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好香
志得意满的胜者站在擂台上,他虽着普通的兵服,身体却是肉眼可见的结实,比旁人魁梧不少。
他正要下擂台时,楚煜就飞身过去。
“来,与本侯过几招!”
听到楚煜的声音,士兵刚提起的脚尖顿住,手指不自觉地攥成拳头,又缓缓松开,他回头望向楚煜。
武陵侯,大将军,前武陵侯楚弘唯一的孩子。
少年征战,戎马漠北,无数突厥魂灵散于他的利刃下。
他是楚弘精心教养的孩子,是楚弘的心血。
而自己……
士兵眼神晦暗,脚步轻移,暗暗蓄力。
楚煜瞧他半天不动作,以为是畏惧自己的身份,爽朗笑着:“不用……”
话还没说完,一股劲风夹着寒气直逼面中!
电光火石之间,楚煜迅速向后一仰,拳头差点擦着鼻尖而去,他身子一侧,出其不意地攻向士兵的下盘,力道十足地将腿一甩,腿势快如残影,士兵没料到这一出,连忙闪身躲过,仍是被蹬到腿骨。
腿散出酸楚的痛感,士兵眸色一沉,转动着脚踝,下一瞬,便向楚煜斗去!
他将紧攥的拳头松开些许,刻意把手指的关节突出,复攥成重重的拳头,朝楚煜的胸口锤去。
飒然而起的阴翳气息挟风而来,楚煜天生的直觉寻到熟悉的杀意,他浓厚的眉眼一眯,支手抵住猛烈的攻势。
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握拳之法,他无奈一笑。
“不过是切磋一场,大可不必这么奋力,还是说你太低估自己,这么早就将最后一搏的招式使了出来。”
北营的对擂向来讲究点到为止,在擂台上鼻青脸肿的伤势难以避免,众人也不会去记恨这一点小伤,但双方万万不可下死手。
而士兵的这种拳头,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若是他侥幸得手,楚煜怕是九死一生,若是没有……
他自己的整只手臂都要废掉。
楚煜将紧捏住对方拳头的手松开,手指搓着微热的掌心,感受到久违的痛麻。
“是小的一时心急,请侯爷责罚。”士兵跪在地上。
他样貌不凡,眉目间有股俊烈感,面上常常没有什么起伏,古井无波的眸中藏着无尽的黑潭,薄薄的嘴唇合着,唇角自然翘起,更添一分俊色。
楚煜觉得有丝眼熟,脑海中闪过很多张脸,每一张都无法与眼前的士兵真正贴合,转瞬一想,也许是这几日在北营与士兵匆匆瞥过一眼。
“罚你就不必了,起来吧。”楚煜将士兵扶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于闻。”
“好,”楚煜双手一拍,扭头喊道,“擂主于闻赏黄金百两!”
一旁端着黄金的小兵忙走上前,楚煜亲自掀开红布,熠熠生辉的黄金暴露在众人眼中。
于闻默默接过托着黄金的木盘。
楚煜朝后面的人笑骂道:“还不去找他讨酒喝!”
将士们立时哄笑成一团,密密麻麻地向于闻包去。
楚煜心情愉悦地看着自己手下的兵,琢磨着过几日要怎么练练他们。
点兵到此时已算结束,该练武的练武,该磨刀的磨刀,将士们也七七八八地散去,楚煜方转身,就见谢飞卿步伐轻快地走下点将台。
谢飞卿被迫饮下烈酒,头重脚轻得很,迈出去的腿压根不受使唤,脚尖一碰到台阶,就像泥鳅般滑溜溜地蹬下去,也亏他有功夫底子在身,及时稳住身子,不让外人瞧出痕迹。
他只想着快些回去,在酒精的催发下忘了面前的人是楚煜,直挺挺地与楚煜擦肩而过。
楚煜长臂一展,挡在谢飞卿胸前:“想必侍郎是初次来北营,不如同本侯去转转?”还没等谢飞卿答应,他就推着人往北营深处走。
谢飞卿努力稳住心神,可是楚煜长得比常人高大,腿自然也长得很,走起
路来较旁人快,若是谢飞卿没醉,倒也是与他并肩同行,但是眼下谢飞卿脚软,被楚煜这么一路带着走,身子难免不稳。
楚煜好心拥住他:“侍郎这是醉了?”
谢飞卿一边不自觉向楚煜怀中倒去,一面醉意盎然地嘟囔着:“我没醉。”
楚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醉了的人通常不承认自己醉了。”
谢飞卿扶着楚煜的手臂,含水眸瞪向楚煜,瞳孔中挤出一分清明。
“我没醉。”
楚煜被他这么轻飘飘一瞪,半边身子都酥了。
这双眼睛啊,真的是蕴情目,眼尾都带着风情,勾着人心尖,引着人坠入红尘。
“没醉没醉,侍郎没有醉,是本侯在胡说八道。”楚煜将身子摇摆的谢飞卿扶稳了,再一对上谢飞卿的脸,只觉得这人明明清冷得很,浑身偏又含着浓艳的底色,那勾人的艳色在饱满的朱唇上,在水泽的眼尾处,让人心软。
谢飞卿浑浑噩噩,被楚煜揽着腰身,靠在对方身上,他忽而想起了什么,双手撑在楚煜胸前,将两人隔开些距离,嫌弃道:“你方才与人比武,身上有尘土。”
他素爱洁,因而不喜下人贴身服侍,更别提和沾染灰土的楚煜紧挨在一块。
楚煜挑眉,他不过是同于闻切磋,而且于闻压根没挨着他,身上顶多沾上了动作时带起的飞尘。
他坏坏一笑,脸故意往谢飞卿裸露的脖子上蹭,冷香自肌体内幽幽探出,楚煜借着逗谢飞卿的时机仔细闻了下,没分辨出是哪种香味儿,但这不知名的味道却格外诱人,他又往谢飞卿交叠着的衣领口蹭去,深深吸了几口香气。
末了,楚煜埋在谢飞卿脖颈处,低声笑道:“侍郎好香。”
谢飞卿被他像狗嗅骨头般蹭着脖子,恼羞成怒地将楚煜狠狠一推。
“楚煜!”
“诶,”楚煜应了声,风流眼中含笑,略一低头,俊朗的五官逼向谢飞卿,两人唇齿相贴。
谢飞卿羽睫轻颤,感到唇上传来钝钝的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角。
楚煜将脸抬起,闷声笑着,盯向谢飞卿的唇。
谢飞卿立马摸向下唇,将手拿开时,赫然一点血腥晕在指腹,他怒目相视,眸中的火焰都要将眼前的人烧穿,右手揪着楚煜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狠狠咬在他的肩上!
他气得眼尾发红,牙上毫不留情,深深嵌入楚煜的肩膀。
楚煜一声不吭,垂首,贴在谢飞卿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尖,他沉声道:“飞卿,再咬紧些。”
这副混蛋架势让谢飞卿愈发恼火,他松开牙,醉意与怒意交缠,一时间也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武陵侯了,嘴里蹦出一句:“畜生!”
楚煜也不恼,道:“骂得好,接着骂。”
谢飞卿这辈子见过坏人,见过恶人,就是没见过像楚煜这么混蛋的人,他的怒气被楚煜似弹棉花般弹回来,拿楚煜没有丝毫办法。
他眼窝浅,极易落泪,但是这么些年已经善于伪装自己,故而没在旁人面前掉下一颗泪珠子。不过此时的谢飞卿被酒味充斥了头脑,又气又晕,眸中罕见地闪着泪光,泪水要落不落地点在睫毛上。
楚煜见谢飞卿将哭不哭的模样,极美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脆弱意,心顿时软成水。
他用指腹擦过谢飞卿的眼睑,染上湿润的水意,温声道:“侍郎哭得我心都化了,若侍郎现下求求我,我就帮你救下陈容行。”
谢飞卿抿着唇,将楚煜的手打掉,沉默不语,兀自将被楚煜蹭松的衣领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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