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有喜
“许多人羡慕她运气好,在大公司上班,待遇高,工作轻松,只有她自己懂得那份苦。一向她就希望能学有所用,做出一番事业来不是摆样子和当花瓶。事与愿违,多少她有点捎沉。等出国手续办好,她就会走的。”
“出去透透气对赵梅来说也好。她比我们都用功虽然有的同学嫌她心眼儿多了点,我倒是挺欣赏她的,一个朴朴素素、本本份份的女孩子。”
“不久前我遇到何幼玫的空军丈夫沈浩,他是来出差的。我问他何幼玫怎么样了?他愣了一会才说幼攻小产了,她本来就瘦,小产后体重轻了好几磅,沈浩担心得很。”
“真的?幼玫小产了?她怎么吃得消?我还在想她挺着肚子时该是什么模样呢!”
“本来女人怀孕是最难看的,又臃肿、又笨重,但是一种创造新生命的喜悦使得孕妇变美变漂亮了。”
“我想是这样的吧!”宜芬说:“可惜幼玫住得太远,否则我真想去看看她。”
“幼玫是个重情感的人,失掉了一个孩子,她好伤心。沈浩说她是多么渴当母亲。”晓瑜说。
“她这么年轻,以后多的是当母亲的机会。不过,我常听老人家们说第胎流产了就怕会造成习惯性的流产,那就糟了。”
“我妈妈说流产一个等于生三个,最是伤身体了。”
“但愿幼玫的身体很快的会复元。”
“我看得出来沈浩是个好丈夫,他会好好的照顾幼玫的。”
“晓瑜。”宜芬喊了一声。
“嗯。”
“你记得过去我们,不是在一起谈男朋友就是谈郊游舞会什么的现在却谈起订婚啊丈夫啊甚至流产的事来了。”
“再过十年,当我们聚在一起时,说不定谈的是儿子啊女儿啊驭夫术啊什么的,要是小家伙太多了,还会谈到节育或打胎上去。”
“打胎?好可怕。"宜芬伸了伸舌头。
“言归正传,你和陆苇有什么打算没有?”晓瑜老气横秋地问。
“什么打算?”
“你们没考虑过订婚或结婚什么的?”
“他提过,可是我觉得结婚似乎还言之过早,订婚嘛?一份稳固的爱情不是靠订婚戒指来巩固的,我们相处得很好,这不是很够了吗?”
“也许你的话有道理,等到时机成熟了,你自然会嫁给他的,是不?”宜芬的脸倏地发热了,她是愿意做陆苇的小妻子。和他厮守一辈子但是她更意他们间有更深刻的认识和了解,幸福是需要等待才能获得的。
“宜芬,你看看代买的新鞋两双高跟的,两双酒杯跟的,听说在美国不容易买到适合我们的鞋哩!所以妈妈要我多带几双去”晓瑜见宜芬没讲话,就弯腰到床底下拿新鞋让宜芬看。“可以打开看吗?”宜芬问。
“当然可以,我本来就不预备连鞋盒一起带去,太占地方了,等你看完了,我用塑胶袋装起来,明天好放进箱子里去,样子不错。价钱很贵吧?”宜芬打开鞋盒后问。
“不贵,这两双酒杯跟的只要两百多块,还是鹿皮的呢!这两双高跟的四百多块,做工很细致,很耐穿的。”
“哦!我也该买双新鞋了,晓瑜,你什么时候上街?”
“明天晚上我们上街好好逛逛好不好?”晓瑜想了想说:“今天晚上我只想和你好好聊聊,顺便帮我理理抽屉信件什么的,你看,我的抽屉多乱,像是从来没收拾过似的。一晓瑜说着就拉开了抽屉。晚饭后,宜芬和晓瑜在客厅里陪钟太太聊了一会,就钻进晓瑜的房里。钟太太问了一声:“宜芬是在客房里睡?还是和你一块睡?一块睡嘛!妈妈,我们有好多好多话要谈呢!”晓瑜说:“我的床很大,而且宜芬又不是大肥猪。”
“好吧!我去替你们拿床被子和枕头来,也别聊得太晚,知道吗?”
“知道。”晓瑜说。
钟太太送来了被子和枕头后,宜芬帮着晓瑜把床铺好了。两人动手整理抽屉。“不要的东西都放在这边地上,明早我拿去烧了。”晓瑜说。
宜芬在抽屉里翻出许多零钱和纪念章,她把它们都放进一个小铁盒里。晓瑜是不会把这些东西带走的,让它们留着:等有一天晓瑜再回到这间屋子时,打开铁盒子,会唤回一些旧 日的记忆。
“这些奖券,一期也没中过。"晓瑜把几张奖券揉成~团扔到地上:“这些笔记本也不要了。”
她把一大叠笔记本也扔到地上。
“晓瑜,你看,这张照片。”宜芬翻出了一张发黄的照片,那是他们大一到野柳旅行时所照的,照片上的人除了宜芬、晓瑜外,还有赵梅、顾小云、何幼玫以及教英语会话的美籍教授赫得生博士。赫教授满头的白发,衬得她们好年轻、好稚嫩。
“怎么我们的裙子都穿得那么长?好土啊!”晓瑜拿过照片,仔细的端详了一番:“赫博士在中国住了二十年,身体都很健康,谁知他回美国不久就得肝病去世了。”
“你还记得那年圣诞节赫博士请我们到他家里去玩?他分给我们每人一碟精美的点心,一杯咖啡,一个好大的橘子。我们迫不及待的喝干了咖啡,吃完了点心,又剥掉了橘子,满以为会有一个盛大的舞会,谁知赫博士竟对我们讲起道来害得我们坐立不安,以后圣诞节他下帖子请我们,我们都不去了。”宜芬回忆看说。
“吃了他的点心和橘子当然要听他传道啊!他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恨不得普天下的男女都信上帝,都能得救,偏偏遇到我们这些不信上帝的活宝。”晓瑜笑着说:“我永远忘不了的是他客要里的那棵大圣诞树,高及屋顶,装饰得美极了。”
“班头顶缺德,他竟趁赫博士不,注意时,把圣诞树上的天使摘下一个,当作礼物送给他的女朗友。”
“毕业后我就没有班头的消息。”晓瑜叹口气,把抽屉里的旧原子笔、铅笔、破了的钢笔也一股脑儿往地上扔:“想想过去真不无感慨。”
“晓瑜这本成绩簿要不要?”宜芬翻出一本蓝皮的本子:“啊!还是小学的,这么久了你还留着?”
“让我看看!”晓瑜翻开成绩簿,宜芬也凑过去看,在一页上贴着一张十岁的小女孩的照片,那个小女孩的脸,大大的眼睛,梳着两条长辫子,穿着一件套头毛衣,样子很可爱。
“还像不像我?”晓瑜问。
“仔细看还是像的,尤其是眼神一点都没变。”
“是么?”晓瑜偏了偏头,翻到另一页,那一页记载着晓瑜各项或绩差不多的科目都在七十分左右,只有音乐竟然高达九十分。
“你的音乐分数这么高?”宜芬的眼睛一亮说:“可是很少听你唱歌啊?”
“我那会唱歌?只会鬼叫罢了!”晓瑜扮了个鬼脸:“小学教员分数都是凭他高兴打的,小时我顶会叫,脸皮厚,所以音乐分数就高哩!”
“哦!原来如此。”宜芬恍然大悟,眼睛随着晓瑜翻的速度往下看:“等等,你看看这里。”那是“导师评语栏",指头宽的拦内密密的填着两三行小字。
“聪明,活泼,不太用功,放学后爱在街上买零食吃,希望家长加以纠正。宜芬念着,念完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的,那个小孩不爱买零食吃呢!”晓瑜也笑了出来:“我要把这本成绩簿带走,当做一个纪念。”晓瑜把那本破旧的成绩簿放在桌上,用手抚摸了好久;珍贵的并不是那个破本子,而是属于童年的一些往事,一些回忆,一些眼泪和欢笑。她们又继续的整理了一会,等到理得差不多时,宜芬在最低层的抽屉里找出一叠用丝带扎得好好的信件。“这个你自己看看要不要?”
“是袁逸中的信,那时我们还没有吹,他每隔两三天就给我一封信,有些信我读过一遍以后,的确有些感动,可是,”晓瑜摇着头,脸色黯淡了起来,强笑着说:“那些事都过去了,来,宜芬,陪我到厨房去把它们烧掉。”
“你一定要烧掉它们吗?”宜芬犹疑的问。
“是的,其实我早就该烧掉它们的。”在厨房门口,晓瑜蹲下身子划了根火柴把那一大叠信烧了,熊熊的火光亮了短短的一会,熄了,剩下一堆灰烬,被风吹散了。晓瑜站在原处,眼睛望着地上的那团黑印子,她的眼睛涩涩的、湿湿的、痒痒的
“晓瑜,这儿风大,我们回屋里去吧!”宜芬的声音打断了她。她们躺在床上,各自想着心事,又相互谈着往事。窗外,一弦冷月高挂在天空,夜深了,她们才在黯然的情怀下入梦。
台北仍旧是老样子,多不同的是比过去更加热闹了。
入夜后的台北街头,到处闪烁着霓虹的广告,导出灯火辉煌,人潮,车流,汽车的喇叭声音,汇成了一股巨大的洪流,人就顺着这股洪流游着,游着。
宜芬和晓瑜走过了一条又一条街,终于,宜芬在晓瑜的参谋下买了一双黑色的两寸高跟鞋,又在一家百货公司选购了一条蓝色的羊毛围巾,一条灰蓝色的领带,和两小瓶香水,以及两双丝袜。
“领带是送给陆苇,香水送给李伯母,丝袜自己穿,围巾是送给李慕容的,星期天是她的生日。”宜芬不等晓瑜发问就说。
“李慕容就是你在信里常提到的那个女孩子?”
“嗯!你看这条围巾还不错吧!”
“又轻又软,很好。这两瓶香水也很可爱。”
“你喜欢的话,我多买一瓶送你。”宜芬立刻说。
“不用了,我几乎是不用香水的,家里的那一小瓶巴黎香水摆了半年还没开过呢!”
“晓瑜,你另外还要买什么不要?”
“要买的妈妈都替我买好了,嗯,宜芬,我请你到学校附近的那家小馆子吃碗担担面和小蒸笼什么的,好不好?”那家小馆子门面不大,几张桌子,几把椅子,但是价格公道,口味绝佳。以前,下课时她们常爱三三两两的光顾那家小馆子。那家小馆子还在吗?”宜芬的食欲被引了起来:“还是那个矮矮瘦瘦的四川人老张在掌厨吗?”
“是的。我不久前和母亲去吃过。老张娶了媳妇啦!年龄比老张小了一大截,她终日难得说上句话,道道地地的乡下姑娘。”
“哦!”
她们乘公共汽车到了大站。
进了老张的面馆,就闻到一股又香又辣的味道。
“童小姐,你好久没上这儿来了?”难得的是老张仍认识宜芬,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四川口音,满脸堆着笑,像招呼老朋友一样的招呼她和晓瑜。
“我不住台北了,老张你生意还好吗?”宜芬亲切地说。
“好,好,托你们的福啦!”老张直把双油手往围裙上搓着:“来两碗担担面?”
“嗯,老规矩。”晓瑜的手搅着桌上的那瓶红红的辣酱油说:一碗全红,一碗轻红。另外来一笼肥肠,一笼小排骨。
面和小蒸笼很快的上了桌又辣又热,晓瑜吃得额上都冒出了汗,宜芬把大衣脱了。
好久没吃味道好像特别香。"宜芬很快的把面前的面吃完了,筷子举在半空中:“你要不要再来一碗?”
“好吧!”晓瑜说,转身吩咐老张:“再来两碗担担面,一碗全红,一碗轻红。”
出了小馆子,她们沿着那条巷子慢慢的走着,那卖水果的摊子上电石灯点得通亮,橘子、柳丁、苹果,整齐的排列着。晓瑜在一家摊子上选了两个又红叉大的橘子,递了一个给宜芬。
“汤圆西施的生意还是那么好,你看那边坐了好多人。”宜芬接过橘子后望了望不远处的一个摊子说。
汤圆西施是卖汤圆的那个女孩子的外号,她人小巧玲珑,明眸皓齿,汤圆搓得又圆又大,不知谁替她起了“汤圆西施”的外号,慢慢的叫开了,大的学生几乎是无人不晓,无人不知。她的生意也就越发的好了。据说有个侨生对她一往情深,天天往她的摊子跑,无奈“汤圆西施”需负担全家生计,尚无择人而嫁之意。那个侨生苦追了一年,吃了一年的汤圆,不得要领,一毕业就黯然的返回侨居地去了。
“我们到校园去走走如何?”出了巷子,晓瑜提议。
“好。”
天寒风大,校园里面冷冷清清的,宜芬,晓瑜竖起了大衣衣领子,那条她们曾经走过无数次的碎石子路暴露在这寂寥的月光之下,显得朦朦胧的,寒冷清净,那两排高大挺直的椰子树森森的立在着,像站岗的卫兵,多少个晴朗的夏夜,一对对的情侣坐在椰子村下,互相依偎,细诉着,仰望着月亮和星星,发着爱情的誓言,作者爱情的美梦,而今,月冷星寒,那些情侣到那儿去了?
“我们一生中最英好的时光是在这儿度过的,是不?以后我会想念家,想念蚂妈,想念你,也会想念这里。”晓瑜轻喟着说。
“我会常常给你写信的,晓瑜。”
“对了,宜芬,你提过的那个李慕容是不是好些了?”
“好多了。地是个善良美丽的女孩子,想不到她的未婚夫竟会辜负她。”
“像这样的故事太多了。”晓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还记得比我们高一班的那个很漂亮的崔静华吗?”
“记得。她的歌唱得很好。有一次我们听她唱那首归来吧!苏伦多,尽然感动的流下眼泪。
“她和一个男孩子相爱了三年。为了替她的男友筹措出国旅费,她不惜到歌厅去献唱。江莆就是她的艺名。后来,她的男友在她的资助下出了国,她仍留在台北,打算再唱半年。赚钱还那笔债,也等存够了钱好到美国去会她的男友。谁知,那个男孩子出国不及三月就和一个混血女孩子订婚了。崔静华得知这个消息,害了一场大病,瘦得不成人形。”
“她现在怎样了?”宜芬忍不住关心的问。
“病好了以后她仍回到原来的歌厅去唱歌,这回她不是为了钱唱,她是为了找刺激,为了逃避痛苦才去唱的。她改变得太多了,如果你见到她会认不出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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