天都是他们在照顾她。
没有箱子，只有手工编的提篮，平时放在橱子里都不用，只有过年做炸货的时候她妈才会拿出来用。
只能暂时用这个将就用一下，里面铺了两个包袱，把包子严丝合缝的包了起来，担心路上凉了有找了个大袄盖上，绑在爸爸的大杠自行车上。
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儿总觉得却了点儿什么，后来仔细想了会儿，少了块醒目牌子。
小跑着进屋找了块板子用笔努力写了几个字，‘肉包子七毛钱一个不要肉票，素包子六毛钱两个’特意写大加粗，找了个绳子穿起来挂在车筐上满意的不得了。
来不及吃饭，灌了半茶缸子温开水，急匆匆带好围巾穿上她娘上个星期给她做的大棉袄，那是准备给她过年穿的。
摸着密密针脚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难免有一些游神伤感，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一阵阵的车铃声。
估计是邻居叔叔大爷们要去上班了。
连忙收起伤感来，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走到父母的遗像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小跑着打开门推出车子回头锁好门。朝巷子口望去没多少人在。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些紧张，深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骑上车子往前面走。
多亏了之前她之前学会了骑车子，虽然不常骑歪歪扭扭的，慢慢也就习惯了。
到了巷子口，她就已经熟练掌握车头不再来回扭动。
赵明玉和明玉她妈在王婶儿门口，估计是在等赵明军一起上学，以前他们都是一起去的。
明玉她妈看到秦甜骑车车子歪歪扭扭的过来，从巷子口靠风口微弱朝阳中走了出来，扯了扯围在脸上的围巾上上下下打量着秦甜问道：“甜甜你这是干啥去？”
“妈，你识字嘛，她车筐里不是放着肉包子六毛，素包子七毛钱两个嘛！”
明玉从小就和秦甜各种攀比，现在听说她不上学了，总算是觉得自己比她高了一头了，高高的仰着头，满眼的不屑。
“啥？真的假的呀？甜甜你什么时候会的包包子？”
秦甜把车子停好，朝明玉她妈笑了笑：“是呀，婶子我打算自己养活自己，去卖包子试试。”
“甜甜呀，你别冲动，你听婶子一句劝，老老实实在家呆两天，你钱爷爷说了你不想上学就和周围叔叔大爷们商量商量给你找个学徒工去干活，你烧水都不会去卖什么包子呀！”
秦妈经常说秦甜不会做饭，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他们这些邻居也都知道秦甜也就是个学习的料，五谷根本不分，前几天她们还轮流到秦家去给送饭。
甜甜心气儿高不愿意麻烦她们。以为这次还是因为赌气，昨晚钱奶奶说甜甜会炒菜，可明玉她妈也不相信人会一夜之间懂得厨艺。那些做了三四十年的厨子都不敢去做个体户，秦甜这小孩谁会信服她。
明玉她妈是真的担心，秦甜今天出去一个包子卖不成，别再刚刚缓过来的精气神儿又一下没了。
这时，王婶儿出来送赵明军，怀里还拿着早饭，本来打算去秦家给秦甜送饭的，没想到在家门口遇上了。
明玉她妈劝了半天，秦甜丝毫不动摇，见王婶儿出来了，连忙拉着王婶儿说道：“嫂子，你赶紧劝劝甜甜。你说她正好的要去卖包子，一个小女孩外面都是些小流氓出点事儿怎么办。”
明玉她妈说话不好听，可是心是好心，大家伙儿都是知道的，秦甜也是知道的。
“甜甜，你要去卖包子？你昨晚怎么没有跟我说？你说你年纪轻轻什么事儿都不懂，这卖包子你也不会卖呀。”
秦甜知道大家伙儿都是好心的，可是她不能靠着大家伙儿的好心活着吧，她有手有脚有手艺。
耳朵里听着王婶儿絮絮叨叨的关心，她从后面筐里捡出来四个肉包子用黄油纸包好，先递给明玉她妈又递给王婶儿一个。
“以前我妈就说我包的包子好吃，我昨晚突然想到包包子去卖，包子已经包出来了，总得去试试吧。”
明玉她妈看着手里黄油纸包着白嫩嫩的大包子，一捏松松软软冒着热气儿还有一股子从来没有闻过的肉香。
明明刚刚喝了一大碗糊豆，看着手里的肉包子馋得直咽口水。
她不会发面，回回不是发酸就是发黄，甜甜包得包子白白嫩嫩的还喷喷香，光是这个卖相估计也能卖点。
王婶儿看着手里的包子，心里不敢相信，看着闻着确实比国营饭店里的包子好看多了。小心翼翼咬了一口，里面是实打实的肉馅儿，也不知道用得什么法子，肉馅儿十分的紧致，吸一口还有不少的肉汤，盐味也正好合适。
秦甜又拿着另外两个包子给了赵明军一个，赵明军执拗不收，她硬塞到怀里。
明玉看着秦甜和赵明军的动作，那白眼直接翻到了天上，“切，她这样的会包什么包子。你还是老实听我的，别出去丢脸了，跟着你那乡下叔叔婶婶去乡下窝着吧！那样好歹饿不死你！”
明玉的嘴巴是正宗樱桃小嘴儿红嫩嫩的，就是张嘴没有一句好话。
她们两个好像上辈子就是仇敌，见面说不上两句好话。虽然她上辈子已经活了三十多年，脾气早就磨的没有了，可看到明玉还是忍不住跟她斗嘴。
把包子猛地塞进她的怀里，没好气的说道：“我在哪里，你管不着！你好好上的学去吧！”
“你！”
明玉她妈见她们两个又开始吵吵了，把秦甜给她的包子包了起来，问着香味看着王婶儿一咬露出半块肉馅儿真是实在是舍不得吃，塞进明玉的书包里让她中午吃。
扯着明玉的胳膊，不耐烦戳了明玉几下说道：“我说了多少回了！不能惹天台你生气！你就是不长记性！”
“甜甜，我先送明玉去上学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个臭粪嘴。”
明玉不高兴拍着她妈的胳膊嚷道：“妈，我的嘴才不是臭粪嘴！大早上真恶心人！”
看着明玉和她妈打打闹闹的离开，心中有些羡慕。
“甜甜，你真的打算去卖？”
王婶儿的声音把她神绪给叫了回来，笑着点了点头：“已经做出来了，总归要去试试。”
“唉。”王婶儿还是不放心她，看着傻愣愣站在一边的儿子，又对秦甜商量道：“甜甜，不行我跟你一起去试试吧？”
秦甜，连连摆手“不用，王婶儿你还得上班还得送明军，我自己可以。”
说着骑上车子扭扭歪歪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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