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天方夜谭

　　岳若飞和杨志强从山崖上缓步下来，越近家门，杨志强的脚步越沉重。及至距离饭店院墙一箭之地时，杨志强突地顿住了脚下的步子，眼里涌起一片迷茫和空洞。

　　任何经历这种事情的人都不可能挥一挥手就挥去心里的阴影，杨志强需要一个平复的时间。岳若飞也停下来，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笑，更没有去看杨志强，他只是淡淡地看着饭店的平房顶上，袅袅升起青蓝色的炊烟。

　　良久，杨志强像是自言自语着缓缓说道：“若飞，你先回去吧，让我再静一会。”

　　岳若飞没有动，把视线收回来打到杨志强的脸上：“志强，你爱桂英吗？”

　　杨志强的脸上显出一种坚决，朗声说到：“当然爱！因为爱，所以才在乎！”

　　“那你知道她有多在乎吗？你知道她有多痛苦吗？难道，非要事情发生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才捶足顿胸着去后悔吗？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桂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你仍然要用这种方式去折磨她，可能，明天早上，从山崖上跳下来血肉模糊的，就是她。”岳若飞一副漠然的表情，冷冷地说道。

　　杨志强浑身惊栗，他回望了岳若飞一眼，沉默了几分钟，又问：“若飞，如果换成是你，你又会怎么样呢？”

　　岳若飞直视着杨志强的眼睛，淡淡地答道：“对于未可知的事情，我从来不去想像。不过，我有我的原则，对于我的女人，我只会让她因为有我，而比从前过得更好！我说的从前，可以精确到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她见到我之前！”

　　杨志强的眼里闪过一道光芒，他点了点头：“若飞，我明白了，谢谢你！”

　　岳若飞一笑，两个人勾起肩膀并行而去。

　　饭店后院，章固的宿处，最后面的一间屋子，一阵阵浓烟正从窗隙翻涌出来。这种境像，让刚进后门的岳若飞和杨志强同时一楞，对视之下，俱是奋起脚力扑向前去。这一下，就看出了两个人的差距，杨志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迈出第四步的时候，岳若飞已经到了三十步外的屋门前。

　　门虚掩着，触手一推即豁然洞开。

　　屋子里，正中的八仙桌上奠着一方灵位，细眼看去，恰是章固刚刚削成的那块木板。灵牌上，是用鲜血写上去的几个大字：恩公环山之灵位。

　　灵位前面，一碗大米作鼎，中间燃着三束香，再往前是几味果品和禽肉作供样。

　　乍着此景，岳若飞惊楞之下，早已是泪飞顿作倾盆雨，急急双膝跪地，跪行近前。

　　章固已经行完了仪式，一抹老泪抓起拐站了起来，冲着呆立在门口的杨志强一招手：“志强，你也来拜奠一下我的恩公，没有他老人家当初救我性命，你也不会站在这儿了。”

　　杨志强遂近前磕了几个头，便站起来随着章固去了前面的厅堂。

　　厅堂里，周桂英正在忙着作开门前的准备，她刚刚已经抱着女儿祭奠过那个灵位。

　　章固站在厅堂中间，环视着四周，缓缓地说道：“桂英，别忙活了，咱这饭店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该关门了。”

　　桂英紧了紧怀里的孩子，回过头来望着章固一笑：“嗯，依爷爷的，这么多年了，爷爷你也该闲下来享享清福了，我和志强赚钱虽然不多，但孝敬你老，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站在门口的杨志强突了作了个决定，微笑着走到周桂英面前，抱桂英和孩子一起紧紧揽住，转脸冲着章固说道：“是啊，爷爷，桂英说得对，你老就闲下来带孙女吧，我和桂英会好好孝敬您的。”

　　“哈哈哈，爷爷今天特别高兴，临到终老遇上你们两个，对我比你们的亲爷爷还亲上几分，这已经是老天对我最大的眷顾了，更没想到，我还等到了恩公的后人。爷爷不需要你们的钱，爷爷就是希望看到你们恩恩爱爱，幸福地过日子。”章固喜极而泣。

　　忽然，外面的公路上传来紧急的警笛声，厅堂里被惊吓过的几个人顿时停住了说话，汗毛都竖了起来，昨晚岳若飞在这里放倒了六七个人都不知死活，谁知道外面的警车不是冲着这儿来的。

　　凝滞的气氛里，警笛声越来越近。章固一顿手里的拐杖，几步跨到门前拨开了门栓。

　　几双眼睛同时望向门外。外面，飞驰而来的几部警车刺耳地呼啸着，却驶过了饭店，直接扑进了对面的镇政府和学校。章固回头，一摆手：“走，咱们过去看看！”

　　隐约地，他们感到，这突如其来的警车跟他们有那么一点儿牵连。

　　镇政府和学校的大门内外，一时聚了上百人，大家纷纷议论之中，那个作威作福的镇长，以及学校的校长等几个人，被押上了警车，随后带着众人的疑惑飞驰而去。

　　镇政府的一个公务人员过来驱散人群，人群里却发出一些质问，公务人员就说了一句：听说，李副县长被逮捕了，牵连到咱们镇的几个官员。

　　明白过来的人们，一派欢呼，拍手称快。

　　章固和杨志强、周桂英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都觉得不可思议。但他们已经感觉到，岳若飞绝不是个简单人物。

　　岳若飞已经站在饭店门外的台阶上，刚刚的警笛，惊醒了他的哀伤。

　　回到厅堂，关起门，炉子里的火已经升腾起来，厅堂里温暖如春。

　　周桂英忙着去做早饭了，小女孩杨橙又是挥舞着小手，耍赖似的赖到了岳若飞怀里。

　　岳若飞有一事不解，开口问向章固：“章爷爷，你之前好像提过，你的恩公姓叶，可我的爷爷姓岳啊。”剩下半截话，岳若飞没说，那是：你是不是搞错了啊？

　　章固脸上很决然：“也许，可能是当时我弄混了吧。这叶和岳，听上去差不多。但你系着的那块玉佩，是绝对不会错的，因为当时我在一尺之距，看了它不知多少次呢。更何况，你说的恩公的面部特征跟我所见到的一模一样，这个绝不可能错！好了，小恩公，我现在该跟你说一说那座山的情况了。”

　　“这些事情，是我的先祖流传下来的。最早，********有一个庞大的龙的家族，大约在二亿多年前，天道大变，地上环境随之剧变，也就是今天的科学家们所讲的物种大变绝事件。那时候，所有的龙都被召回了天上，只有两条龙拒绝了天的诏命而躲进了这一片大山里，传说中，它们是一雌一雄，因相互爱慕不愿得道成仙。这就激怒了天庭，为示惩戒，上天把它们分开定在了两座山中，只能遥遥相望，而不能接近和生息繁衍，定它们的域，正是大卧龙山和小卧龙山，若干年后，上天又差神来召它们，却没料到它们仍旧固执誓死相守，哪怕只能遥望。上天却没有让它们死，而是用了一种更残忍的方式折磨它们，上天把定域在大卧龙山的雄龙变成了一个新的物种熊猫，而把雌龙继续定在小卧龙山，让她日夜看着曾爱过的伴侣变成了傻呆的新生物种。”

　　“我的远古的先祖，曾亲眼见过小卧龙山上有被缚住的巨龙腾跃，而后来有人曾接近过小卧龙山，并带回来一些透明的水晶，据说那是龙的眼泪凝结而成。再后来，我的祖先们便世代定居于此，潜心修习武功，因为没有绝世的武功是无法接近小卧龙山的。然而，世代相传下来，不知多少祖先前仆后继有去无回地奔向了那座山，却始终不曾获知关于真相的半点消息。我的祖父、父亲等上辈人，也应该全部埋葬在了那座山脚下，说起来心寒，传到我一代，竟然连一个祖坟都不知道在哪儿。”

　　“我18岁的那一年，父亲和母亲就跟我说了这些事情，并带着我认准了那座山，然后就双双进山去了，再也没有回来。我们家有个家规，就是必须要把下一辈的男子抚养长大之后才能进山。后来，我耐不得孤独，又想历练一番，就去参军了，没想到在战场上差点丢了性命。当我确定腿残之后，就知道这一生进山无望了，而恩公那时正英勇神武，所以，我就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老人家。而后，就是一直等着他来。”

　　娓娓一席话，听者闻来，仿如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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