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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心如刀割


  次日一早,天朦朦亮,章固就按着习惯穿衣起炕。

  悉碎的动静,虽然轻微,却仍是把耳聪目明的岳若飞惊醒,沉息静神,先提起内力周身游走了一个周天,岳若飞才吐气开声,一掀被子坐了起来。

  章固有些抱歉地回头,想说句什么,却突地惊楞在当场,浑身剧烈地轻颤着。

  赤LUO着上身的岳若飞,有着完美比例的身材,肩宽背厚,臂劲腰蜂,胸腹两处的肌肉匀称地凸起,勾出流畅的线条,刚中带柔,刚柔并济。

  然而,让章固惊诧的,并不是岳若飞的身材,而是岳若飞光洁的颈项上,用一根手编的红色细绳系着的,一块晶莹剔透的白龙玉佩,那玉佩色泽温润,通体亮滑,仅凭目测就知其绝非凡品。

  惊楞中,章固扔掉了手里的拐杖,一个跳跃,跃上前去,抻手抓住了岳若飞的玉佩,细眼打量。而岳若飞本能的起手格档,却半路撤力收手放下,他感觉得到,章固并没有恶意。

  章固的泪光隐隐在眼里闪烁着,抬起头,直视着岳若飞急急地问道:“若飞,小恩人,你这块玉佩从哪儿来的?。可否,告诉我?”

  岳若飞一笑,脸上迅速掩上一层哀思:“章爷爷,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

  “你爷爷,是那个立下遗命让你来寻卧龙山的爷爷?”章固语如疾雨。

  “是的。这块玉佩,跟爷爷留给我的遗书放在一起。”

  “小恩公,你能不能跟我描述一下你爷爷的相貌?”

  “爷爷。宽额方脸,浓眉细眼,永远带着淡定的笑容,却总让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

  “他是不是在左腮的耳眼附近有一颗小痣?”

  “啊,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那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这个我不知道,爷爷从来没有说起过,不过,我到榕都之后,有人自称是我爷爷的战友,说我爷爷英雄盖世,是为国家作出巨大贡献的民族英雄。”

  ‘扑嗵’一声,章固仅剩的一条腿,单膝跪在岳若飞面前的炕沿下面,双手拄地,眼里已是一片激烈和朦胧。

  “章爷爷,你这是作什么?。啊!莫不是我爷爷就是你说的那个正师级的特战小组长,救你性命的那个人。”岳若飞感到一股强大的电流,从尾椎,沿着脊柱袭上大脑。

  他怎么能不如此激动?十八年来,爷爷一直是个迷局。

  章固重重地点着头,任岳若飞怎么生拉硬拽都绝然地,保持着跪拜的姿势。

  无奈之下,岳若飞也只好双膝跪下去,跪在章固面前,这一跪,更多的,是跪爷爷。

  章固这才惊起,急忙去拉岳若飞,一老一少彼此拉扯着,坐到炕沿上。

  这会儿,岳若飞显然比章固更着急:“章爷爷,你快跟我讲讲我爷爷的事情。”

  章固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含泪笑道:“真是天可怜见!我老头子眼看就要被黄土埋没了,却没想到终是等来了恩公。小恩公,麻烦你也等一等,让我先做点事情。”

  章固拍了拍岳若飞的肩膀,热泪啪嗒啪嗒地大颗滑落在襟前,抓起拐杖转身走了出去。院子外面,随即传来一阵刀砍木头的声音。

  岳若飞急忙闭目调息,让沸腾的思绪沉静下来。回头一扫,却发现杨志强的被窝空空如也,探手去摸一片冰凉。可能,杨志强一夜未睡,早就出去了。

  想到章固和周桂英所描述的苦难,联系到昨晚杨志强的异常,岳若飞知道,杨志强一时无法打开心里的死结。生长在农村的岳若飞,自是清楚这种越轨之事对男人的打击,他的一个同学,母亲跟人家私通之后奔向了远方,那个父亲受不了折磨,一瓶1605剧毒农药喝下去,变成了山阴里一个杂草丛生的坟头。

  当然,周桂英和李新华的事情,得另当其说,毕竟,周桂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她心里的阴影才最浓重,只是,她为了顾全一个家,为了丈夫和孩子忍辱负重,这何尝不是一个伟大的女性问题是,当那件暴力之下的行为被单独地剥离开来,从另外的一个角度去看,它就变质变味了。

  就好像,男人一直视为归宿视为已有的一个被窝,且不论新与旧,突然有天被头肮脏的猪给拱了,这个男人是无法继续窝身下去继续香甜之梦的,即便杀了那头猪,重新洗干净那套被褥,男人的心里也不能回到从前。

  被褥的脏污可以洗净,但心里的玷染,是没法洗掉的。

  又或者说,你每天都用来吃饭的碗,掉进了粪坑里,假如你没有看见,别人洗干净了拿给你,你照样吃得喷香,但一旦你知道了真相,你吃饭的时候就自然不自然的想到那臭气冲天的粪坑,即使是只金碗,盛着燕窝鱼翅,你都难以下咽。

  即便,事实上,事情的发生是被窝和碗,无法掌控的。

  即便,再大度的男人,也总需要,一个时间的过渡。

  杨志强绝对是个大度的男人,他并没有过多的去埋怨什么,记恨什么,他只是,自已跟自已过不去而已。一个男人,连自已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本身,就是种男人的耻辱。

  饭店后面的山崖上,杨志强裹着大衣,孤独地蜷缩在一块突兀的岩石上,抖着冻僵的手,一支接一支的抽烟。这个从不吸烟的男人,半夜从饭店出来时,顺手从柜上摸了一条烟,到这时,他已经抽掉了六包。嘴里哈出的热气在额前杂乱的发梢,凝结成冰,映着杨志强空洞的眼神,更加的迷离而虚无缥缈。

  这半个夜晚,曾有无数次,杨志强想纵身一跃,跳下眼前的这片深渊,七十多米的落差,足以将今生和来世完全隔开,绝无藕断丝连的牵强。一死了之,并不困难,难的,总是缠绕在心头的不甘和挂牵,割不断。

  或有一刻,杨志强后悔不迭。

  他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家在绵阳的一个小村子,还有个姐姐早早出嫁,用婆家和娘家的双份钱粮,供着杨志强上了师范中专。若是有钱,杨志强应该去读高中,从而毫无悬念的进到名牌大学深造。可是,没有钱,他只能选择了中专,即便如此,他也算得上村子里的娇子。毕竟,在农村人的眼里,中专毕业,也能吃上公家的饭。

  公家的饭,其实,并不难吃,杨志强完全可以选择留在城里。

  谁知道,他作为一个穷苦的孩子,深深懂得支教的意义,而志同道合的同班同学周桂英,更与他一拍即合,双双义无所顾地扛起历史的责任,来到了这穷得兔子不拉屎的大山里做起了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也许,不该来这里。不来,则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也许,不该去扛善良和责任。不扛,一样可以活得问心无愧理所应当。

  天虽然亮了,但杨志强的眼前,却仍是一片夜色,就像跌进老井的一只绵羊,被黑暗包裹着,抬头只看见井口那一轮圆圆的月亮。

  又一支烟燃起来,杨志强剧烈地咳嗽着,像是要把肺里的怨气都咳出,几颗泪珠,随着身体的震荡落下来,不知道是炝出来的,还是早就藏在眼眶里。

  一只手,轻轻拍在杨志强的肩膀上。

  抬头,是岳若飞温和的笑容。

  不知为什么,这笑容,让杨志强心里痛苦的波浪翻涌,瞬时一阵风平浪静。

  岳若飞是循着山崖上那一缕飘飞的轻烟,急步奔上来的,他已经在杨志强身后站了十几分钟,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苦涩地一笑,杨志强抓起烟和打火机递向岳若飞。一块五毛钱的劣质香烟,是很容易伤肺的,但岳若飞毫不犹豫地接过来,点燃。

  “若飞,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杨志强感觉到岳若飞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岳若飞沉吟着站了起来,举目望向远处茫茫的群山,山之巅,朝霞满眼,流光溢彩。

  “志强,你说,如果太阳也像人一样,抹不去昨天被乌云摭掩的伤悲,它还会不会每天都如常升起呢?”岳若飞答非所问。

  杨志强缓缓地转移着视线,但他看到的不是朝阳:“若飞,我觉得,我更像一座孤零零的山峰,被岁月固定在那里,一任风霜雪雨的欺辱,却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噢,能把自已比作山的人,应该有超人的坚强和承受能力。但我以为,山之所以高大,皆因其定,而至于你说的风霜雪雨的欺辱,对于山来讲,不过是作为强者必然所受的磨励而已。你看,这风雨欺辱了这山千万年,它不是还依然屹立在那里。”

  杨志强没有说话,默默地望着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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