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车轮的运动溅起泥水,陈谣按着导航去到附近的一家超市,推着购物车一个货架一个货架地看,她买了蔬菜、猪肉、牛肉还有些其他食材,买得不多,但购物车装得很满,里面大多是零嘴。
自助结账时她撕过小票看向最底下的时间,快四点了,将小票放进购物袋里,陈谣走出超市时,待在超市门口躲雨的人还有很多,玻璃窗上的雨点像豆子那么大了,凶猛且奋力地拍打着虚弱的对象。
陈谣将购物袋放进后座,她没直接去到驾驶座,而是打开后备箱找雨伞。超市有地下停车场,她家的小区也有,停完车可以直接坐电梯上楼。按理说,就算不按理,外面下冰雹,她也用不到雨伞。
可陈谣担心电梯里会下雨。
好吧,伞都放在副驾驶上了,意图还不明显吗。
不过这都差不多两个小时过去了,但季大概率已经走了。
毕竟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在雨里淋两个小时。
可即便这么想着,陈谣也依旧原路返回,她抱的是看热闹的探究心理,也实在是闲着没事干。
陈谣一开始就没想过人还在原地,所以车开到附近看见端坐在椅子上的但季时,她以为自己看岔了。
这场景实在虚幻又离奇,陈谣都不确定是但季有病还是她在做梦,竟然真的会有人疯到在雨中坐了两个小时。
陈谣在离但季五十米远处停车,她没有马上下车,而是在雨刷工作时,透过干净一瞬又马上被雨滴侵占的车窗盯着但季。
他低着头,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滑到下颌,又顺着下颌滑过喉结、锁骨,隐入紧贴着身体的衣物里。
他寂静地坐在那,悄无声息,湿透的黑t隐约印出有型的腹肌和腰线,他穿的黑色休闲裤,此时也湿哒哒的,勾出紧实又修长的一双腿。
陈瑶觉得,他孤零零地往那一坐,也在想着勾引人。
陈谣撑着伞下了车。
她此前没遇到过但季这样的,觉得很新奇。“你在观察世界吗?”陈谣站定在但季身前,只给自己撑伞。
但季闻声缓慢抬起头,他的眼睛也被雨打湿了,雾蒙蒙的,给人一种迷茫无措的怜爱感。但他本人看不出半点狼狈无措,反而仰头看着陈谣时还弯着眼:“不能让我也躲雨吗?”
又是那蛊惑人心的嗓音,他身上有一股木香,陈谣知道,oudwood,前不久刚买了一瓶,她和但季的品味很相近,至少他每次的穿搭她都很喜欢。
这种时候了,她想的是自己和但季品味相近。
他周身的雨味都散着沉沉的木香味,这真像木材被雨打湿了,可湿木材不是这种味道。
湿木材也不会勾引人。
陈谣一直觉得这一香味只适用于某特定人群,在闻到但季身上的沉木香后,她知道试用于谁了。
这应当是幽远寺庙里,青灯古佛下,嘴里念着皈依的妖僧身上的味道,他嘴里念着皈依,实则在诱惑着门外的姑娘。
这木香并不清冷,反而因为其中的花椒味显得厚重迷乱。他那一双眼并非在看我佛,而只在姑娘进来后变得虔诚。
“要送你回家吗?”陈谣没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也没回答陈谣的问题。
“你家?”但季仰着头,给了一直想侵占他面庞的雨水一个机会,雨水降落在他的额,愉快地流过鼻子、上唇、嘴角,他还在笑。
“可以。”陈谣转身朝车走去。
但季坐着盯着她看了一会,“等等。”他叫停陈谣,站起身向她走去。
陈谣递了个疑惑的眼神。
“不能让我也躲雨吗?”他又问了一遍。
“你已经淋湿了。”陈谣指出,既然已经湿透了,给你撑也没用。
一只苍白且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越过她,拿走她的伞,举起来。
滴答——
一滴雨点打在头顶,接着,凶猛的雨群打湿了陈谣的肩。
不止是肩,全身被雨打湿只需要几秒钟时间而已,衣物沾了水,开始寻找依附的肌肤。
陈谣抬眸看向但季。
木香缭绕在陈谣四周,或者说是沾有木香的雨打在她身上,连带着她也惹上了这一味道。她看见但季撑着她的伞,还听见他这么跟她说:
“现在,你也被雨淋湿了。”
挑弄、撩拨、诱惑、顽劣、肆意、无所顾忌……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但季向她呼啸而来的侵袭。
陈谣抿着唇,没有躲到他身边,也没有让他还伞,他说得对,她现在也被雨淋湿了。
打开车门的那一瞬,车上的清凉舒适就扑向她,陈谣坐上驾驶座,给但季开了车门锁。
她扭头看着但季,他收了伞,打开车门,坐了进来,看向她,嘴角扬着笑。
陈谣也懒得分辨他的微笑表达着什么意思,只是想:
我要得到他。
然后,甩了他。
雨冲刷着城市每一寸角落,一辆纯白a5疾驰在路上,一路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幸好现在没有人想通过撞车来寻死,不然他得先吃一嘴泥。死前还得吃泥水,好憋屈。
-
开了门,陈谣指了指沙发,从卧室衣柜里拿出一条新毛巾扔到但季身上,然后什么话都没说,回房洗澡。
洗完澡已经是半小时后了,陈谣湿着头发,原本打算到客厅去吹头发,想到但季还在外面,她握着门把的手松开,拉开柜子,翻找出无线吹风筒,盘腿坐在床上慢慢吹。
呼呼的风声持续刮擦耳膜,间或传来沉闷的敲门声。
陈谣看了门两眼,起身开了门。站在门外的但季递给她一个手机,她的。
包放外面忘记拿了。
陈谣看了眼来电人,接过来,滑了接听:“什么事?”那头的人还没说话,陈谣右手一空,但季拿走她手里的吹风筒。
陈谣看向他,没说什么,转身回到床上,背对着但季。
“我刚才被你气得忘了说,你过两天不是要去银沙给从尚的几个小偶像拍片吗?”赵妍语气还有些忿忿,“刚好那几天李梦负责的拍摄也要在那边取景。上次我跟你说过,李梦她前男友在银沙附近开了间民宿……李梦她脾气爆,我怕他两碰上了一不小心发生什么事,你帮我看着点。”
发丝被人轻柔地拉动,感受到细长有力的手指拨弄着自己的头发,陈谣下意识皱着眉,但周身沉沉的木香味很快就让她舒展眉头。“你不去?”陈谣问赵妍。
“我那天不方便。”赵妍的声音突然变得羞涩,“你怎么忘了?后天是我和我家亲爱的的周年纪念日,我们每年都会去度蜜月的呀。”
陈谣很想更正她:她不是忘,是从来就没有把这事当回事。但她说出来的也只是单薄的“哦”字。
挂了电话,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谢谢。”
但季一只膝盖压在床上,他离陈谣很近,几乎像是把人圈进怀里。
给陈谣吹好头发,他并没有起身,而是俯下身,慢条斯理地将陈谣垂在脸颊的头发别至其耳后。
他的上半身贴着陈谣的背,这样一个亲昵的动作,本该搭配“环腰”来进行的,但他没有,只是把下颌搭在陈谣肩上,“怎么谢?”
耳畔有温热的气息洒着,陈谣感觉不太舒服,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但季。
陈谣一只手抚上但季的脸,凑近,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她的面容恬静温柔,眼神柔和宁静。长发垂下,带着体温的香味氤氲,和但季身上的沉木香交杂融合在一起。
“你很贵?”陈谣问他。
对方身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不断撞击、侵扰自己的肌肤。暧昧、放纵的感觉钻进尾椎骨,激起隐隐的刺激感。
和仅见过三次面的男人坐在一张床上,近距离地相互撩拨、进攻,陈谣面上不显,身体却不合时宜地发出退缩的警告。
“很贵。”但季迎上陈谣的目光,深色的眸子里映着她,映着肆意和诱惑,他像狡猾的猎人,守在沼泽旁边,扔出一块肉引诱猎物一步步踏进泥潭里。
“可如果是陈小姐你的话……”他的手攀着陈谣的手背,宛如一条灵活缠人的蛇,缠绵地滑过她的手腕、手臂,指尖摩挲凸起的锁骨,轻柔地,像风一样;带着恶意地,暗示着、撩拨着、勾引着……
陈谣飞快地扫了他的眸子一眼,垂下眸,思绪放空一瞬,拉开但季想要深入的手,佯装出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抱歉,我从不一夜情。”
但季依然仰头看她,嘴角又恢复成假意随和的弧度,“可惜。”
陈谣想到那天晚上但季搂着酒吧女郎开房的事,心中掠过恶意。她略过但季,走到客厅,把在超市买的食材放进冰箱,然后拿出一瓶红酒。
她刚才望进但季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看见挑弄,看见纵情,看见引诱,但没看见心动和欲望。
陈谣旁观着他伪装出来的情动,觉得像是有人在她反骨上狠狠锤了一下。她觉得但季很脏,觉得他们两个不是一路人,可因为但季不喜欢她,所以她他妈的就想得到他。
除非但季爱上她,或者她盯上一个比但季更有吸引力的目标,否则这见了鬼的欲望永远不会消散。
挑开瓶盖,她一时找不到杯子,只好就这么喝了。
一声闷笑声响起,但季从房间走出来,看着她的动作:“陈小姐真厉害。”
一大口红酒入喉下肚,陈谣盯着瓶身看了一会儿,视线移到但季身上:“外面在下雨,你为什么要在那里坐那么久?”
“很久吗?”他没有在意时间。
“我进超市之前就看到你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陈谣说。
“这么说你买完东西,”但季笑得弯了眼,语调暧昧:“特地为了我回来?”
“是我先问的你。”陈谣指出,这个人,总是不回答别人的问题,喜欢反客为主。
但季回忆了一下陈谣问的问题,回答:“因为没有地方去,不知道要干什么。”
所以坐着淋雨。
“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但季含笑,他的头发刚才被他用毛巾胡乱擦了擦,半湿的发有些凌乱,异于镜头下的精致,这一抹凌乱让他显得亲和。
“嗯,特地为了你回来。”陈谣大方承认。
陈谣看了但季一番,他身上还有些湿,不过她家里没有男装,没办法让他换上。“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今天没有收入,没地方住。”
他这么说,像是承认了自己是做肉丨体生意的。语气像在责怪陈谣既没有付钱,也没有跟他做。
“你自己要来。”陈谣一脸平静说,想了想,给他提建议:“那送你到fox?那边或许会有生意。”
fox是上次陈谣和赵妍喝酒碰到但季的那个酒吧。
但季微微一愣:“你看到了?”
“挺想看的。”
但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无所谓地笑了笑,他的眼睛很漂亮,眉眼深邃,眼尾略微向下,双眼皮褶子很深,每次一笑都让人移不开视线。“所以陈小姐拒绝我,嫌我脏?”
或许吧,可就算但季私生活没这么淫丨乱,她也不会和见了三次面的男人上床,她确实不喜欢一夜情,准确的说,除了暧昧之外,和异性进行的其他一切她都讨厌。
按理说她应该说些委婉的话来敷衍过去,可她现在心情不怎么好,没心思搞迂回打马虎眼,于是直白地说:“是啊。”
和谁都能上床,见谁都要勾引,如果这都不叫脏的话,那干脆让这个字连同其解释一起从世界上消失算了。
仰头灌了一口酒,期间睨向但季。他嘴角的弧已经淡下来了,眉眼看上去还算平淡,似乎在隐忍。
生气了?应该的,可她不管。
就连但季走过来时她也没管,或许从尚会有更好的目标。
如果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应该管的,应该立马拿酒瓶给但季来一闷子。
她喝完酒,嘴唇是红润的,不过但季应该没注意,因为他过来后直接拿开陈谣的酒瓶,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浓烈的酒精夹带着凛冽的木香直冲入脑,脑子当的一声,嘴唇上柔软炙热的触感以及按压感传至神经中枢,尾椎骨战栗,电火花啪地在脑中炸开,一阵一阵酥麻的快感涌起。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操……陈谣用力推开但季,毫不犹豫地用手背在嘴唇上用力擦了擦,“你有病。”
碰的一声,酒瓶坠地,深红色的液体从瓶口流出,染红了一小块地面。
酒精味盖过了木香。
冰凉的手指摁在嘴角处,划到唇珠上,给陈谣带来很明显的痒意。
但季的指尖在她唇上点了点,像在赠送温存。可他眼里却沾着快意,那是恶魔般恶意凉薄的快意,他不再挂着平常的笑了。
“你看,”低沉偏执的语气,一望不见底的眸中翻滚着冰冷刺骨的海水,吞噬、吞噬,一切都要被黑暗吞噬。
陈谣知道他要说什么。
“现在你也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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