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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郑谷雨


  

  郑谷雨

  夜下,谷雨一个人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就在刚才,他吃光了桌上所有的食物,眼下正大腹便便地往回走,他的胃已经严重超载了。可当他路过一个正在售卖酸辣粉和朝鲜面的小摊点时竟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并且有了一种想再过一次口实之快的冲动。郑谷雨犹豫了片刻竟自顾自地笑起来,那种笑和傻子天真无邪的笑没有什么两样,他摇了摇头继续走路。五分钟后,他回到了宿舍。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谷雨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腹部肿成了一个皮球,而且随时都有炸裂的可能。

  “你不会又吃多了吧?”郑谷雨发现李壬辰正侧着身从头到脚仔细打量自己。

  “小意思。”这个吃撑了的人像一个就快要临盆的孕妇似的把自己小心翼翼地挪到椅子上。

  “你不能总这样,暴饮暴食这四个字的杀伤力很大,尤其对一个好动的年轻人。”

  “没办法,谁叫我天生一副无论怎么吃都不会胖的好体质,那不知道会让多少人心生羡慕呢。”谷雨冷冷地说。

  “可你现在不是在炫耀,而是在故意作践。”李壬辰目光平静地说,他见谷雨不说话了于是继续关心地问道,“怎么样了?”

  谷雨转过头,“什么怎么样了?”

  “你的这次旅行啊。”

  郑谷雨微微耸了耸肩,“喏,我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嘛。”

  “你当然已经回来了,因为现在正和我说哈的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而不是幻象。我是问你结果怎么样。”

  “结果?你问我结果怎样?啊,让我想想看,我应该怎么回答你呢,你提的这个问题实在太难回答了,我简直都无从下手。我甚至找不到一个合乎情理的说辞来搪塞过去,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在问什么。不错,我是出了一次门,而且我没有对你和你们隐瞒,我去的是秦皇岛。从昨天早上我背上书包到今天下午我再站在寝室里总共也不过三十几个小时,对你们来说可能没什么,可对我来说那却漫长得很。在这三十多个小时的时间里你要我回答一个简单的结果,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且,话说回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李壬辰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微笑着说道,“好吧,是我太低估这个问题的逻辑性了,这也难怪了我们这些工科生,刚才那个问题是有些有点含糊不清。那么我可以再问一遍。你和你的心上人见过面了吗?聊的怎么样?你有没有在她面前把你的心扉打开来给她看?效果如何?加还是减?当然喽,你也可以不回答,不必一定要告诉我,我了解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性随时都会逐渐显露出来的那种脾气,我不是一个热心八卦的人,而且以我对你的了解,我无法从你现在的这副匪夷所思的体态上猜到什么,但是你要明白现在坐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朋友在带着关切的态度关心着他的室友。”他耸了耸肩,意思是他的话已经告一段落了。

  谷雨沉默了一会儿,在这几分钟里不难想象他把这次刚刚结束的难忘旅行又在脑子里重温了一遍,接着他带着已经不想再继续掩饰的痛苦的口吻说道,“我们之间已经完了。”

  “啊!完了?你是什么意思?”

  “李壬辰同学,我的意思就是说,我以后再也不会去秦皇岛了,那儿只会是一个叫人伤心的地方。哎,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以后我不必再像个傻子一样受那频繁往返的奔波之苦了。”

  郑谷雨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由于是在经历过不幸的人在极度压抑的状态下发出来的,所以就更加增添了他的痛苦。李壬辰密切注视着他的室友,眼下令他担心的倒不是他那可能脆弱的神经,而是因为这一餐饭他可能吃了过多的东西,于是过了一会儿李壬辰站起身来从床头取下一件薄外套,“我要出去走走,就我一个人,假如你也觉得饭后散一散步很有好处不如一起。”谷雨轻声叹了口气,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慢慢站起来。

  四月,一场短暂的春雨过后空气中飘着芳草和泥土的气味。两个青年走的很慢,他们正经过湖边朝着图书北馆的方向。聊天的内容自然而然就落到郑谷雨这里来,这个好似失恋的人把两天来在岛上的经过大体地复述了一番,他虽然带着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情,但每说一会儿他就会下意识地叹息一声。

  “也就是说你的礼物没有送出去。”

  “没有,而且信不信由你,我是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你很难想象我当时的处境会是什么样的。”

  “可她只是没有收下你的东西,并不表示你们之间就已经完了呀。”

  “我的好朋友啊,难道这还不够明显吗?你觉得我还有做其他争取的必要吗,没有!这个答复已经够彻底的了。”

  “我的意思是你只是用它来做一种若有若无的暗示,但你到底却没有在她面前袒露心扉。”

  “可那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区别,无论我那样做与否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何必还要再遭受一次额外的打击。”

  李壬辰思考了一会儿,“你说的也对,照你这么说那可能真的没多大区别。女孩子的心让人永远琢磨不透,假如她认定了你不是她心目中的那一个,那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只是……”

  “只是什么呢?说下去吧,不用顾忌。”

  “就像做高数解答题一样,一个结论假如不是证明出来而是由别的什么推测出来的那它就不是一个完整的论证。这对于她倒可能没什么,但我恐怕将来你会因此而悔憾的。”

  谷雨做了一个无所谓的手势。“比起我悲催的人生来说这又算的了什么。”

  “你这么说可是真的引起我的好奇心了。我承认每个人的人生经历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且假如它足够长的话就完全可以写成一部类似史诗一样的简史。我们虽然已经认识快三年了,而且住在同一个寝室里,但我却自认为对你的过往知之甚少。在你们四个人里面,大伟是一个没心没肺好像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书春是在被娇生惯养的环境中长大的,在这一点上他们两个人简直像极了,韩东的家境殷实,不难想象他有着怎样的往日时光。然而你——谷雨,从你的眼神里我能看出与他们不一样的目光。我猜得出你经历了很多事也极有可能受过很多苦,但我却不清楚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人生经历让你看起来与众不同,在你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自然而然的忧郁和不同于别人的自立的行事风格是尤其叫我感到惊奇。人说当人们细数往事的时候会带上一种让人油然起敬的敬畏感,假如倾诉并不是女人们的特权,那对一个刚刚遭受过伤痛的人来说这种疗伤药再合适不过了,所以你愿意和我讲一讲吗?”

  “你想了解我的过去?”

  “我不想否认。”

  “只是出于好奇吗?”谷雨讶异地说说。李壬辰摇了摇头。

  “既然我们有缘要做四年的大学寝室友,这种特别的经历是和小学、初中、高中的时候不一样的,无论将来我们走到哪里,我相信这种情谊我们一辈子都割舍不掉。我的父亲以前当过兵,我曾亲眼见到他们战友之间在转业多么之后再相见时的那种好似血浓于水的感情,他们是另一种情形下的一家人,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是呢。我们永远都是兄弟,走到哪里都一样。而且相信我吧,一个同样经历过艰难困苦的人是最有资格做他的倾听者的。”

  郑谷雨抬头望天,“真的,能和你这样一个优秀,不,应该是杰出的人做兄弟我可真感到荣幸之至。不过我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真的没什么好拿出来与人分享的,因为它听起来并不怎么精彩,也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对我来说却是创伤大于快乐。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我就大概讲一下吧,可,”他顿了顿,“我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随便你吧。”他们坐到两块相邻的石头上,郑谷雨觉得他的胃还在继续为他制造麻烦,于是他想了一下开始说道。

  “我是在一个贫苦的家庭里长大的,大学对我来说实在是来之不易,尤其能进入像沛延这样的高等学府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虽然我这样讲,但我却还是有理由说我是配得上它的,而我也因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相信梦想应当属于那些执着勤奋的人,这也是我有生以来在最重要的那几年里一直坚信的。它支撑着我能一路走来,因为圆梦,你知道吗,事实上只不过是一个界定的分数而已。我只告诉你们几个人(他的室友们)我是通过复读才来到这所学校的,但我没有透露一个字的是,其实我总共参加了三次高考,这可能也是为什么我比你们年龄都大的原因了吧,当然喽,你们也没有问过我。不过参加三次高考其实也不算什么,因为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我有听说以前在我高中母校的一个特别牛气的师哥为了清华而考了八次,不过他最后还是考上了。我的那三次高考,在这儿我不想多强调它有多么多么的艰难,但事实上它确实如此,那是因为在这件事上我完全是孤军奋战的。”

  “但那本来就是一个人的战斗呀。”

  “你可能不明白我指的孤军奋斗的意思,考大学当然是一个人的事,一旦在六月七号那天进了考场就谁也帮不上忙了,完全只能靠自己。但是在这里我指的是在考试以前,在零九年六月那场考试以前我是完完全全被遗弃了,你知道那代表什么吗?就是说我身边的每个人都反对我这样干(我的意思是第二次复读)。我的家人、亲戚、朋友、同学全都排成队站在了我的对立面,从他们那里我得不到一点儿支持,而前者甚至断绝了我生活的经济来源,你知道那九个月的时间我是怎么度过的吗?你经历过当被所有人遗弃被无情地斩断所有希望时的那种感受吗?

  李壬辰惊讶地望着他,“说下去吧。”

  “是的,因为那就发生在我身上。”谷雨的脸上闪过一个绝望的表情。“你也许会知道一点儿,我来自一个单亲家庭,我的母亲在我十二岁那年离开了我们家,那时我刚刚要读中学,这样一个晴天霹雳无论落在哪个家庭里都是够受的了。在那以后我一直跟着我的父亲和祖母生活,而我的父亲也因为这件事在精神上受了不小的打击,再加上我的家庭本来就是务农为生,这样的日子就更加变得艰难困苦了。然而不谙世事的我对这种应该要到二十岁时才会去操心的事并没有太当回事。你知道在我十二岁以前,虽然日子过得不怎么样,但我到底还是快乐的。直到我读初中三年级时的某天我突然听到一个消息,那就是我的母亲不仅改嫁了,而且还生了两个孩子,正处在青春少年时代的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放学回家以后我偷偷把她以前留给我的所有东西通通烧掉了,而且从那时起我开始痛恨起我的母亲。一个儿子痛恨她的母亲,我想这种事不是很多人都能有过的吧,可是我却带着这种深入心底的痛恨和厌恶一直到高中。再加上我的家庭状况的原因我最终没能去到一个教育环境好一点的学校。有一段时间我一度放纵着自己,带着嫉妒悲观的态度看待这个世界同时审视着我的人生。我整日地不思进取无所事事,把自己放荡在抽烟喝酒和一群狐朋狗友当中,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那个时候我觉得人生实在太漫长了,在我看来它就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它是肮脏的、病态的,又仿佛一块虫蛀的烂木头。我不仅开始诅咒我的生活,还开始诅咒这个世界,因为它是那么的不公平,它让有的人开心的笑却也让更多人悲惨地活着。那段时间我看不到一点儿的希望。可是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当我经过一个农贸市场时,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我驻足观看了一会儿发现他竟然是我小学时候的同班同学,其实他小学以后就不上学了,他同样来自一个境遇不好的家庭,小学毕业之后他很快就跟着他的家人一起挣钱养家。我认出了他,而他也很快认出了我,他那时的样子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立刻认出他来的原因。他的脸又瘦又黄,看起来非常憔悴,还有他的头发里也全都是土,而且衣衫破旧,那时正值冬天,他穿着青布的棉袄。他看到我时向我招手。我看到那是一只因为天寒地冻而生着冻疮的手,几根手指被冻得通红。我的小学同学笑着呼唤我的名字,虽然他看起来很开心但我相信他在心里面一定也是非常痛苦的而且憎恨着他的职业,他这样做只是顾及一点面子不想在我面前出更大的丑而已。我只和他简单说了几句话就走开了,从那一刻起我便马上意识到假如我再像现在这样继续苟活下去终有一天我会变成像他那样。这里我要提一句的是,在我们那里不是所有的同龄人都有机会去念一所高中的。从此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考上大学,而且一定要考上一所好大学。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你知道吗,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读高三了,距离我的第一次高考只剩不到六个月。六个月对于一个模拟卷加起来只能考两百多分的人来说实在太难,但是我却没有因此而完全放弃希望。那六个月来我像一个饥饿的人疯狂地恶补着我的各门功课,我拜托一个班上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帮助我,而那个叫赵晓的同学其实也是尽心尽力地做到了并且满足了我的所有请求,所以直到现在我还记着她并且感念着她的好。然而在那一年六月份的高考我却还是不出意外的一败涂地,虽然比起开始时已经有了很大改观,但却也只有四百分出头。我以为我已经是完了的,社会的最底层正向我敞开它的怀抱。公布分数后的那几天我害怕极了,我把自己整日关在屋子里饭也不吃,不安地躲着步子。假如我的生命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的话,那么那段并不遥远的未来并不是不可测的。但是在一个星期之后我做了一个决定,想必你应该知道,那就是我要去复读。”

  “所以你是在确立了奋斗目标的前提下做出这个决定的是吗?”李壬辰说。

  “我做出了那个决定,但并不是仅仅凭借着一时的冲动。那时的我虽然学习成绩不好,但我脑子并不笨,我仔细分析了一下那几张考试卷发现我并不是没有这个能力,而且我也认识到我原来在的高中无论在硬件条件还是师资水平上都很疲弱。最后我更加慎重而客观地评估了一下自己,得出的结论是希望还是有的。一旦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我就立刻把我的想法告诉了我的家人——我的父亲和我的祖母,一开始他们是反对的,他们并不怎么看好我,他们觉得一次高考已经足够说明一切,那就是我根本没有那个本事,注定了要在村子里呆一辈子,像我身边的其他所有年轻人一样,几年之后结婚生子,然后继续守着几亩田地过活。但是我却不那么想(假如是在半年以前的话那我就真的听天由命了)。我一再的坚持终于换来了转机,我的父亲的口气终于松动了,于是在一番长久的谈话之后我如愿进入了一所好一点地高中复读。然而这一次命运女神并没有因此而怜悯我,这接下来的一年里发生的一件事让我再一次消沉下来,那就是我的父亲认识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从北京来的女人。

  “他们是通过网络认识的,你知道在如今这个年代网络对所有年龄段的人都是开放的。而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个中年女人却成了我的第二个梦魇。我不想说的太多,因为那实在难以启齿。概括地来讲就是我父亲完全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不可否认她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姿色,而我则渐渐成了一个外人。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她还有别的非分之想,这把我吓坏了。这个女人当然是一个骗子。我的精力被这件事情消耗掉了半年的时间,直到它最终结束,我又变得像以前一样放任在自暴自弃的世界里。我的第二次高考同样以惨淡的结局收尾,而伴随着的是那个女人走后我父亲一度的精神崩溃。

  “在那之后其实我是有大学可以念的。”郑谷雨苦笑了一下,“那是在中国西南地区的一所二流大学,你无法体会到我当时的痛苦心情,一个人坐了三十几个小时火车去到那里,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而且是一个我讨厌的地方。强烈的自负和不甘驱使着我决心再重来一次,而这个决定毫无意外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在几千公里外,我给家里人发着短信息,表露着我要回去第三次复读的决心。而这一次,我父亲的精神完全崩溃了。我是家里的独子,我的这种不计后果的任性蛮干让我成了全家人公敌。带着铺盖卷回到家,站在院子里,我的家里人,包括我的父亲、姑姑、大伯、表亲、甚至同辈份的亲属都竞相数落我狂妄自大,曾经最疼爱我的祖母也骂我是无情无义的白眼狼。当然,这样事都已经过去了。但是我的一意孤行导致了我和亲人们的彻底决裂。我像是被赶出了家门,没有人肯给我复读的生活费,我知道他们是在逼迫我就范从而让我在毫无希望的境遇下知难而退。”

  讲到这里郑谷雨从胸腔吐出一口浑浊的气并且笑了一下,只有魔鬼的使者才能看出他的笑容里所包含的伤痛以及邪恶。他微微低着头继续说道,“看来我注定了要做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了,因为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我达到那个地方。我是靠着捡卖废品和血管里的几百CC血才撑到最后的。那接下来的一年里我把所有的都压上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是强大力量可以阻止我了,除了有时候要忍受饥饿。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因为我是为自己而活,你应该也能体会到当一个人有了明确的目标之后他会是带着一种怎样的快乐心情。当我把沛延的录取通知书拿到我的家人和朋友面前看时,他们才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我,迟疑着应该以一种怎样的方式来对待我那最后的‘成功’。当然喽,结局还是预料的到的。三年前,我在亲戚朋友光辉的注视下来到了这座城市,还有什么比这个荣耀的身份更好的奖励吗?”

  李壬辰呆呆地望着郑谷雨,由于长时间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听着,他的喉咙变得沙哑起来。“来,看吧,我说的没错,这果然是一部简史。”

  “你曾问过我为什么不在第二次复读的时候向秦怡然介绍我自己,而一定要等到大学开始之后,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她是那么的完美,她在我心目中是一位自由女神的象征。像我这样一个卑微到像臭虫一样的角色充其量也只配得上臣服在她的脚下,直到我实现了这华丽丽的人生巨转,而在那之前我是一点资格都没有的。”

  “哼嗯,那确实是值得好好思量一番的。”李壬辰说。

  “可是那种愿望这一生是注定实现不了的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生与死?”

  “我可没有那么诗意,”谷雨的眼睛里已经被悲伤填满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时针和分针的距离——瞬间交汇,无从相遇。”

  李壬辰思考片刻,“但我却觉得它却更富诗意。”

  “不要拿我取笑了,我不像你,壬辰,虽然我如愿考上大学,但是这三年我过得却不快活,我指的不止是因为失去秦怡然。”谷雨的脸上显现出一种非常阴暗的表情,但却给昏暗很好地遮挡住了。

  “我的朋友,人生永远是变换莫测的,假如你用心发现,在这个大舞台上表演地再用力一点我相信你会像三年前一样如愿以偿的,只是你的看法过于消极。我应该已经听完了你的故事,而在这之前我竟然不知道我的室友竟然背负着这么沉重的包袱,”李壬辰把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一个人只有在经历过痛苦之后才能体会快乐的真谛。所以让我说,请保留你的过去吧,不要忘记,但不要让它拖累你。既然它不能使你笑着回忆过去,那么就让它成为你笑着面对未来的理由吧。而我,也不会成为你心中忧虑的起源,承诺永远保守着你的秘密。”

  郑谷雨感动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当李壬辰刚凑过来打算给他的兄弟一个感同身受的拥抱时,谷雨却下意识地迟疑了一下,好像他并不希望那样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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