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过分的恶作剧 3
他站在陈峯的桌旁，低着头，一言不发。身高一米七五的他，俨然比一米六五的陈峯矮了一截。
“脑子进水了？”
他不说话。
“还是自认为好了不起？”
他摇摇头。
“唯恐天下不乱？”
他拼命地摇头。
“说！作文本是不是你偷的！”陈峯的语气大转，让人不禁寒颤。
“不是。”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却小得让人无法听清。
“昨晚为什么跟着我和郑老师？”
他的眼珠骨碌一下，转向了我，见我也盯着他看，又马上转了回去，望着陈峯。
“昨天准备回去时，又下雨了。我在楼梯那里躲雨，看到您和郑老师急急忙忙地往楼上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就跟着上去了。”
“真实爱管闲事啊。”陈峯狠狠地望了一眼，“看了也就看了，说出去干吗？”
他的脸变得扭曲，眉头紧锁，嘴角哆嗦两下，情不自禁地摇头，看似在做内心挣扎。我以为他最终肯承认了，毕竟站了一上午，被晾在办公室，让进进出出的老师和学生注视着，且掉了课，这种感觉还真不好受。
没想到他矢口否认。
“我知道自己现在是众口难辨，但如果我说真不是自己传出来的，老师信吗？”
出乎意料。
原本以为他会把昨晚的事说出去，因为从逻辑上来看，这样最明晰不过。现在他却否认了。这就产生了两个系列的疑问。
一是他是否说谎？如果是，那他为何要说谎？仅仅为了逃避责任吗？
二是如果他没说谎，那么传言到底是谁说出去的？动机何在？仅仅逞口舌之快吗？
陈峯显然也吃了一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吐出一句。
“除非找到说出去的人，否则我就会认定是你。”
真相是在下午第一节课上揭开的。
当时，我正在上《梦游天姥吟留别》，余光突然扫视到拐角处的两个女生，她们正谨慎地，以微小的动作，传递着某件东西。我急忙上前，一把抓住那女生的手。
那是一张纸条，皱巴巴的，显然已被转手多次。
在全班同学的凝视下，在那个女生的紧张神情下，我打开了纸条，呆住了。
海思琪遭人暗算，被偷作文本，昨晚去五楼职工男厕哭着拿回，好可怜哦。
是谁？为什么用打印？
“哪里传来的？”我望着那女生的眼睛，看得出来她正紧张。
她近乎颤抖着，指向第三组第一排的男生。
男生愤怒地望着她，然后向我辩解，“我只是传而已。”
“那谁给你的？”
“他。”男生指了指旁边的男同学，该生正埋着头，不敢正视我。
“郑老师不用为难他们了，其实这事已经传开了。”海思琪突然站起来，面露难色地对我说，“早上有同学一开门就发现这纸条在门缝处。”
“是的，我先发现的，同学可以作证。”王妙艺接过话，“不止我一个，大家都发现了。”
沉默了片刻后，我深吸一口气。
这是一张匿名的纸条，之所以选择放在门缝处，是因为想制造人人皆知的目的，现在，那人的目的达到了。
只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故意想整海思琪。先是拿了她的作文本，再发短信让她去职工男厕找，这时又放令她窘迫的消息，之所以用打印稿，是不想被查出字迹。
肯定是同一个人。只是海思琪与谁有仇呢？
显然不是赵诗邪。据同学说，他与班长关系是不错的，虽然成绩不好，但挺受班长照顾，思琪曾经为他讲解过作文方法。平日里，他虽调皮，但特别爱听思琪的招呼。换句话说，他没有动机。
“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课后，我把海思琪叫到一边。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遇到这种事情，谁的脸色会好呢？
“没有啊。”思琪满脸疑惑。
“会不会是赵诗邪？”
“应该不会吧，他挺向着我的，虽然昨天看到了不该看的场景，但应该不会说出去。最关键的是，”她舔了舔嘴，“昨晚他给我短信，表示关怀了。”
“哦？有这种事？”我没发觉这小子这么有人性。平日的课上，他可是最活跃的一个。不过，竟是瞎折腾，没有一个问题能够答对。
于情于理，赵诗邪被排除在外。
那么会是谁？
“对了，昨天就有个问题想问你，见你不平静，没问出口。这时候我想可以问了。”
“您说。”
“昨天去拿作文本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知道您会问。”她用大大的眼睛看我，掏出红色手机。
你的作文本在五楼职工男厕。记住一个人去，如果你想找老师或同学帮忙，就等着瞧吧。
我早就估计是这样。
“但不管怎样，你不要对短信的内容言听计从，否则就会一直受到摆布，知道吗？”
“知道。”她点点头。
下午第三节课，陈峯怏怏地准备了一堆材料。他想通过一堂班会课，舒缓班级紧张的氛围。
“这毕竟是高三。”不知怎地，我的耳旁回响起林组长沉重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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