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缺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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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纹和说省行的朋友又升了,可能,可能他也要水涨船高职务跟着动一下。
程科长再有提拔就是副行长的位置,师佑渔和郑大中便马上改口称他为程行长。程纹和说不能这么叫,自己现在还只是一个科长,传出去影响不好。郑大中说程纹和总归要做到行长的位子,他举了个很顺耳的例子,程纹和所在银行的一个副行长就是从信贷科长位置上升上去的。
程行长的称呼被师佑渔和郑大中他们叫来叫去的就顺口了,程纹和不知不觉地应了,认了。但他声明,只允许在圈子里叫,千万不能传到银行里去。
程行长负责信贷,在银行工作数钱的人和贷钱的人一天一地。求银行放贷不如说求程行长放贷,权在他手上,钱就像是在他的口袋里。程行长不会有求必应,但朋友忙还是要帮的。师佑渔是他的好朋友,师佑渔为他介绍的朋友也会是他的朋友,因为师佑渔安排的一场麻将打下来,这些新朋友和他的感情便就深了。
程行长和这样的“朋友”打麻将嫌小不怕大。师佑渔本来是个抖抖活活的人,打“跑得快”扑克牌输二十块钱鼻子就冒汗,跟着程行长胆子倒是练大了,程行长不会让他输,陪程行长的人也不敢赢他的。他再与郑大中串赌,稳稳当当地赢钱。也不大赢,程行长赢一万他赢二千。他也不许郑大中多赢,“帽子大不过一尺——有数。”郑大中也知道,这钱要想下次还有,得悠着点,照他有觉悟的话说:“不能油锅里抓钱。”
程行长打麻将喜欢做筒子牌,筒子让他有手感,和牌的时候忒开心。程行长和过的最大牌是清筒、独吊、海底捞月。牌倒下来后他掏100元买师佑渔一只茶杯摔了,认为不这么做一下,和这样的大牌会惹祸上身,摔茶杯能够去晦气岁岁(碎碎)平安。那次程纹和从牌桌上下来时皮包里塞满了百元的钞票。
程行长白天在银行工作很忙,打麻将熬夜有些精力不支,打牌时打瞌睡呼噜有声,哈喇子滴到桌面上。听到报牌可以和了,他马上就醒了倒牌,绝不会岔和,神得令人叹服。程行长公文包里有两只手机,坐下来打牌关掉工作用的一台,还有一台不关,是专门与老婆杨莹莹联系的。
星期天的下午,湖景家园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杜总在陪程行长打麻将,他的公司要在银行办他们开发的楼盘购房按揭。程行长的手机响了,他听出是老婆的电话,铃声和他对外用的手机不一样,他招呼大家的声音小一点。
胡鹏觉得很好笑,程行长接老婆电话时唯唯诺诺,老婆又看不见他的表情,情不自禁地就做出谄媚的模样,不知道他在单位对领导又是什么样子?
自从上次胡鹏帮程行长解决了难言之隐以后,两个人的关系进了一层。程行长见到胡鹏不像过去那样拿架子,算得上和颜悦色。他在麻将桌上抽烟,只要胡鹏在旁边都要递一根,不抽都要接着。
程行长接了电话后四处张望,胡鹏在换矿泉水的塑料桶。程行长叫过胡鹏来协商:“你杨大姐在家打麻将三缺一,四处里找人找不到,请你去帮一下场子。”怕胡鹏不乐意,说赢的是胡鹏的,输的算他的。
师佑渔说:“小胡你赶紧去,救场如救火,否则这边的牌也打不安稳。”他还与程纹和争,说若是胡鹏输了由他来认,有多少算多少。
胡鹏听他们这么说马上应了下来。有牌打,又没有输钱的风险,这么好的事谁都巴不能。在场的人见程行长对老婆这样都拍他的马屁,说要向他学习,学习他对老婆的无微不至,好像都被他感动似的。
程行长问胡鹏认不认得他家住的地方,胡鹏说只知道大概方位。程行长说给胡鹏听,怕他听不明白找不到,把皮包打开来,翻出纸和笔给胡鹏写了他们家的住址,还画了张示意图,再附上了家里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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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鹏按门铃的手还没收回来门就开了,杨莹莹好像站在门口等着他似的,见到他惊讶地说:“小胡原来就是你呀。”他们以前见过面,杨莹莹还不知道他姓什么,她这么说怕是程纹和刚才又给她打了电话,介绍了他派来的人。
三个等着打牌的女人看见牌搭子胡鹏来了,都像是盼星星盼到了月亮。胡鹏一坐下来另外两个女人就迫不及待地哗啦啦的洗起牌来。
杨莹莹笑眯眯地对胡鹏说:“老程说你们是好朋友。这两位是我的小姐妹,桌上没外人,大家也就不要在意输赢,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杨莹莹要给胡鹏泡茶,问他喝什么茶,胡鹏说随便,杨莹莹便替他泡了一杯袋装的立顿红茶,放了一包软壳中华烟在他面前。两个女人见杨莹莹对胡鹏这样有点不乐意,一个放在脸上,笑得怪怪的;一个放在嘴上,说杨莹莹重色轻友,怎么就不招待和讨好她们?杨莹莹说:“好,好,好!用东西将你们的嘴堵起来。”她拿出了一堆小吃,警告她们吃东西要擦了手再抓牌,不要将油沾到牌上连累她用洗洁精都洗不干净。
两个女人嘴里吃起东西来还不饶人,说是沾了胡鹏的光。牌码起来后有人问打多大,也就是怎么算输赢的账。杨莹莹问胡鹏,征求他的意见,说今天多数服从少数,听他的。胡鹏不好说,不知深浅,不知道她们究竟打多大。说小了被女人瞧不起,说大了又不敢,身上带的钱不知道能不能应付,还有万一输了程纹和不认账的问题。他只得说随她们。
胡鹏这么一说,不掉身价还有绅士风度。杨莹莹把目光投向另外两位,要她们发话。脸上长蝴蝶斑的女人说:“谁和第一把牌谁定。”大家觉得这主意不错。
牌开始打了,老麻将,也就是老打麻将的人怕和头牌,俗话说得好:“千刀万剐不和第一把”,除了迫不得已自摸了牌,认为和头牌是晦气的。
胡鹏不想和头牌,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顺水淌的牌,一边打量着程行长的家居。
这是户三室一厅的房子,厅很大,有三十多个平米,装潢得很豪华。牌桌放着客厅敞亮的落地窗前,一排宽大到可以当床用的真皮沙发,进口的带环绕立体声音响和等离子大屏幕彩电让胡鹏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很久。胡鹏结婚七、八年了,家具还是结婚时置的,有点陈旧,色泽也次,家里整个显得灰暗。程行长的家具和家电肯定不是结婚时候的,是更新过了的,房子面积也大,考究的装潢满屋生辉。看起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头牌竟是杨莹莹出冲,大扁脸女人和了把七对的牌。她定的标准让胡鹏松了一口气,倒一个人身上也就是千把块钱输赢。胡鹏身上有一千块钱,没有后顾之忧,觉得腰杆子硬了起来。
打量杨莹莹的两个麻友,她们长得都很丑。胡鹏一坐下来就觉得她们的脸一个像芝麻饼,一个像黄烧饼。芝麻饼脸是椭圆的,脸上长着蝴蝶斑;黄烧饼脸是圆的,是张大扁脸。聪明女人左右都不会有漂亮女人,从这一点上看杨莹莹好像也是有心计的。这两个女人打牌时嘴闲不住,嫌胡鹏码牌动作慢,像个生手,却又奇怪他牌打得老道,扣牌很准,滴水不漏。
胡鹏前些年在麻将桌上栽了以后就再也不摸麻将了,手上自然生疏。但他经常看师佑渔他们打“大场子”,看后影使他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胡鹏脑子好使,他能够记住桌上每个人打的牌,他能够比较牌手,判断得失,在牌桌边上经常打“心牌”,就像武侠小说里天赋很好的人偷得了大师的武功,而成为人所不知的武林高手一样。
胡鹏的手气不错,和了不少大牌。打到最后竟然三归一,就胡鹏一个人赢,进了一千五百元的样子。女人们的牌品看起来还可以,也不怨很输了钱,笑嘻嘻地散场。黄烧饼意犹未尽拿起包还去赶下一个场子,芝麻饼着急慌忙地去洗手间方便。
胡鹏帮杨莹莹收拾麻将,问她输了多少,他有点过意不去。杨莹莹笑着说:“不要问,打牌不论输赢。”她让胡鹏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称呼程纹和是程行长,说他又不是行长,叫程纹和最好。
出门后胡鹏想:杨莹莹人长相好,为人处事也好。一场麻将打得舒舒服服,真的开心之处还是他赢了钱。看看时间还早,才九点多钟,估计师佑渔和程纹和他们的场子还没有散,心里面矛盾起来,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要不要到他们那边去。到他们那边去,师佑渔要问到他的输赢,若知道他赢钱了,难得的一回,要他请客也是可能的。口袋里的钱还没有捂热就送出去,有点不甘心,想想还是没有去。
程纹和再见到胡鹏时感激他帮了大忙,说要请他喝酒。胡鹏说不好意思,赢了她们钱。程纹和说:“赢得好,她们的老公都是发财户。”他用手掌做了个菜刀状,“剁、剁、剁,放她们的血。”
胡鹏不知道他说的她们是不是包括杨莹莹。他表态:“以后杨大姐打牌缺人,我可以替一个。全天候,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程纹和对师佑渔他们夸胡鹏人不错,又要掏烟给他抽。师佑渔和郑大中也附和:“小胡绝对是个朋友。”
以后程纹和因为胡鹏和杨莹莹的事责问师佑渔和郑大中时,他们将说过的这句话赖掉了,赖得干干净净,好像引狼入室的事是程纹和自己一手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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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莹莹打电话到胡鹏的办公室,说芝麻饼和黄烧饼不服输要与他复一场。胡鹏电话刚搁下,程纹和的电话就打来了,口气是央求的,看样子他不是在办公室而又是在牌桌上。
胡鹏上次赢的钱买了一双皮鞋,洗了一次桑拿,用去了零头,还有一千块钱。有这钱垫底他不怯场,胆壮着呢。又有打牌的机会,手便痒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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