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 情义无价

　　

　　一九二情义无价

　　“图纸要修改！”蒋天寿指着远处波光粼粼的东湖道：“这一侧有大量地下水，从图纸上看，这里是一幢二层楼，下面是警卫室，上面隹佣人、厨师、花匠。但是这幢楼盖起来的话，地基要加深不说，还容易造成地下水倒灌……”

　　陆南侧着头，看着蓝图，又看了看湖岸上一溜小丫环似的垂柳。这里虽说临东湖，可直线距离超过了80米，能有这么邪乎？

　　蒋天寿却没管这些，又道：“我建议，把这里改一改，二层楼建在西南，那边本来有个小操场，减少320平方米，留条宽8米的路，剩下的空间还足够修两个标准篮球场的～这面积也不小了。然后在原址修一条长廊，勾通前院和后面两进，方便人的出入。在北边靠近磨山的最后一进，增开一个出口，方便车辆直接进入……”

　　然后他叹了口气，抖了抖图纸，道：“我也不知道这张图是谁画的――”

　　“这不是你们公司画的么？”陆南奇道。

　　“我不是他们公司的。”蒋天寿笑道：“我是古建筑研究所的，研究的方向就是四合院和北方民居。园林研究院这次聘我来，说是给你们把关，我原先还以为是修缮，要知道是新建的话，我根本不会同意。”

　　陆南听得心火腾腾的跳――居然被人摆了一道！

　　“那么，依蒋工的看法，这张图不能用？”

　　“不是不能用，毕竟四合院没.多大技术含量。不过要建得似模似样，在细节上就要慢慢抠了。图要修改是肯定的，要是我来改的话，大概一个星期。”

　　“好！”陆南咬着后槽牙，点头同意，“蒋.工，从今天起你改任总工程师，所有建筑方案由你拿主意。”

　　蒋天寿的脸色一直不太好，实.话说他不怎么看得起陆南，总认为他是附风作雅的暴发户，从听来的只言片语中，他知道陆南身家上亿。

　　“你真的信任我？”蒋天寿盯着陆南，镜片下的眼光有.一些疑惑。

　　“你要有真本事，我为什么不信你？”陆南脸色平和下.来，微笑着道：“蒋工，给我们介绍一下四合院吧！我一直神往～可惜从来就没在北京去住过。”

　　“四合院……”谈起这个，蒋天寿来了精神，“它是华北地.区民用住宅中的一种组合建筑形式，是一种四四方方或者是长方形的院落。一家一户，住在一个封闭式的院子里，过着一种安逸、消闲、清静的日子，享受家庭的欢欣、天伦的乐趣，自然有一种令人悠然自得的气氛。”

　　“这种四合院，是.在新中国成立前的留下来的，而且现在仍然沿用着。这种院落，一般采用出入一个院门。平时，院门一关，处于一种完全封闭状态。四合院的院门，大都采用木板大门。厚厚的木板制成的大门一端，上下都放在轴心里，左右旋转，可以关开闭合，安全、可靠。四合院中，有正房，即北房。这是院中的主房，而且，一般四合院的走向也是坐北向南的。东西两侧，为东西厢房。东西厢房，一般都比较对称，建筑格式也大体相同或相似。南面建有南房，与北房相对应。整个四合院，大都按照中国传统的习惯，采用对称的办法建筑成。当然，在南北、东西房形成的角落中，也有耳房。这种耳房，有的用来储存粮食，成为粮库及其它库房，也有的做厨房，还有一个角落，一般是西南角为厕所，而东南角，则大都是院子的大门，这种四合院子的程式，在山西的县城及其附近的农村是较为普遍的。也有一些地方的院落，大门是开在南向中央的。”

　　“有些家庭，为了把院落装饰点缀一番，还在院落一进门处的正对面，修建一个影壁，也即是一堵砖墙。在正对大门的这一面，一般都有花卉、松竹图案或者大幅的书法字样醒目地放置影壁正面。上书“福”、“禄”、“寿”等象征吉祥的字样。也有一部分影壁，绘上吉祥的图案，如“松鹤延年”、“喜鹊登梅”、“麒麟送子”等等，给四合院内制造了一种书香翰墨的气氛。也有的农家，采用“五谷丰登”、“吉祥如意”、“福如东海”的字样或图画。这种影壁，设在大门之内的迎门处，有的是单独建筑的，有的是镶在厢房山墙上的。影壁，也称照壁，壁身都为正方形，四周用砖雕装饰，中间的方块为书法或者绘画。照壁分为基座和壁身两个部分，除去给庭院增加气氛，祈祷吉祥之外，照壁也起到一种使外界难以窥视院内活动的隔离作用……”

　　“我这院子，还没影壁呢！”

　　“没关系，这个很好加，头进的院子里添个就成。你喜欢什么样的？”

　　陆南想了想，道：“吉利点的，不要升官、发财、求子的……对了，影壁上可不可以题字？”

　　“可以呀，字配画，或是全字也成。不过全字有点不雅，有标语之嫌，除非是名家的手笔……”

　　“这个，你放心吧！绝对是名家。”陆南哈哈大笑。

　　离开建筑工地后，陆南先是抽空去了一趟学校“补考”。他发现自己已经是一名高中生，很悲哀的是，很多初中同学星散。当初高中班班主任找不到陆南，在高二根据他的成绩为他选了理科。

　　班主任是汉中一中四大名捕之一，有“追命“之称的禹本胜。禹老其实还不到四十岁，但却拥有鹰的视觉、熊的力量、蝙蝠的感知，以及老奶奶的碎嘴子。

　　陆南实在是不知道长得矮矮胖胖，四平八稳的禹本胜为什么这么能说，一见到陆南就开始训话，从旷课之源，说到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再扯到火箭卫星上天，然后又扯到爱岗敬业。

　　陆南很想用邓公的黑猫白猫论来反驳，却又担心遭到更深的打击，只得装乖学生，低头缩脑任其批评。

　　“学生不读书，工人不做工，农民不种田……这个世界还是个世界吗？什么都乱了套，那么我也可以不教书了，银行也不开门了，军舰也不保护国家了……”老禹越说越兴奋，指着窗外，又粗又短的手指头微微颤抖，“汽车不跑了，飞机不飞了，这个国家还是个国家吗？”不跳字。

　　这思维跳跃的，也太大了吧？不少字陆南悄悄瞥了瞥嘴，侧头一看，王飞和区翔家两人在操场边正朝这边笑。

　　高教办里其他几个老师听惯了禹本胜的发飚，安之若素地聊天、批作业、嗑瓜子。

　　笑！等我出来，统统发配到边疆！

　　“禹老师，我错了～我以后尽量不逃课，要是因为我的原因败坏了社会风气，导致了国力下降，我可就罪过大了。”

　　禹本胜讲得口干舌燥，他知道陆南是干嘛的。但不管陆南是干嘛的，只要在他班上一天，就是他的学生，所以他本着“严以待人”的态度，对撞上枪口的陆南加以淳淳教导，自然是一件相当爽的事。

　　禹本胜板着脸，心里正得意，突然听到后面几句话味道有点不对，后面的几个在偷听的老师已经笑出声来。

　　他气得脸上发涨，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这什么态度？七扯八扯的，扯到国力上面了？你算什么？一个高中生，还能影响到国力……撑死你不过一个商人，你要影响到国力，我还能影响卫星自转呢！”

　　这话，说得就有点落价了。陆南来是补考，又不是和他吵嘴，见禹本胜发彪，翻了个白眼，没再接话。

　　禹本胜又喷了半天，边上一位老师低声提醒，“禹老师，陆南同学今天是来补考的吧？不少字”

　　“啊～”禹本胜这才想起这事，从抽屉里取出七份卷子，往桌上一掼，冷笑道：“你今天就坐在这把卷子全做了！语文二个半小时，其余全部是二小时。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回去～哼！”

　　陆南脸长了，抱着厚厚一摞考卷，坐到禹本胜对面，取出笔开始答卷。

　　“以为我没法治你么？”禹本胜瞧着陆南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暗自高兴。本来副校长已经递过话，只要陆南过来考，全部通过。但是现在禹本胜却根本不吃这个，他暗下决心，只要陆南没及格，就铁面无私给他开红灯！

　　三天考的内容，陆南硬是从上午做到星光满天，两顿饭都是王飞送的盒饭。不过他也真佩服禹本胜，居然从头到尾一直陪着，或是看书，或是写笔记，偶尔目光从眼镜上部瞄到陆南的卷面上，看了一会儿，再若无其事地转到其他地方。

　　陆南第一份卷子做出来后，禹本胜就开始改卷。他是教语文的，但是有标准答案在身边，数理化、政史地、英语这些也没什么难度。

　　陆南做卷速度特别快，基本上平均七十分钟左右就做出一份。禹本胜改着改着，心里大惊！

　　卷面整洁不说，正确率也极高。平均分居然超过了130分，这个成绩几乎在全年级都可以拿到前十名――这还是成年不上学，在外面乱窜做生意的人嘛？

　　禹本胜不信也得信。陆南是当着他面考的，卷子是他亲自改的――尤其是语文，禹本胜看着陆南一挥而就的作文，默念了几遍，不由得拍案叫好。

　　陆南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埋头向政治试卷进攻，这是他最弱的环节。那么多马哲，那么多市场经济方面的内容，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一名高中生该学的！

　　何况，学了这些东西，基本上是一点用都没有。

　　打铁还得自身硬，陆南做到第三份试卷时，就敏锐地感应到禹本胜看自己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做到第五份时，禹本胜的目光已经变得炽热……

　　最后禹本胜几乎要把陆南留下来夜话，瞧着他那激动的样子，陆南心里对他的怨气烟消云散。无论怎么说，禹本胜还是个一心为学生，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教学上的优秀老师。他的不通世事，也正是陆南欣赏的地方。有点小聪明的副校长，在陆南看来，一文不值。

　　陆南考完后，又请禹本胜在校外路边店吃了点宵夜，在付帐时禹本胜居然要抢着付。陆南笑着拦住，道：“禹老师为了我，辛苦了整整一天。学生请老师，是应该的。”心里却感到好笑，这开着大奔，还带着两保镖的学生么？

　　考完试后，陆南开始闭关。要陪王兰妹去广州的话，去俄罗斯就得推迟。而霍金公司和新动力公司的一大堆事务他需要处理，人不能去，必须要拿出意见来。

　　这两天，王兰妹和阿忆基本上就守在传真机边，为陆南收传真、发传真。阿忆看着满纸英语、俄语的资料，两眼发直，好半天才突然道：“陆南，你懂不懂日语？”

　　“你脑袋坏掉了？”陆南头也没抬。

　　阿忆撇嘴道：“什么嘛，又骂人！”王兰妹看着陆南的背影，劝道：“他去日本时，都是直接用日语和人交谈，你忘记啦？”

　　“哦～”阿忆确实一时没想起来，想到这茬脸就红了，嘀嘀咕咕道：“真是的，什么都懂，好显摆么？”

　　新动力公司手上的石油开采权早换了美元，现在就是一空壳子。米哈伊尔急得原地打转，陆南为了安抚他，注资500万美元过去，没想到米哈伊尔拿着这钱在俄罗斯股市上兴风作浪，半年没到，居然已经斩获了四百多万美元，几乎翻了一番。

　　不过米哈伊尔最爱、最擅长的却是融资，他认为，让他管理新动力公司远远不如把他放在霍金公司。但是陆南却没同意，他还要先晾晾，而新动力公司也不仅仅是一家圈钱的公司。

　　“亲爱的米哈伊尔，我很快就能回去，别着急。到时候我们好好喝一杯，让你的夫人为我们做一锅红菜汤，哈哈。”

　　米哈伊尔苦着脸道：“老板，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你这是谋杀一名天才，我的能力你已经看到了，我强烈要求给我更大的舞台！”

　　“更大的舞台，会有的。”陆南冷静地道：“不过米哈伊尔，请你记住，你只会在新动力公司，而不可能去霍金公司！我的承诺是，会给你打造出一个千亿美元的舞台，只要你愿意。”

　　连续忙了有十天，陆南终于把俄罗斯那边的生意理清。

　　霍金公司要从新年后，在伦敦、香港、纽约、法兰克福、芝加哥、东京、汉城、巴黎、马德里、米兰、孟买，共十一个城市派员，设立分公司。

　　这十一家公司，均只有三五人，他们的任务是观察、研究金融市场，并定期写出分析报告。

　　此外，陆南又指示在曼谷设立一家公司，把杰里亚金和印秋平派过去，拉起了一整支队伍，数据分析员、操盘手、金融研究专家一应俱全。这家分公司规模在三十人左右。

　　随着一道道传真发出，一个个电话指示越过万重山，陆南的命令被无条件执行，霍金公司迅速启动，在国内招聘人手、派出先遣队到指定城市办理相应手续、租办公室、招聘当地专业人员――

　　陆南给出的时限是两个月，并不宽松。霍金公司就像瑞士产精密仪表，在两个大国政府的暗中支持下，高速转动起来。

　　同时，陆南开始写文章，他直接用英语在电脑上敲出，然后打印、存储。

　　一式三份的文件磁盘，陆南交出一套给王飞携带，一套给王兰妹保存，另一套存档。

　　“这是什么？”阿忆看着王兰妹手中的天书，翻了几页，努力辨读上面的英语单词，“哈哈，我认识这个字――and，是和的意思。”

　　陆南“咣”的敲了一个脑锛，唬着脸道：“这是绝密文件，你不能看。”

　　“什么嘛！”阿忆皱着脸，揉着额头，愤愤地道：“你使用暴力！”

　　“怎么着，想跟小爷过招？”陆南哈哈一笑，“飞哥，上！”

　　王飞翻了个白眼。

　　王兰妹算是陆南的秘书，兼生活助理。虽然没有正式任职，但是陆南从上个月已经开始让她接触自己的工作，一些绝密文件也交给她保管。而王兰妹做得也很好，她买了个巨大的保险箱，专门用于保存资料，同时又订购了数个铁皮档案柜，把陆南所需要的档案、资料、书籍，分门别类，细心地一一整理成档，并做出记录。

　　女孩子就是细心，同时用着也贴心。陆南以前看了书就随手一扔，下次再想看时就得满屋子翻。现在只要喊一声：“兰妹，我那本《寻秦记》呢？”

　　然后不到一分钟，王兰妹就会捧着书过来。

　　呵呵，红袖添香夜读书，人生一美啊！

　　“陆南，我们今天要去学画儿！”王兰妹递过毛巾，柔柔地眼神看着陆南。

　　陆南刚下了楼，在酒店后面的花园区练了趟拳，浑身热腾腾的，接过毛巾擦了擦，点头道：“是得去了。再不去老师就不认识我了。东西准备好了么？”

　　“早准备好啦，你就放心吧。”王兰妹从厨房推出餐车，笑盈盈地道：“先吃早饭吧。”

　　陆南惦着找顾老题词，所以抽空叫王兰妹和顾夫人电话联系，说好了过去学画。顾夫人自然是满口答应。

　　不过陆南有小半年没去，想着顾老夫妇对自己，对王兰妹的疼爱，陆南都有点不好意思。

　　所以陆南开出单子，派王兰妹上街采购了一通，备了份厚礼。

　　吃过早饭，两人开着车去汉师大。王飞和区翔家开着大切诺基跟在后面警卫。

　　到了顾希庐家，王兰妹一摁门铃，顾夫人就笑着开了门，将王兰妹搂在怀里，嗔道：“这小妮子，一个多月没来了！”

　　“顾奶奶～”王兰妹轻声道：“是陆南要出国，有好多事的，我帮他整理东西呢。”

　　“哦，哦。”顾夫人看着陆南开后备箱搬东西，奇道：“干嘛呢，往我们家送礼呀？小心顾老大棍子打你出去！”

　　“不会。我这不是送礼，是心里觉得羞愧～”陆南抱着一只大箱子钻进屋，直接进了厨房，将东西放下，拉着顾老家里的保姆出来一起搬东西。

　　两人连搬三趟，顾夫人看得脸色都变了，陆南却劝道：“师娘，你别这样啊。我和你说，我学字不认真，学画又没那天份。顾老收我当徒弟，名声算是毁了――再说快过年了，徒弟来看看师父，带点东西也不算过份吧？不少字”

　　“你这算‘带点东西’，你是把人超市搬空了吧？不少字”顾夫人道：“快搬回去，我们家用不着。”

　　“用得着用得着。”陆南死皮赖脸，拉着顾夫人进厨房，“师娘啊，这些东西其实不值钱，是我的一个心意――咦，顾老人呢？”

　　“他呀，带人出去写生了。”

　　“顾老还带课？”陆南奇道。

　　“不带了。不过他现在是硕导，名下挂着几个学生。今天天气好，他兴致高，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带着几个人去磨山写生。”

　　“哦。”陆南也没多问，指着厨房里的东西，介绍道：“师娘，这些东西其实不是超市的，是我找人在乡下收的，有的是山货。这是黄羊，这是麋子，这是褐菇――特别鲜的，这是山木耳，别看它小，可比外面卖的温室培植木耳不知道好多少，这是美国进口的小牛肉，一包600克，正好够一顿火锅，这是发菜，嗯，内蒙古的，怎么做菜我写了单子在里面，这是两瓶虎骨酒，一瓶四斤，正好师父关节不好，冬天喝一杯暖身壮阳，这是血燕，印尼的，师娘用着能养颜，这是干鱼翅……”

　　陆南絮絮叨叨，蹲在地上一样样介绍。他带过来的东西虽然有很多是名品，但是顾希庐什么身份？说起来也并不稀罕，只是陆南这份心却着实让顾夫人感动。

　　顾夫人眼角湿湿的，看着陆南，叹口气道：“我代你师父就收下了。你先去洗洗手，再写大字……”

　　说到这里，顾夫人“扑嗤”一笑，陆南什么都好，就是字如狗爬，怎么也练不出来。两年多来，断断续续也来这练了不下二十回，大字也写了上万个，至今却仍然在“人口手，上下中”的基础大字中转圈。也不知道陆南是笨还是没有写字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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