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一个人在云来这些年,陈谣很少给她爸妈打电话,每次一打,就是遇上了当时自己没法解决的事。
她当时给孟月打电话,电话接通了,不说话,听着对面孟月发出疑问,等到两端都陷入沉默时,她就听微弱的电流声,这样的电话会持续一个小时左右才挂。
“记得帮我交话费。”挂之前,孟月总会这么说。
陈谣听到孟月这么说时会忍不住勾勾唇,明明接电话又不要钱,烧的钱都是她自己的。
很难说为什么,孟月从头到尾没有说过几句话,关于她的事也是一点不问,可她总会因为孟月的这句话心情明朗不少。
“你在难过吗?”漫长的缄默后,陈谣出声问。
那头兀自沉默了一会儿,“你在哪?”但季的声音有些哑,涩得紧,像是很久没说过话的人不熟练地操控着声带。
“川平。”陈谣说,她以为但季在云来,就没说具体位置。而在她和但季僵持的这段时间,谢庚已经和工作室的其他人先一步去餐厅。
但季:“我去找你。”
陈谣愣了一下,“你也在这儿?”
“嗯。”
这完全在她意料之外,她应该要感叹一下缘分,不管两人在哪里,似乎都能碰到。
挂断电话后陈谣给但季发去定位,然后找了街边的长椅坐着等他。
她应该去餐厅等但季,或者即便不是餐厅,也该找个咖啡店之类的,可她的心情好像受到了但季的影响,哪儿也不想去了。
陈谣静静地看着街对面的路灯落下的影子。
就在这等他吧。
大概过了半小时,但季的车驶进她的视线,她偏过头眺望,两眼看着车窗。
车在她面前停下,她还坐在位置上,隔着车窗和但季对视着,过了一会儿她才站起身,而但季也在这时从车上下来。
他朝陈谣扬了个笑,一如既往地勾人,“晚上好。”他朝陈谣走来,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
陈谣抬眼看着他,他长得可真好看,连眼睛不带笑意的假笑着的时候也还是好看的。
“不要笑了。”陈谣说。
清楚地看到但季脸上短暂出现的裂痕,陈谣问他:“要拥抱吗?”
他站在原地,笑容像卡住似的,要笑不笑,过了一会笑容才彻底消失,眼里的色彩变得冷漠,嘴角抿成一条生硬的线。
但季嗓子嘶哑:“为什么这么问。”
陈谣没法回答。
她对上但季的眼睛:“不要吗?”
但季凝视着她,眸色深沉。陈谣眼睛像静谧的水,水面是静悄悄,在等待他。
但季一把拉住陈谣的手,将她拥在怀中,揽着她的双臂不断收紧,用力地感受着她的存在。
他头靠在陈谣肩上,紧贴着她,感受着她起伏有序的呼吸。陈谣身上的温度逐渐侵蚀他,她的躯体是软的,身上的体温裹着似有若无的淡香,深深地将他笼罩,他像是浸泡在温水里,享有着无论如何都会被包容的温暖。
身上留有另一个人的体温和触感,这是温热的、鲜活的,他一直渴望着的。
陈谣手垂着,但季抱得很紧,仿佛他全身的力气都耗在这个拥抱上,箍得陈谣呼吸困难,但她仍静静地站着,嘴张了张,发觉不知道说什么。
她于是迟疑地举起双手,要放不放地悬在但季背上,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回抱他,左手轻慢地拍了拍他的脊背。
-
谢庚:小谣姐,你什么时候来?我们点好菜了,你来就能吃。
陈谣:你们吃,我不过去了。
谢庚:咋了?
陈谣:有事。
陈谣放下手机,余光瞥了正在开车的但季一眼后将目光放在车窗外。
两人都没吃饭,但季将车开到离得最近的一家餐厅。陈谣拉开车门,正要走出去,被但季给叫住了:
“等等。”
她回头看他,但季俯身朝她靠近,拿掉她耳垂上的耳棍,将手里的两枚纯黑耳钉给陈谣戴了上去。
这是他在来川平前买的,一直放在车上。
“什么意思?”陈谣疑惑地问。
“我也有一对。”但季语气变得低沉了些,像贴在陈谣耳朵边上低语。
陈谣抬手摸上耳钉,手指划了一圈描出耳钉的形状。同款、一模一样,情侣?他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
陈谣扫量着他的眼睛,但季正直勾勾地看着她,没有以往的刻意撩拨,只用一双沉沉的眼眸定定地凝视着她。
“什么意思,听不懂。”陈谣错开他的目光。不对,但季不是在喜欢她,不然为什么她一点也感受不到,那种难以言说的恶心的感觉。
胃像在翻涌、心烦躁地跳动、身躯仿佛被黏腻无比的不明物笼罩……这样的感觉,即便在对方略微向她示好时都会出现,如果但季喜欢她,她不可能没有反应。
意识到这点,陈谣眼中的一丝惊慌顿然烟消云散,她恢复到从容自若的表情,淡然地回视他。
“你戴上很好看。”但季开口说,他垂下眸,“别换其他的。”
但季将手里的陈谣的耳棍装进原本装耳钉的小盒子里,递给她,“还给你。”他的语气透着从未听闻的淡淡的执拗:“但是不能戴。”
陈谣接过盒子,“别人也有么?”
但季轻描淡写:“没有。”
陈谣声音更轻:“那为什么我有?”
“我想给你。”
他想看陈谣戴,所以买了,而且亲自给她戴上了,就像小时候给心爱的玩具做标记宣示主权一样。
他很难满足,又很容易满足,对他胃口的东西很少,可一旦对上了,他只要这一个就可以。
陈谣沉默了一会儿,问:“是不是对谁都这么说?”
但季忽然笑了,像是发现了什么:“为什么想知道?”
为什么想知道?她要确定但季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到底是在对她做以往跟别的女人常做的事,还是出于某种原因只对她这么做,她得知道,这样……她才能调整自己面对他时的心情。
“如果对别人也这样,我会吃醋。”陈谣对他露出笑。
“撒谎。”但季戳破她。
要不怎么说他们两个人很像呢,因为都善于伪装自己,所以很容易看穿对方在撒谎。
“不信?”陈谣面不改色。
“你没那么喜欢我。”但季见过许多像陈谣一样对他表示喜欢的女人,她们都不是她这样,陈谣太理智,人只有在面对自己能绝对掌控或者无关紧要的事时才会这么理智。
但这对他不重要,他以前对陈谣没有感觉,所以她的喜欢不重要,而现在他只想着自己能占有她,她的喜欢对他来说也不重要。
陈谣是真情也好,假意也好,反正,她得是他的,他不在乎对方愿不愿意,他看上了,就要得到。
陈谣若有所思地看着但季,“嗯,或许,没那么喜欢。”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我现在并不喜欢其他人。”
“相比之下,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但季握着陈谣的手描摹她掌心纹路,他的小动作一向很多,听了陈谣的话也只是不以为然地勾着唇发出一声哼,轻得几不可闻,但陈谣听到了,觉得心痒痒的。
“肚子饿了。”陈谣说,她将装有耳棍的盒子装进包里,拉开车门,“快点,吃饭。”
但季和陈谣一齐走进餐厅落座,在陈谣看着菜单的过程中一直盯着她,他此前或许是不在意,所以一直没有发现,陈谣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他,喜不喜欢她。
“……就要这些,谢谢。”陈谣微笑着将菜单还给服务员。
“好的。”服务员刚想接,快要到手的菜单被但季一把夺过,像存心和陈谣作对,用的却是以往漫不经心的语气:“我没有点。”
陈谣看着他。
但季翻看菜单,“要一份红烩鱼片。”
“好的,红烩……呃,这道菜这位小姐已经点了。”服务员记到一半忽然看见记事本上有这道菜,“还是说,要再点一份吗?”
“那加一份土豆牛骨汤。”
“这个也有了。”服务员挠挠头,但季的目光让他觉得这份菜式出现在菜单上是他们饭店犯下的滔天的罪过。他试探着问:“还需要什么吗?”
“不用了。”他只大概看了眼菜单,一连串菜名看下来只看到几个上桌后他会夹的菜,却没想到陈谣都点了。但季抿了抿嘴,将菜单递了出去。
服务员走后,陈谣打量但季,他虽然还偶尔挂着笑,但陈谣察觉到他今天心情格外不好,做了许多她没想过的事,像在耍小孩子脾气似的,和平常善于伪装的他大相径庭。
“上次吃饭看你点这两道菜,我以为你还算喜欢,给你点了。”陈谣开口说。
但季目光落在她身上,不说话。
“还有焖牛腩?”她也点了,不确定但季喜不喜欢,都是从之前和他一起吃饭时观察到的。
但季移开眼,嘴紧抿着,好像更不高兴了。良久,才嗯了一声算作同意。
他脸上阴沉,实际上心里没有不高兴的成分,找来找去,找不到半点不悦,反而因为自己的偏好被对方注意到而惹得心跳比平常快了些。
但季的手指下意识动了动,他看向陈谣,她在低头回消息。
陈谣总这样,她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对什么都不在乎,没什么能入得了她的眼。可她偏偏观察入微,能够掌控人的情绪,让人不自主地被她牵着鼻子走。
她太讨厌了,怎么能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出他的饮食偏好。
她明明不会讨好人,也不会关心人,可他却次次被她讨好,处处被她关心,她所做的全是稀松平常的事,算不上情侣间的浪漫,她却每一步都踏对了方向,不偏不倚地走向他。
他在受到她的偏爱。
“你来川平是因为工作,还是私事?”回完消息,陈谣将手机关了放在桌上,蓦然抬眼撞上但季的目光。
他好像错了。
他是在意的。
陈谣对他的态度、对他的喜欢和关心程度,他在意。
“私事。”
不仅仅是想占有她,将她当作无意识的任他摆布的玩具,从这一刻起,他还想得到她的关心,得到她的喜欢她的爱。
他被陈谣的拥抱捕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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