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会梳头发？
阿肃麻溜地地掀开陆湛明刚给她盖的薄被，鞋袜都没穿地爬下床，一屁股坐在了陆湛明的对面。
“是这样的。”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事关她的生死，她可得认真地跟他胡扯一番。
首先道歉必须诚恳。
“我前段时间磕到了脑袋，这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若是之前咱俩之间有情爱，我付了你的话，我很抱歉。”
阿肃此刻真是想将醉小仙打成个扁豆渣，她本是按着规定时间下凡附在那个刚出生有钱的封清身上，可偏偏醉小仙拿了罐百花蜜来，说是要给她践行。
结果不知怎的，那百花蜜跟大白曲一样，喝得让人头疼犯浑，愣是醉了半个月才下了凡，情急之下这不就投错了人。
要是成了封清，这辈子吃喝不愁，夫妻恩爱，儿女成群，岂不美哉美哉啊。
见陆湛明脸色有些低沉，似乎并不相信，便又开口解释道：“你千万别多心，这外面莺莺燕燕如此之多，你又何必单恋我这一枝花？”
“过去的情情爱爱都是虚妄的，以后的平淡生活才是真的。现在你是喜欢我，但时间久了，总是两看生厌的，不如趁现在，彼此之间还有些情谊，放过彼此，给彼此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斜眼瞅着陆湛明的反应。
见他还是一副冰冷模样，便又接着胡诌道：“我现在已经是个没权没钱的亡国公主，除了这副皮囊要好看一些，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你要是实在喜欢，我以色待人，陪你睡个两年，到时候你给我一些钱财，放我出去好不好？”
见阿肃眉飞色舞的一股脑将心中所想全部吐露出来，陆湛明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因为她的每一句话都十分恰当地踩在了陆湛明的雷点上。
他不想郁宁恨他，更不想郁宁忘记他！
陆湛明耐心地听她说完，手中的青瓷茶杯也应声碎裂，冷峻秀美的脸庞上又多了丝铁青。
“把御医都给本王叫来。”命令的语气不带有一丝温情。
外面的侍卫应声离去。
穿着赤色侍卫服为首的男人叫做莫识，阿肃那凡人阿爹的头颅就是他砍下的，可他带着一副铁面具，看不清脸，看身形应该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但武艺高超，身手不凡，是个可塑之才。
“他为什么要戴个铁面具啊？”
见陆湛明没回答，阿肃又尴尬一笑，自我缓解地问道：“看身形就知道他武功高强，而且那铁面具下的双眼明亮动人，好看极了，若是揭下面具应该是个俊俏的少年吧？”
阿肃一脸期待地看着陆湛明，乌黑的眸子像是瞬间有了光亮，“他的眼睛那么好看，你要不把他给我，就放我的小院子里守着，一是可以保护我，二是我闲得无聊时，他也可以给我耍刀弄剑表演一下，你看怎么样？”
又是一阵沉默不语。
阿肃觉得没趣便闭了嘴端坐在桌前，自顾自地玩弄起盘子里的桃子，这里的桃子不像仙界的蟠桃，小的可怜。
突然感觉这里的气氛越来越诡异，偌大的房间内只听得见陆湛明的手指指骨头在嘎嘎作响。
阿肃试探性地抬头，碰见陆湛明的眼神似寒刀利刃一般，仿佛要剜了她。
让她害怕极了，赶紧偏过头，十分识相地紧闭双眼，抬起左手扶着额头的一侧，避免两人之间眼神的碰撞，又装作十分难受的样子哼哼唧唧。
都怪她，狗改不了吃屎，嘴那么碎干嘛，这下好了，大魔王发火了。
瞧着被小侍卫带来的十几个白胡子老头，阿肃如见到救星一般，慌忙起身爬上了床，乖乖地躺好。
那群御医毕恭毕敬，此时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没有陆湛明的指示，谁也不敢擅自前来查看。
陆湛明也不说话，只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后才点头，这些御医收到指示便一一上前，隔着纱幔探脉。
阿肃心中无限感慨。
没成仙之前，她也曾像他们这般跪在那个号称“济世华佗”的神医三王爷门前，可她没有银钱，救不了师傅，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傅在她的怀中断气。
哪怕成了仙，阿肃也想着，总得报了恩才算不辜负师徒一场，可寻遍了仙界、人间、地府数万年，都没找到她那苦命的师傅半点踪迹。
不知过了多久，阿肃都有些困倦，眼皮子打架一般正准备进入梦乡，就听到一位老者缓缓开口道：“禀三皇子，姑娘身子瘦弱却并没有什么病症，微臣医术不精，查不出什么问题。”
说话的正是太医院首席医官梁引文。
梁引文如今已到古稀之年，世代从医，向来是天渊国太医院的权威，素有天下第一医术的名头，没想到陆湛明这番为了她，连在家享受儿孙之福的老头都被请出了山。
既然是他说阿肃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
“微臣开几服药，再加以时日好好调养，便会慢慢恢复。”梁引文对他的医术很是自信。
后来，她实在太困了，见陆湛明坐在了床边，便趴在陆湛明的腿上睡着了。
连陆湛明和那些御医后来是怎么离开的都不记得。
直到她闷着头一连喝了半个月的苦药，郁宁的记忆也没有半点恢复。
还好陆湛明对她是极好的，吃穿用度应有尽有。
只不过这衣服的审美吧，着实有些素净。
阿肃才不喜欢这天青，淡蓝的颜色呢，还有这不仔细看都看不清的式样纹路。
她就喜欢大红大紫，极尽奢华的衣服。
后来她实在受不了了，总觉得一身素净的衣服在披麻戴孝一般，便央求陆湛明给他换些精美华丽的。
陆湛明并没有多想，反而觉得她这样也好，时间还长，有的是办法能让她重新喜欢上自己。
至于她不再想着复仇，如此天真烂漫的样子，若是真的便好，若是假的，他会更加弥补于她的。
这不，她正没心没肺地在流苏树下逗猫呢，压根没想起来陆湛明到底跟郁宁是有什么恩怨情仇。
合欢又端了杯苦药过来，央求道：“公主，良药苦口，一定得喝。”
她要亲眼看着公主喝下去，这次可不能再被倒在流苏树下了，现在只有她们俩相依为命，之前的四个丫头春夏秋冬都已经被悄无声息地调走，天渊太子又增派了新的奴婢，表面上说是为了更好伺候公主，实际是过来监视这里的一举一动。
可她身份卑微，本想以死明志，但又不忍心丢下公主一个人在这里受苦。
阿肃怀中的那只名叫煤球的黑猫呲溜一声躲开了。
她不爱喝的汤药，煤球也不爱喝。
“合欢，药放桌上吧，我一会儿喝，你去小厨房给我拿点糖酥。”阿肃带着哀求的语气，巴巴地看着合欢。
她好歹是见过世面，吃过苦的，但这人间的药极其难喝，没点糖酥实在难以下咽。
合欢将药放在石桌上，宠溺地看着阿肃，她探着身子打趣道：“小馋猫公主，那你是吃糖酥酪还是粉蒸酥酪？”
合欢觉得公主变了，自从被灭国后，说话神神叨叨的，整日里除了吃喝睡觉就是遛猫逗狗，对复国根本就没有一丝计划，而且现在的胃口极大。
其实这样也好，以前觉得公主深明大义，总是事事想着天下百姓，如今这般倒是有些少女的天真烂漫。
阿肃故作生气地站起来，用手指轻轻扣了扣合欢的小脑袋，“好啊，你个小丫头竟敢打趣我，我当然什么都要啊！”
这小丫头跟了她几个月，倒是对她的脾气，不像春夏秋冬那四个小丫鬟总是劝她这不能做，那不能做，于是她烦极了，便指使陆湛明把那几个丫头支走了。
趁着合欢低头不备时阿肃又使起了坏，将恶魔的手伸向她的腰间。
直到合欢被挠痒痒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才连连摆手求饶，“公主，我错了。”
“你这小丫头，还敢打趣我吗？”
见小丫头满头汗，气喘吁吁的模样，阿肃便不忍逗她，只是勾起了她的下巴，挑了挑眉，问道：“陆湛明和我，谁更好看？”
合欢哪里有过这般场面，只是羞红了脸，将头撇到一边去，才磕磕巴巴地说道：“当然是公主更好看了。”
陆湛明长相俊美，但总是全身散发寒意，不苟言笑的样子让合欢心底发怵，像寒冬刺骨凛冽的风。
但公主就不同了，长相算得上是大成国第一美人，温柔动人，像阳光一样温暖，跟她相处过的人总是不自觉地被吸引。
得到满意的答案后才放开合欢，阿肃心花怒放躺在树下，这副皮囊她很喜欢。
合欢正准备离开，发现陆湛明远远地站在院门处，如老鼠见到猫一般低垂着眸子，福了福身便抿紧嘴唇溜走了。
这半个月来，阿肃日日咒骂林木星君，可一点回音都没有，她现在没了郁宁的记忆，敌暗她明，实力悬殊，斗不过啊。
“你这看上去倒是精神足啊！”陆湛明笑着说道。
阿肃这半个月总是有意无意地主动来找他说话，也从没摆过公主的架子，陆湛明便也愿意跟她打趣一番。
“阿湛，你今日怎么有空来啦？莫识早上还来说你今日要进宫不能陪我用膳呢！”阿肃上前挽着陆湛明的手臂，又娇俏地笑着嗔怪道：“为什么昨日不来看我？”
陆湛明笑了笑，宠溺地摸了摸阿肃的头，看着她耳鬓边睡散的发髻说道：“我帮你梳头吧。”
阿肃有些惊讶，不敢置信地问道：“三皇子还会女儿家的梳头？”
陆湛明也不回答，只是浅浅笑着去闺房中拿了把桃木梳，这把梳子是他亲手做的。
她忘了也没关系，只要他记得就好。
“乖乖的别动，我不会梳痛你的。”
阿肃十分担心，她怕陆湛明会不会一个不高兴，拿个银针就从她的后脑勺扎进去要了她的小命，所以一直紧绷着。
直到陆湛明将两朵簪花插进阿肃的发髻间，都没有半点扯着头发，阿肃照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十分满意，她笑着问：“你梳的比小合欢梳得还好看呢？这是什么发髻啊？”
“绿云高髻。”陆湛明眼中满是爱意，他呆呆地看着阿肃，她长得好看，不用过多的珠翠便摇曳生姿。
绿云高髻，点翠匀红时世，月如眉。浅笑含双靥，低声唱小词。眼看唯恐化，魂荡欲相随。玉趾回娇步，约佳期。
阿肃是装傻，但不是没文化，这意思她懂，于是她便顺着杆子往上爬，想要给现在的局面点把火。
“听闻，三日后，天渊陛下要立太子？”阿肃转过头一脸笑意，她挑眉问道：“你有信心吗？”
“你担心吗？”陆湛明问。
阿肃却笑得更开怀了，“担心啊，如果你是太子，那我有信心成为太子妃。如果你不是，那我小命也难保，新上任的太子会杀了我的。”
陆湛明却冷声说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那个位置只能是我的！”
他做的一切都是要求一个恩典，要她嫁给他。
可如今局势已经变了，郁宁是敌国公主，想要让她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眼中，就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哪怕以前他不在乎，但这一刻，从她在自己身边的这一刻起，他就必须要拿到太子之位，甚至是皇位！
阿肃收敛了笑意，眼中的那抹恨不经意地流露出来，“哪怕前路凶险，要你残害手足都不怕吗？”
“我有得选吗？”陆湛明反问道。
他自小就像是个浮萍一般被局势推着走，他从来都没有选择！
天渊不像大成，这里是龙潭虎穴，不争不抢那就只有死。
似乎是听到了很满意的答案，阿肃立马转换了脸色，扑进陆湛明的怀里，娇声说道：“那我希望你赢！”
“好！”陆湛明紧紧抱着阿肃，眼中的欲望越发浓烈，那个位置只能是他的。
他低头摩挲阿肃的后背，“有我在，你不必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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