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袁硕是个极小心眼的人,厂里被他报复过的人都有这个深刻的认知,特别是那些曾被他狠狠找回过场子的人。
尽管郑二在众人面前下过他的面子,但跟在他身边的人大多都不反对他的提议,于是这给袁硕一种“替兄弟报仇”的正义凛然感。
于是当他开始寻思怎么做这件事时,脑子里有很多狂热的想法,例如怎么做才能让周若楠承受这件事的所有后果,又比如怎样让蒋先贵彻底看清周若楠最本质的一面。
而周若楠最近的心情可以算得上非常好,先是找蒋先贵说清楚了他俩之间可能存在的误会,又意识到圆圆身上存在的问题,自己对圆圆的态度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心情好了不少的她,下班回家时身上洋溢着的快乐让不轻易在回家路上问问题的圆圆都感受到了,没忍住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周若楠脚下用力蹬着踏板,没回头地继续往前骑,但提高音量回答:“有啊!圆圆那么乖,我看到就开心!”
她说这话时没多想什么,单纯想表达自己的开心,但她说得那么直白,情绪都那么直接,圆圆听得一愣,随即鼻头一酸,抱着周若楠腰的手默默收紧。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被欺负得很惨的妈妈会变得比之前年轻,但还是遵循内心的想法,不顾后果地再次跑到她身边。
哪怕她害怕周若楠会嫌她麻烦,但看到一直护着她的妈妈,还是想被满溢的爱包裹。
自从她来到年轻的周若楠身边以后,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和之前眼里只有她的妈妈不太一样,这个年轻一点的人眼里除了疼惜没有更多的情绪。
但刚才那一番话,让圆圆觉得自己似乎再次回到之前被深深爱着的时候,尽管那段时间她俩都很狼狈。
已经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两人,如今已经有了属于彼此的默契,知道回家以后自己该负责哪部分,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做完晚饭、洗漱等必经事务。
明月高悬的夜晚,最适合一家人闲散地做些平常无奇的事,享受平静生活的奇妙之处。也有人趁着夜色遮掩做尽坏事。
袁硕此时正和那群兄弟讨论怎么败坏周若楠的名声,特别是将她已经有一个几岁大孩子的事实利用起来。
袁硕喝完杯里的白酒,狠狠把杯子拍在桌子上,眼睛发红,用非常兴奋的语气说:“从明天开始,大家和别人闲聊的时候就可以把这件事传出去,说得夸张一点也没事,越夸张越传得厉害。”
“人言可畏,我就不信厂里那么多人传,就不会有人多想,只要有一个人多想,这件事就有可能被传得越来越大。”
袁硕说完,身旁的这些人赶紧附和:“就是就是,只要有人说,传出去的版本也只会越来越夸张,会还是袁哥厉害,想到这么省力又有效的办法。”
这些小弟们,既然决定按照袁硕的办法去做,言语上对他的恭维也不少,就是不知道这些话是出自内心还是一时的妥协。
这些奉承话把袁硕捧得高高的,一直被蒋先贵阻止行动的他,憋屈了那么久的心情终于得到了满足,他更为自负地说:“按我说,像周若楠这种把架子端得高高的女人就是欠收拾,几巴掌把她收拾服帖了,看她还有现在的神气样没?”
这句话一出,准备奉承到底的小弟们也都愣了一会儿,在他们眼里,女人是用来疼的,只有对女人好,她们才会对家庭和自己好。
像袁硕这种逆反的心理在现实生活其实是很难见的,如果人人都是这样的想法,是找不到老婆的。
袁硕接着酒劲自信满满地说完这句话以后,正等着听小弟们的马屁,但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他们说话,不爽地提高音量反问:“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对对对,袁哥你说得对。”
“确实,她们只有被收拾了才会听话,袁哥说得一点没错!”
这些小弟怕喝醉了的袁硕生气,违背良心说了附和他的话,但他们的对话却惹得坐在周围的人频频皱眉有的桌上的女性听到这些话以后,也想起身来说点什么,但最终被身边的人拉住。
袁硕和这群兄弟一顿酒喝到了凌晨,也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他们讨论了多少种把事情都出去的办法,只时不时听到这桌传来的各种放肆、甚至可以称得上下流的笑声。
到了第二天,经过一晚上商量的众人自发开始完成自己的任务,他们在各自的车间里和相熟的人一起闲聊,随后不露痕迹地把商量好的事传播出去。
到了饭点,往常一直聚在一起的人也各自分开,约上自己相熟的伙伴一起去吃饭,顺便闲聊些自己知道的事实。
袁硕和蒋先贵约着一起吃饭,蒋先贵以为袁硕又要拉着他追问什么,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谁知道,他今天什么都没问,专心吃饭。
除了眼神经常在食堂到处飘之外,其他时候都不说话,要不就是吃着吃着突然陷入某种想象中,露出些不明所以的笑。
对蒋先贵而言,只要袁硕不再拉着他问为什么不再找周若楠的麻烦就非常满足,其他的完全不在意。
周若楠作为厂里有名的高冷美人,私底下讨论她的男同事多得数不清,只不过大多数都没多大的胆子和真人接触。
以袁硕为首的这一伙儿人,花了两天的时间把关于周若楠的事在厂里传了个遍,不光是男同事之间私底下讨论,就连女同事之间也开始说这件事。
如果只是说着玩可能没人信,毕竟传的这些和他们印象中的周若楠并不相同,但真的有人看到她上下半时车上坐着一个小孩儿时,这些传言的可靠性一下子得到了印证。
一时间,厂里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不少人见到周若楠时也都没了平时对她的那股子尊敬,态度与之前改变了不少。
但被讨论的中心人物周若楠对此一无所知,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怎么让圆圆变得像同龄小孩儿一样再活泼一点,完全没注意到其他人不动声色的改变。
张回清在这个说法流出来时就注意过,不过传的内容都还是些“她带着个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的”这样的内容,谁知道,仅仅一天的时间,就传出了众多不同的版本。
后来张回清听到了更为离谱的版本以后,她赶紧拉住周若楠,把最近传得到处飞的版本都说给她听了。
周若楠面色难看地听完全部,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一会儿又觉得不舒服想要说点什么。
张回清说这些的时候人都要气晕了,没注意到周若楠变化多端的神态,继续说她听到的各种离谱说法。
“你知道我最想翻白眼的是什么吗?居然有人说你是蒋先贵的对象,有的这个孩子不知道是谁的,他以为你给他戴帽子,于是甩了你!”
张回清低头朝地上“呸”了下,然后又接着说:“我说编这些的人能不能长点脑子,你才来几年啊,和蒋先贵那个伪君子认识多久啊,说这些屁话。”
周若楠听到这儿终于是憋不住了,气愤地骂了句:“谁传的这些话,纯属放屁!”
还在为前几天把蒋先贵解决掉而高兴的周若楠现在的心情就和在回家路上踩到了一坨冒着热气的狗屎一样,既恶心又觉得晦气。
“我和他有鬼的关系啊,平常见都见不着的,我管他是谁啊,还和他有关系,我还绿了他?到底是哪个没脑子的人在传这些啊。”
张回清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从哪儿传起来的,明明之前都还只是在说圆圆的突然出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讨论到你了,还牵扯到你的名声上去了,实在是给我恶心坏了。”
“怎么还说到圆圆了?”周若楠更生气地问:“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啊?”
周若楠平时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工作上,鲜少对其他感兴趣,更别提更为隐私的个人生活。现在众多对她和圆圆的讨论和关注,让她产生了很大的困扰,这一切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凭什么站在道德高点对她们指指点点的?
张回清:“你是不知道,这些人说起这种小道消息和农村里的长舌妇没什么区别,把别人的事当成乐子来说,最没品了。”
吐槽完张回清还安慰说:“你也别想太多,这种没凭没据的事,等新一轮可供他们讨论的消息出来以后就没人在意了,反正圆圆是你好心捡来的,这事我清楚。”
听到这儿周若楠才想起,她没有把圆圆其实是她亲生女儿这件事说给张回清知道,否则她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估计能气疯了。
周若楠想了想她的脾气,说不定现在正拉着那些乱说的人到处理论呢。
周若楠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这件事还是让她知道比较好,正准备开口时,午休时间结束的铃声响起,打断了正准备说话的人。
张回清故作豪迈地一把拥住她的肩,想要做出大气地安慰她别生气,我给你撑腰的效果,无奈手太短,伸了半天也没碰到她另一边肩膀。
这套打算无奈只能作罢,张回清局促地收回自己的手,换了方式说:“我清楚你的为人,等这事差不多的时候咱再解释,没事,我相信你。”
周若楠暂时也没其他的法子,暂时也只能点点头,没有更好的办法。
作为当事人的周若楠对这件事十分无奈,但也管不住别人的嘴要说什么,更何况她向来都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她像往常一样正常工作上班,别人虽然在背地里讨论得很起劲,在明面上还是保持着正常的交流,但一则来自办公室的广播则让这件事变了性。
在众人都在忙着手里的活的时候,除了在有火警灾情才会响起的喇叭突然出声:请第五车间的周若楠同志到厂长办公室来一趟,有事找你。
这句广播重复了三遍,每一次重复播放时,众人的表情可谓是非常精彩。
周若楠听到时面露难色,张回清脸上也是一派担忧;蒋先贵则是十分困惑,随后又露出一点担忧的神情,而策划出这件事的袁硕那伙儿人,此时正坐在工位上偷笑。
广播三遍结束后,周若楠在众人的注视下朝着基本没人去过的办公室走去,她一人的背影在排列整齐的车间内,显得异常渺小。
张厂长坐在办公室里,板着脸让所有人都出去,等到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时才松了口气。
周若楠其实他早就认识了,人长得好看,工作能力又强,曾经曾厂里赢得过好几次荣誉。对于这样的优秀人才,张厂长还是十分疼惜的。
但前几天曹主任在食堂说的那一番话,又让他十分在意,他在这个厂待了快二十年,如果让他退也可以,但是在看到又再往上走一步的可能以后,他又怎么舍得?
但他想不明白的是,那天曹主任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件事要怎么处理,又要从哪个角度处理,这都是他需要琢磨的问题。
还没等他把这句话里藏着的态度琢磨清楚,周若楠和她那女儿的事不知为何越传越大,甚至都成了众人闲暇时热议的话题。
在没有彻底确定之前,他需要把人叫过来了解下情况,以免做出错误的决定。
张厂长端坐在一张黄花梨木的椅子上,沉心思考:这可关系到我之后还有没有发展的可能,万万大意不得。
“砰砰砰——”
张厂长正胡思乱想来着,突然传来三声规律的敲门声。
他压低声音,换上一副一听就很威严的声音:“进。”
“厂长,你找我有事?”周若楠恭敬地问,神色没有一点害怕。
心态沉稳,好好培养或许会变成一个优秀的干部,张厂长习惯性地开始观察别人,得出这么个结论。
“你应该知道我叫你过来是因为什么事吧?”
周若楠身体一紧,随即点点头,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张厂长垂低眼眸,问:“那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现在厂里的人都在讨论,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造成的影响都不好。”
周若楠赶紧解释:“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是从谁哪儿传起来的,但我绝对没有乱搞男女关系,我和隔壁车间的蒋先贵,平时除了打个招呼之外就没更多的接触了。”
张厂长点头:“你的那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是从大马路上跑过来抱着你大腿喊妈吧?”
周若楠:“……”
这会儿周若楠哑口无言,她要怎么解释,圆圆真的是从大马路上跑过来,抱着她的大腿喊妈的?
张厂长见她说不出话,心里的判断已经下了几分,但不好表现在脸上,又问了些其他的问题才让她回去。
在张厂长问各种问题的时候,周若楠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件事为什么只把她一个人叫过来了?
真要追究的话,流言中的另一个主角也应该要叫过来问问情况才算公平吧。
周若楠回到自己工位上,坐下后都还在想这个问题,脑子里乱糟糟的,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她在自己工位上发了一会儿愣以后,传递信息的广播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通知的对象换成了蒋先贵。
这次的广播同样是重复响起了三遍,与之前叫周若楠时的气氛不同,这次的广播每重复一次,车间里都会传出各种各样女性的叹气声,似乎在可惜着什么。
张回清在听到这个广播后,第一时间来安慰周若楠:“现在这样的广播轮到别人了,看这情况,很有可能是领导们要开始调查这件事了,相信不要多久,就会有结果了。”
周若楠从车间的前后门看到了蒋先贵朝办公室走去的身影,也听到了各个车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一听就属于不同年龄段的女孩子。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看这个广播一弄,那些对传言半信不信的人心里的偏向都会发生些变化,特别是你刚才听到的那些女生,恐怕这会儿已经把我和蒋先贵绑定在一起了。”
张回清瞬时反应过来,担忧地问:“那怎么办,以后你可能会成为那些被蒋先贵迷住的小女生的眼中钉了?”
周若楠摇摇头,说实话她现在也不确定,但她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自从蒋先贵被广播叫去以后,并没有在短时间内回来,被叫去的这段时间他和张厂长聊了些什么没人知道。
周若楠时刻都在注意着门口,一直等到下班的铃声响起,也没看到蒋先贵回来的身影。
本想等他回来问问情况的周若楠只能先下班,在出发去接圆圆之前,她先去了一趟厕所,对着墙上已经破了一半的镜子调整自己的表情。
她可不想让圆圆看到她脸上丧气的神情。
可当她走到门卫室去接圆圆时,却没看见一直都站在门卫室门口等她的圆圆的身影,甚至连张大爷的身影都没看到。
周若楠心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自行车都没停好,直接就冲到门卫室,推开门大喊:“圆圆,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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