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过往篇
许棋骑在马上,朝着叶修远他们挥了挥马鞭。
一阵风从耳边吹过,她往前一看,沈初静跑到了她前面。
她拍了拍马儿的脖子,温柔道:“小枣,冲到前面。”
马儿很听话,话音一落,它便提了速,许棋慌忙抓紧缰绳。
林景安追了上来,揶揄道:“许师妹啊,可真不容易啊,这匹马竟然愿意让你骑,看来你的马缘有所见好,还给它取了新名字。”
许棋一听,转头瞪着他,反驳道:“什么见不见好的,我向来与马有缘,十来岁的时候便骑着小马从南阳城来到京都,一路上与那马儿相处得可好了,形影不离。”
“你老这般是说,我们几人谁不知那马儿长大了便不让你碰了,难道这也算相处得好?便是加上在侯府的它与今日的小枣,还有书院的小黑,你也只不过与三匹马有缘,别的马儿可不让你骑。”说完便往前跑了。
许棋气愤,骑着马追了上去。看着两人的背影,沈初静与叶修远也追赶了上来。
他们迎风奔驰着,冲着天边大喊,一路冲向后山山脚。
一行四人下了马,往山上爬去。这山许久没有人爬了,杂草丛生挡住了前行的路。
叶修远走在前面开路,许棋走在最后面,时不时转身向后看着自己的小枣,眼中充满不舍。
林景安见她频频回头,悄无声息地落到她身后。
许琪再次回头看,入眼的便是林景安的大脸,吓得她往后倒了,好在沈初静扶了一下。
山路崎岖,许棋拿着不知从何处找来的树棍敲打着路面,偶尔发出奇怪的声音。
终于爬到山顶,四人抬头向上看,太阳高照,他们突然意识到现在不过正午时分,想要看落日还需两三个时辰之后,最惨的是他们午膳都没有用过。
沈初静悄悄地从身上拿出了三把小刀,轻松道:“山中有兔子什么小的猎物,这飞刀便能抓住。”
四人分了工,沈初静带着许棋去找食物,林景安去捡柴火,叶修远生火。
躲在草丛后面,许棋暗暗观察猎物的动静,沈初静拿着飞刀准备着。
树下的草堆不停地动着,她们盯了一会便见一个白白的小球尾巴露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笑,同时扔出小刀。
许棋的小刀飞得不能再偏了,沈初静的小刀正好飞向那猎物待着的草堆了,可惜兔子跑了。
两人走过去将小刀拿回来。
这山中的兔子比猎场里的敏捷,嗖的一下就没有了影子,小刀连毛都没有捞到。
一个跑了还有下一个。
两人换了一个地方,静静地躲好,等待下一个猎物。
叶修远与林景安这边已生起了火,黑烟飘向天空。许棋与沈初静也领着两只兔子回来。
林景安拿着小刀费力地给兔子去皮,两只兔子去完皮,又去了叶修远发现的溪流处清洗。
原本清澈的溪流顷刻之间变得鲜红,许棋看着红色的水慢慢变回清澈,蹲下将手伸入水中。
兔子架在火上烤着,沈初静翻动着。
林景安在山中找香料,四人中唯有他知道香料是怎么得来的,见过那些香料的树草。
沈初静拿着小刀在兔子肉上划了几下,可惜道:“我这小刀算是废了,钝了。”
许棋看着刀上的缺口,“该换了。”
叶修远道:“可惜了,谁也没有料到会这样,早知道便将我的镇云枪带来。”
“那还不如带许师妹的青霜剑与我的长刀。”
林景安站在坡下,怀中捧着一堆翠绿的“树叶”,叶修远走下去分担了些。
叶修远直接将林景安口中的“香料”放到沈初静的手边。
沈初静拿起一片绿叶问道:“景安,这个怎么用?”
四人皆愣了一下。
许棋拿着绿汁涂在兔子上,旁边的叶修远与林景安在配合下“挤”出绿叶的汁水。
沈初静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们乱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但愿不会吃出问题。
废了半天的功夫才把兔子烤好,但看着泛着绿的兔子肉,许棋实在下不去口,看着林景安,鼓励他下口,证明那些他找的东西没有毒。
叶修远与他的兔子对视,咽了一下口水,缓缓开口:“你们不觉得这玩意好像下不去嘴。”
三人“嗯”了一声。
又做了许久的斗争,许棋率先下了口,她拿着小刀撕下一片肉,往嘴里一塞嚼动着。
沈初静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见她咽了下去,屏住了呼吸。
许棋见三双眼睛直盯着她,故意不说,拿起小刀又撕下一片兔肉,放入嘴中,装作享受的样子点了点头。
叶修远忍不住下了口,嚼了两下,咽了下去,看向许棋,“够苦够涩。”
许棋叹了一口气,又撕下一片。
四人蹲成一排,举着兔子,惆怅地望向蓝天白云,一口一口地,毫无感情地吃着兔子肉。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
许棋看着天边的霞光,抬手向着“她”挥手告别。
夕阳在西峰。
许棋一步三回头地向山下走去,渐渐地看不见晚霞红。来时不觉得这山陡峭,爬得累,下了山倒是累得满头薄汗。
“小枣,等急了吧。”她拍着马儿,温柔体贴道。
出了军营,坐着林景安的豪华马车回了城。
这边,苏正则拉着一匹枣红色的马儿,找来府里的马夫,道:“这溯风是病了吗?没精打采的。”
马夫上前检查了一番,没发觉,他又伸手摸了摸马腿,转身走到苏正则侧身。
“回王爷,马夫跑了太久累到了,歇息便会好。”
苏正则挥手让马夫退下,看了一眼云翼。
他走上前抚摸着马,又拿着马草放入马槽里,看着溯风趴到地上,低头吃上马草。
想到方才溯风身上未脱下的马鞍,估计是有人骑了溯风,累坏了它。
看到大出气的溯风,他蹲下来扯了扯它嘴边的草。
溯风一把咬住扯着草转向另一边,张嘴喷了一口气。
苏正则见状笑骂道:“你这倔马还会让别人骑,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好脾气了?”
溯风龇牙咧嘴的,不搭理他,
苏正则拍了拍马头,起身离开。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侯府门前突然停了一辆朴素的马车,许棋听到下人通报,跑到大门前迎接。
帘子撩开,董家嫡女董时舒探出头来,她低声说了几句。
许棋点头跑回府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又跑了出来,利索地上了马车。
马车朝着永兴坊驶去。
许棋察觉有点不对劲,问道:“时舒,你的那个长得好看的侍卫呢?”
“今日想去首饰铺,带他也没有用,谁知一出门便被表哥抓住了,不然我会来接你?”
许棋看着生气的董时舒,不敢招惹她。
董时舒瞥了许棋一眼,转头看向窗外,忍不住“哼”了一声。
入了王府,许棋轻车熟路地走向书房,董时舒换了一辆马车从王府后门离开。
“大将军,我来了。”许棋推开书房的门,自顾自地走入。
苏正则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她。
“今日去城外军营,顺便将你的青霜剑拿回来。”
许棋点了点头,上次去军营将青霜剑落在叶老将军的帐篷里了。叶修远这家伙说要帮她拿回来,都几日了也不见他的人影,真是不靠谱。
苏正则说完视线便回到了书卷。
许棋走到属于她的位置上,拿起桌上的兵书,装作认真看书的样子。不过半柱香便原形毕露了,有时玩起自己的手指,有时拿着笔涂涂画画,有时趴在桌上将书盖在头上。
突然看向苏正则,小心地铺好一张新纸,全神贯注地拿着笔秀着她的画功。
“噔噔噔,新出炉的美人图,快看看。”许棋拿着跑到苏正则桌前,展现着她的画。
“大将军,抬头看看,给点面子。”
苏正则抬起头来,认真地看了几眼,皱起眉头。
许棋见他的眉头一皱,侧头看着自己的画,没有问题。
“你便是再不会画也不至于将我的脸画成这么小,这耳朵也不会是尖的,更不是红的,还有眼睛,便是你的眼睛也没有这么大。”
许棋紧闭着嘴,苏正则看见了也不再往下说这带着尖牙的嘴了。
许棋低着头,捂着脸,道:“我画了好多张图,这是画得最好的,所以才敢拿给你看。”
苏正则在脑中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许棋第一次画他,有些不足也是正常的。只见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微笑道:“画得挺好的,若是熟悉我的人定能认出来。”如此强迫自己认下了这画上丑得不能再丑的人是他。
许棋闻言一笑,转身跑向自己的案桌,又抽出一幅画卷,小心地打开给苏正则看,眼里闪烁着期盼。
“也是我画的。”
苏正则愣了一下,他以为许棋是为了搞怪,不成想她的画功便是这样,也只有这样。
画中的“人”好似“女子”,苏正则难以置信地道:“这……是你?”
许棋一下子站了起来,朝着他重重地点头,眼中对他的崇拜更强烈了。
这幅画里的“女子”只有师既明说了出来是谁了,只有学问最厉害的他认出来了,如今又有了一位看出来了。
许棋卷起画卷,将两幅画放回自己桌上。
苏正则看着她欢快地收好画,感叹着她的非凡的画功。
坐在饭桌上,等着她爱吃的松鼠鳜鱼。她在好多地方吃过松鼠鳜鱼都不太喜欢这味道,偏偏在王府里吃出了美味。这下她才明白孙子卿为何会喜欢这道菜。
王府的厨子就是比别处的好,这菜肴样样合了许棋的胃口。见菜肴还不上来,她跑到门口张望着,来回走动。
十多天前,许棋还没有胆子在王府里乱窜,只是偶尔在身边无人时小心地探索王府。
那日她没有用过早膳便来到了王府,正饿得难受便闻到了一股香味,壮了壮胆子,寻着香味找了过去。这下闯了大祸,她将给王爷做的参汤喝了,还是百年人参做的汤。
许棋看着喝了一口的参汤,一口也是喝,一碗也是喝,她想着想着便全喝完了。
下人禀告给苏正则时,许棋捧着碗等待着处罚。谁知苏正则一整日都没有问责反而当作这件事没有发生过,那时许棋便察觉到她的大将军对她很是容忍。
从那之后,许棋在王府便成了“霸王”。
“走了,再不去便不用去了,回书房背兵法吧。”
许棋不为所动,慢悠悠夹着菜放入碟子里。
苏正则走过去坐下,如今拿许棋最厌烦的背书威胁她也不管用了,他实在找不到什么办法治住许棋。
“小将军还想不想成为大将军了?”
见许棋不为所动。
“好吧,溯风今日归你,但不可疾行。”
许棋见自己得逞了,起身朝苏正则笑了笑,然后高傲地转身离开。
苏正则跟在后面,好笑地想着溯风到底是谁的马。
许棋抱着溯风,惨兮兮道:“小枣,我好久不见你了,都怪有人存心要分开我们。”
溯风很给许棋面子,对着苏正则便是龇牙咧嘴,好似在给许棋出气。
苏正则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人与马,淡淡道:“若是别的马儿肯让你骑,你也不会这般惦记溯风了。”
许棋装作没有听见,拉着溯风出了马厩,将缰绳递给云翼,嘱托他好好照看溯风,而她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溯风,上了马车还探出头来向溯风挥手。
坐在马车上,端着杏仁酪,吃了几口便放下。
若是单说杏仁酪,侯府的糕点师傅手艺更好。那杏仁酪做得极爽口,要不是怕月琴她们一直在耳旁唠叨,她能一整日都吃杏仁酪。
“这杏仁酪还是我家糕点师傅做得好,最合我胃口,可惜他不干了。”
苏正则看着嘴上这么说的许棋重新端起那碗杏仁酪吃了起来。
这杏仁酪的做法挺简单的,只是有些费人。他打磨了许久才出了一点杏仁浆,做出了一碗。
如今还要被吃这碗杏仁酪的人嫌弃比较,真是难。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许棋享受美味的糕点,苏正则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的表情,时不时为她倒茶水。
城外的军营有点远。
一路上许棋总会忍不住对着苏正则讲好多往事,将自己卖得一干二净。若是过了几日苏正则回过头询问她上次没有说完的事,她便一脸诧异,追问他怎么知晓的,然后再把事情说完,又卖了自己。
讲过书院里的师兄师姐、老先生、京都的才华公子、董时舒、晋阳公主、沈初静、帝后……唯有一人从未提起。
便是这样,苏正则在脑海里将三年多前的许棋与如今的许棋连在一起。
许棋确实变了。
他也想到了,也猜到了。
骑着溯风,奔腾在马场上。
叶修远追在后面大声喊了一句,挥动镇云枪直扫。许棋向后卧下,拿着青霜剑反击,两人一来一往。
可惜打到一半,未定胜负,叶修远就被叶老将军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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