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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66章


“放肆!”

        这厉声呵斥的,  不是宣德帝,也不是庞沅,而是,  郑客。

        郑客话音刚落,两队被坚执锐的玄甲卫就跑步进入了干元殿,他们宛如得到了预先设置的命令,快速就位将所有的出路锁死,闪亮的刀锋几乎要蹭到大臣们的脖子上。

        众臣不知所措,  只能纷纷老老实实的坐下。

        郑客冲着宣德帝躬身行了一礼道:“陛下放心,  臣定不会让奸贼祸乱朝纲。”

        宣德帝没有丝毫放心。他阴狠地盯着郑客,咬牙切齿地说:“好啊,  辛苦你了。”

        皇帝终于意识到,  郑客已经失去了控制,玄甲卫,也已经失去了控制。郑客看似是在呵斥萧尧,  而实则却如萧尧所愿,封闭了大殿。

        愤怒和杀意在宣德帝心中翻滚。他是帝王,  郑客不过是一颗好用的棋子,  而如今棋子居然敢有了自己的想法,  简直可笑。

        等此间事了,他一定要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太监千刀万剐!

        但此时宣德帝还是生生压住了怒火,忍了下来。他是个特别能隐忍的人,从潜邸开始他就懂得,  真正的野兽,不是斗狠,  而是会藏。他还有可以牵制玄甲卫的手段,  玄甲卫战力再高也只有三千人,  京城还有两万城防卫,他要忍到城防卫发现异常入宫护驾之时。

        皇帝双手抄袖沉声说:“端己虽然殿前失仪,但其情可悯,此事确是关系到我数万边军将士。准端己所求,必须要查,要查个水落石出。庞沅,既然太子言之凿凿指认于你,你有何辩白之词啊。”

        庞沅虽然须发皆白,但身体硬朗中气十足地说:“禀陛下,就算太子所言为实,那归根结底,太子和这位项公子所言的证词,皆出自罪臣项怀义之口。仅凭一人的说词就要推翻那么多确凿的证据,岂不是太草率了吗?况且,臣一心为大梁,实在没有戕害北疆将士的动机。”

        这义正词严的模样,倒真像是受了莫大的冤屈。

        事情过去了太久,一滩浑水,只要稍微一搅和,又会变成一团混沌。皇帝微微点头,认可了庞沅的话,只等着看两个青年要如何应对。

        萧尧和齐琛对视一眼,齐琛有些调皮的做了一个情的手势,萧尧便上前一步,冷静地沉声问庞沅:“宣德十四年秋,庞大人您亲自书写了一道赦令,将项怀义从大牢中提出,免于被程案波及,并调任江南。在程案之前你与项怀义毫无交集,怎么就突然慧眼识珠了呢?”

        庞沅还未开口,宣德帝就微微皱眉说:“端己,这也只能算是庞沅识人不明,算不得实证。”调任项怀义之事,皇帝心知肚明,程氏一案本就是他们联手炮制,皇帝自然要为庞沅遮掩。

        宣德帝的态度早在意料之中,萧尧不在此处与之纠缠,只冷笑一声道:“好,五年前的事情我没有物证,人证庞大人也有诸多借口,但五年后的今天,庞沅,你要斩草除根,残害忠良之后,陷害我妹妹的事情,却是证据确凿!”

        “这是何意?”皇帝皱眉问:“萧氏女的事情与庞大人有何干系?”

        萧尧回答:“这两个案子的共同之处就是,它们都是庞沅一手策划的!当初陷害了程伯父一家,如今又来陷害我们萧家,庞沅,你是一个忠良都不想留给大梁啊!”

        “荒唐!”庞沅再次用了这个词,正义凛然地说:“萧将军,您今日与太子一唱一和,搅了这和议大事,到底是何居心?又将大梁的脸面放在何处?!”

        到了这个时候,庞沅居然还能找到这刁钻的角度,反咬太子和将军不顾国家脸面?!

        “呵呵。”面对着庞沅的指控,齐琛却像是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把很多大臣都笑懵了。

        宣德帝沉着脸说:“老四?你觉得这很好笑吗?”

        齐琛顽皮地一点头,仿佛生怕气不死他父皇,还故意眨了眨眼睛阴阳怪气地说:“回父皇,儿臣是觉得庞大人好笑,都告诉他有证据了,怎么不听劝呢?唉,也是,庞大人眼线众多,自己又身居高位无所不能,自然不会相信儿臣能找到什么证据。可惜啊,这次从一开始庞大人就棋差一招,郑公早就知道了你与钦天监监正的肮脏交易,萧家兄妹不过是配合你演了一场决裂的戏码。这场戏,好看吗?”

        真正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萧家兄妹的这一场大戏钓出了窃国巨奸,一幕幕环环相扣,甚至将齐琛和安平都骗了进去。

        没人回答齐琛的问题,整个大殿上此时鸦雀无声,原本还在私下议论的大臣们都被这一波三折的走向完全吸引了注意力,一个个都仔仔细细支棱着耳朵,生怕漏听了一点信息。

        “抱歉,”只有萧尧是个实在人,听齐琛说到此处,他认真又诚恳地解释道:“郑公说殿下们不知道,才更真实,饵真才能钓到大鱼。阿离是主张告诉殿下实情的,可当时时间实在太过紧迫,后面她又被下了大狱,没能有机会见你。你不要怪她,都是我和郑公的主意。”

        齐琛想起今晨小南十知道真相之后,立刻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个麻袋,扬言要在宴会之后借着月黑风高偷袭镇远将军。打不打得过不一定,干一榔头再说,也不知谁教的这种行事风格。齐琛想象了一下那个即将发生的场面,把自己逗乐了,摆摆手说:“此时暂且记下,你也莫要拉着郑公壮胆。”

        站在皇帝身边的郑客闻言垂眸笑了一下,这一笑,带着点长辈看熊孩子的无奈,却把很多人笑的心惊胆寒。那是行事狠绝的九千岁啊,他,他居然还有这么好脾气的笑?!

        郑客身边的那个小太监也看到了这个微笑,他心里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一下子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现在想跑,有些晚了。”郑客收了笑,轻声说。

        两个玄甲卫登时上前拿住了那个小太监,把人粗暴的压到了殿前。

        被拿住的小太监还在装作一无所知,一副无辜委屈的模样,嘴硬不肯开口。齐琛来到他面前一撩衣摆蹲下,拍拍小太监的脸,劝道:“还是说实话吧,你不说,到时候钦天监监正先说了,那你可就被动了。”

        小太监一下子怔住了。他被一个可能性骇住了,如果监正先开了口,那他就什么筹码都没有了。小太监几乎可以想象,此时那个监正在极辰殿地牢中血淋淋的模样。他是个聪明人,因为太聪明了,抓住了一点信息就忍不住重新计较自己的得失。

        小太监低头挣扎犹豫了片刻之后眼中闪过一丝狠绝,他剧烈的喘息了几下终于下定了决心,呜咽着说:“我,我说,是庞大人指使我的,确实是庞大人故意陷害萧大小姐的,他为了防止事情提前败露,指使我截流了玄甲卫的消息,蒙蔽圣听。我不是故意背叛陛下背叛义父的啊!我不是!是他,是庞沅绑架了我的爹娘。”

        这证词令大殿上响起一片惊愕的抽气声。

        皇帝突然感觉一阵头疼欲裂天旋地转。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最相信的两个人,居然没有一个是真的忠诚于他。陷害萧慕离的事情,庞沅没有给他漏一句口风。这是庞沅利用了他!而且,有一就有二,这肯定不是庞沅第一次利用他!

        如果庞沅真的是上庸奸细,那么五年前,很可能也是庞沅利用了他,让他一个帝王自毁了大梁的铜墙铁壁。双星陨落之后,北境至今难安!

        玉阶之下,小太监一脸泪痕冲着郑客砰砰磕了两个响头,哭道:“义父我错了,我背叛了您,我万死难赎,求您,能不能救救我爹娘,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郑客叹了口气,偏头看了眼皇帝。宣德帝一手撑着龙椅一手狠狠揉着太阳穴,眉头皱的死紧,不发一言。既然皇帝没什么要问的了,郑客便对玄甲卫说:“把人带下去吧。”

        “庞大人,您还有何话说?”齐琛问道。

        庞沅冷笑了一声说:“不错,钦天监指认萧慕离,确实是我安排的。但我这么做是为了大梁。她于数月前心情大变,还说什么执明之女,分明就是妖女!我是在为国锄奸,就算手段不甚光彩,老夫也问心无愧!”

        “庞大人,你认识父皇指给本王的太子妃吗?你根本不认识她,又是如何知道她性情大变的?”

        齐琛的这个问题,让庞沅意识到,他犯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可能是致命的。

        果然,只听齐琛继续说:“是萧姑娘身边有您的人吧?”

        庞沅目光闪烁了一下:“什么人?老夫不知道。”

        齐琛又笑了,眉眼弯弯道:“不知道啊?没关系的,那正好今天来让大家一起知道知道嘛。”

        殿外,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少女声音:“七皇女安平,请求带证人上殿!”

        宣德帝扶着头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也不知是宣还是不宣,还是太后站了起来,威严地说:

        “宣!”

        安平应声上殿。今日的安平穿了最繁复的礼服,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许多人的目光落在了这个七公主的身上,比如庞沅,比如项椋。

        乌默尔也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倒是比姐姐还美。”

        安平身后跟着两个人,是大理寺的评事张勇和被绑缚着的姜婶。张勇的大理寺官袍又激起了一片议论,坐在大殿角落的大理寺老大人只感觉黑锅从天而降,冷汗登时就下来了。

        太后也不等皇帝发话,直接问道:“大理寺也参与了?查到了什么,如实说来!”

        安平让开一步令张勇上前。张勇的手中举着一个装满书信纸扎的托盘说:“禀太后,微臣是大理寺的评事,曾接到百姓举报说教坊司大夫姜氏有通敌之嫌。微臣带人蹲守探查月余,果然发现姜氏与外邦的私密书信往来,以及姜氏与国尉庞沅私相授受的证据。臣还在姜氏的住所搜出了上庸潜藏在大梁的密谍名单。所有证据,都在此处,请陛下太后过目!”

        郑景立刻下来接过托盘,快步回去呈给太后。

        太后粗略翻了一下,整个人气的发抖,她把托盘交给郑景,怒道:“去,发给大臣们都瞧瞧,好啊,一国国尉,居然是别国细作,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姜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姜婶今天鬓发散落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她的眼神却不似往常,变得冷漠异常。她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生死,也没有给庞沅分去半个眼神,只挑衅地一抬下巴说:“事已至此无话可说。我只是好奇,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首先发现姜婶有问题的是萧慕离。安平朗声道:“你的破绽很早就露出来了,早在项氏走私案的时候。最早,走私的事情是你告诉阿离的。但是啊,项存初他不是傻子,你说他醉酒说漏走私的事情,太牵强了。退一步来说,就算他说了,一个普通大夫每天听到那么多消息,怎么会独独记住这点呢?只要有了怀疑,想要查实就总有办法的。”

        姜婶点头:“倒是我疏忽了。所以,所谓性情大变和失忆,也是萧大小姐故意在我面前装出来的吗?萧将军,你真的没有丝毫怀疑吗?”

        这问题既然是问的萧尧,萧尧便走到了安平身边,语气坚定的说:“我萧家人看的是骨气脊梁,忠义热血,这些阿离都有,她就是我萧家的女儿。今后若再有人传那些无稽的谣言,我萧尧绝不轻饶!”

        听到这里,齐琛眸光微微一动。也算是因祸得福,经此一事,未来再不会有人拿萧慕离失忆的事情做文章了。她彻底安全了。

        姜婶淡淡点评道:“厉害,萧大小姐是个人物啊。”

        确实厉害,齐琛在心里附和了一句。

        “可是阿离再算无遗策,也没算到你心狠手辣至此!普济寺中的农妇和四个无辜的孩子,是你杀的吧!在佛门清净之地,为了你们肮脏的目的,就当着一个母亲的面杀了她所有的孩子,你怎么能如此丧心病狂!简直不配为人!”安平想起那个大雨天,心中还是无论如何气不过。

        面对安平的喝骂,姜婶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悔愧内疚。她只是冷着脸抬了抬头,可视线却被巍峨的宫殿大顶阻隔望不到跟草原一般无二的天空,于是只能长叹一声道:“屠耆,属下无能。今日属下先行一步,愿长生天保佑你。”

        话音刚落,姜婶就往殿中立柱撞去!

        离她最近的张勇一惊,伸手去拦,可惜太晚了,转瞬之间姜婶已经撞柱而死,当场脑浆迸溅!

        众臣大骇,有两个文臣居然当场吓得白眼一翻闭过气去。太后一把抱起小十一,把孩子的脸埋在自己的肩头,不让他看到这恐怖血腥的一幕。

        “哈哈哈哈哈。”

        庞沅突兀的大笑起来,笑的嚣张至极。他笑红了眼眶才停了下来,盯着姜婶的尸身说:“太子殿下,萧将军,年轻人呐,真是锋芒毕露锐不可当啊。不过,我的人死了,也不能白死,萧姑娘恐怕要给阿姜陪葬了。”

        “什么意思?!”

        齐琛和萧尧异口同声地问。

        庞沅拍拍衣服,从容坐下,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水才说:“你们是不是都忘了,萧姑娘在十一皇子的压惊宴上,吃下的那一碗奶羹是带着毒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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