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不成军
清源关东面是突厥主军的驻扎地,主军由阿图海亲自率领。明沙来救楚煜时就已经惊动了突厥士兵,此刻一行人被突厥人困在牢房内。
明沙拔出双剑,面对数个敌人丝毫不慌,长短双剑凌空一挥,白色剑影快得让人瞧不清,双脚挨地时,已是杀了七八人。
牢房外亦是腥风血雨,几个将领带着浩军直杀阿图海的营帐,突厥士兵尚在烹羊宰牛,刚听到叫杀声就被一刀砍死,突厥内部乱作一团。
雨越下越大,雨点击在水洼里的碰撞之音挡不住冲天的喊声,突厥人的血混在雨水里,浓烈地流过数丈远的沙土。
谢飞卿抽出突厥人身上的大刀,左手果断地往后一刺,解决了一个意欲偷袭的士兵。
他左手不擅长耍刀,与人厮杀时颇受限制。扎尔真的几个手下齐齐围攻他,他手腕一下转不过来,被对方强劲的刀刃震得手掌发麻,大刀掉在雨水中,下一瞬,刀光直冲他的面门而来!
情况危急时,一把剑砍向大刀,将大刀劈成两半。谢飞卿的腰肢被人一带,躲过这一劫。
楚煜一手搂紧谢飞卿,一手抵挡着敌人的攻势,他足尖轻点在水洼上,跃去几个突厥人的身后,长剑一斩,银色剑气刺入敌人后背。
楚煜解决完几人,迅速抱着谢飞卿往后方撤,将谢飞卿放在无人的营帐内:“你的手受伤了。”
谢飞卿用以裹手的布早就皱得不成样子,湿哒哒地缠在手上,楚煜将布料松开,伤口经过一番争斗愈发血肉模糊。
楚煜撕下自己里侧干燥的一角布料缠在谢飞卿手上,他死结都不敢打得太紧,生怕谢飞卿喊疼,包扎完后,他认真地看着谢飞卿:“乖乖在这里等我,若你敢擅自出去让自己受伤,我会恨死你。”
谢飞卿发丝黏糊糊地贴着脸,一缕头发遮住了眸中的神色,他轻笑不语。
楚煜怕他不长记性,恨着心捏了捏他的右手,声音低沉:“想早点回去就别轻举妄动。”
营帐外的鲜血溅在楚煜的衣袍上,似在无声地催促着这位大将军,楚煜将帐帘拉上,赴往一场无情的战役。
刀枪互相摩擦出刺耳的金属声,突厥人节节败退,来不及准备的阿图海在部下的掩护中,避开浩军的攻势,向黄沙的尽头落荒而逃。
黑色布料将血色掩去,谢飞卿看了一会儿右手,随后,毫不犹豫地走出营帐。
营帐外三步一尸,谢飞卿踩过突厥士兵的尸体,畅通无阻地回到牢房内。
牢房早已破败,被斩断的木栏横七竖八地倒在泥中,屋顶的干草遭不住大雨,雨点打在牢内,泥泞不堪。
阿图海走得匆忙,却还记得将扎尔真的尸首带走,牢房只剩个没有呼吸的于闻。
双腿被雨水灌着,寒气揪着腿骨不肯放,小腿冷痛难忍,谢飞卿拖着双伤腿,弯腰寻找着碎玉。
谢飞卿翻过于闻的尸体,将几块碎玉放在手心,试图拼合在一起,但几块碎玉之间少了细小的玉块,而那玉块已然化作齑粉被水带走了,碎玉再也拼不回去。
他将碎玉收好,屈身看向死去的于闻,若有所思地拾起匕首,想着该如何肢解他。
忽而,笑声响在牢内,如深海中的鬼魅呢喃。
谢飞卿将匕首抛下,把碎玉拢于心口,不叫雨滴淋到它们。
虽然他不知道于闻为何嫉恨楚煜,但看于闻那副丧心病狂的变态模样,分明是不甘心他与楚煜的差距。
既然于闻生前要与楚煜比个高下,那他就让楚煜一辈子也不知道这个潜在的对手,他要把于闻的执念当成一个荒诞的笑话,让于闻就算死了也不得安息。
阿图海抛下一众士兵而逃,剩下的突厥人群龙无首,很快就被浩军杀得无力反抗,侥幸活下来的突厥人纷纷跪在地上,乞求浩军放他们一条生路。
明沙带人将投降的突厥人捆好,找来一条粗长的铁链,挨个绑住突厥人的手腕,防止他们逃跑。
浓密的睫毛上沾满雨点,楚煜抬手抹了把脸,喊道:“放火!”
一声令下,士兵们举着火把点燃营帐内部,雨天湿漉漉的,众人静待了片刻,火势才蔓延过整个驻扎地。
阿图海和他的族人再无可能驻扎在此。
烫人的火色舔舐着四周,谢飞卿感到无比温暖,他慢慢走到楚煜身后:“为何不追?”
阿图海正是战损之时,靠着仅有的几个残兵败将支撑不了多久,趁着阿图海最疲惫时趁胜追击,势必能将其擒获,可楚煜却让他逃走了。
“只要突厥没有分裂,就会有斩不尽的阿图海。”楚煜眺望茫茫大漠,“此次出征为的不是清理阿图海极其党羽,而是彻底征服突厥,让他们成为大浩的附属国。”
“大王子扎尔真与将军浑忽列都丧命于此,突厥士气大挫,恐怕不出三日便会请求议和。”谢飞卿苍白着唇,说完最后一个字后再也挺不住,身子摇晃了一下,往后倒去。
楚煜连忙侧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又用双手将人抱了起来:“回营!”
战马矫健,蹄子不受雨天的阻碍,带着一众将士飞快地朝西驰去。
马背的颠簸惊醒了谢飞卿,他靠在楚煜胸前,喃喃道:“冷……”
温热的吻落在谢飞卿的脸上,楚煜拍着他的背:“就快到了。”
谢飞卿只觉背后暖和,双手紧抱着楚煜,竭力让自己贴着楚煜,他蹭了蹭楚煜的脖颈,额头上异样的温度让楚煜顾不得前路,连忙低头看了眼谢飞卿。
谢飞卿脸颊上晕出病态的红,眼睛半眯着不知道在看什么,鼻间呼出的气体洒在楚煜脖子上,较平时略烫。
楚煜往谢飞卿额头一摸,炙热非常,果然是发烧了。
他双腿夹紧马腹,令马儿蹬得更快,数顶营帐旋即出现在视野中。
楚煜冲入浩军驻扎地,抱着谢飞卿先行入帐,临走前不忘让明沙去请军中的大夫。
五大三粗的云副将道:“大将军同他关系倒好,往常我受伤了也不见大将军这么抱过我,都是将我往肩上一扛,跟扔麻袋似的扔到榻上,那人是谁啊,大将军的族人?”
他一直驻守在塞北又是个武将,自是不知道刚入仕的谢飞卿。
“兵部侍郎谢飞卿。”明沙望着楚煜焦急的背影,听到云副将这些话便收回目光,眼睛盯着云副将厚实的背,“上次你醉倒在外面,愣是三个人一起上也抬不动你。”
帐内药香弥漫,药碗被置于榻侧,大夫收拾好药箱,出营帐前又向楚煜叮嘱了几句。
楚煜将谢飞卿的上半身扶起,左手拿起药碗,往谢飞卿嘴里喂。谢飞卿口中含着药汁,喉咙却不曾吞咽一下,深色药汁流出唇角,沿着精致的下巴滑入衣领。
楚煜用巾布擦净流出来的汁水后,就仰头灌了一口药,垂首紧贴着谢飞卿的唇。他用舌头打开谢飞卿的牙关,将药汁渡了过去,舌头不退反进,蛮横地顶向谢飞卿口腔的深处,刺激得谢飞卿咽下·药汁。
谢飞卿感觉喉咙眼痒痒的,轻轻咳嗽了几下,迷蒙地睁开眼,就见一张放大的俊脸逐渐逼近,他方想开口,唇就被楚煜封住了。
“唔……”苦涩侵入鼻腔,谢飞卿不喜药味,想往后躲,楚煜用大掌握住他的后脑勺,强迫他喝了下去。
暧昧的吞咽声伴着药香妖娆地拢住二人,半晌,楚煜才意犹未尽地抬起头,嘴里尽是苦味。
谢飞卿喘着气,鼻音浓重:“传染给你怎么办?”
楚煜将蜜枣塞到他嘴里,看着谢飞卿的唇,笑道:“哪会那么容易就传染,可能更深点才能让我得病。”
甜丝丝的枣子盖过了苦味,谢飞卿窝在楚煜身上,一手压下楚煜的后脖颈,仰头吻向楚煜。
楚煜抱着他细瘦的腰,闭眸回吻。
“够深吗?”谢飞卿双手搭在楚煜的肩上,脸上的红晕不知是羞还是病。
楚煜将额
头抵着他的额头,喉咙发出沉沉的笑声:“够,侍郎给的自然够。”
谢飞卿的眼睛紧追着楚煜的脸,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楚煜将笑容敛起,执起谢飞卿的右手,心情沉重得不想开口:“大夫说可能会留疤。”
整个手掌都被贯穿,不留下后遗症已是万幸。
谢飞卿的手摸着楚煜的背,隔着衣衫,指腹仍能感到狰狞的伤痕:“嫌丑了?”
如玉石打磨过的手秀窄修长,手背上却有一道深深的疤痕。
“我心里过意不去。”楚煜偏过头,不让谢飞卿看到他的表情,自责道,“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在突厥人手下吃了那么多苦楚……”
谢飞卿道:“楚煜,被燕云黑骑围住时,我没有生过退缩的念头。当时想着,幸好我来了,还能知道你的危险,能与你一起杀敌,就算是后来被突厥抓走,受到于闻折磨,我也没有后悔过来找你,唯一后悔的恐怕只是自己不应该将玉佩带来塞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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