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临南之主
白氿被州风这耐人寻味的眼神看出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别把我当作试验用的小白鼠，你这个眼神让我有点害怕。”
州风却道：“我又不会真对你怎么样，你怕什么？怎么说我也是十大名剑之一，拿人实验？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做不出来，只是我活了千年之久，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同你这种不需要修炼就能获得力量的人，后世之人都如你这般吗？看来神律布置下的世界在若干年后是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白氿摇摇头：“并非所有人都这样，这是刻在血脉里的天赋，有些人穷其一生也不会得到这种力量，而我也是因为直系血亲的关系才遗传到了这种力量。”
州风赞许道：“你很幸运，就算是白氿的一缕灵魄，其能力也是极其可怕的，尤其是在他自己的灵识之海中，你也能从他手底下活下来，除了运气好，靠的便是这身上与生俱来的力量。”
白氿没有接下州风的话，只是继续道：“你之前说过，我的灵魄与白氿的身体非常契合，就像是生来就该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州风说出自己的猜测：“我之前是这么说过，按照你的说法，你在现世的模样与白氿长得一模一样，临南之主选谁不好，偏偏选了你，这理由就很耐人寻味了，而这倒也让我不经意怀疑你是不是白氿的转世了。”
白氿抿了抿唇，认真的看着州风：“我就是我，我不是谁的转世，也不受任何意志和事实束缚。”
“我想也是，你和白氿的性格截然不同，但就算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但骨子里有些东西却是不会变的。”州风深深地看了白氿一眼，道，“和你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你并没有对神的敬畏之心，也全然不在意神魔之力，就连你对周夙说的也都是那样大逆不道的话，这让我很期待你今后的发展和选择。”
白氿说：“……求神不如求己，从淮渊发展到南雍国，靠的从来不是神的力量，而是百姓千年来的兢兢业业和脚踏实地，世界可以与神共行，却不能以神为主，我们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州风愣神了片刻，随即轻笑：“我很期待由你教出来的周夙今后究竟会有怎么样的成就，或许他的不敬神能超越你这个师尊。”
提到周夙，白氿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缩在被子里的小狐狸，无奈的笑了一下：“我会尽我的全力。”然后教好他，护好他，让他未来有能力面对外界的各种风雨雷霆。
两人交谈着，全然不知门外有一个身影在窥探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那道黑影在角落里窥探了全部，然后默默的隐去了身形，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而此时的安临皇宫天璇宫的一处宫殿，此刻正盘坐在地上小憩的银发男子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碧绿色的眼眸，眸色纯粹的如同上好的绿宝石，男子的头上长着一对长长的鹿角，耳朵也和常人不同，是那种又长又尖的精灵耳，男子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衣，说是说穿，其实也只是囫囵的套在身上，露出了大片大片的肌肤。
就算是昏庸自大如沈绪，也不敢进这念星殿扰了这个男子的清净，安临沈家能在当年的统一大业中胜出，靠的不仅仅是淮元帝君和当年的功臣，还有眼前的这个人，谁能想到这个看上去不过弱冠之龄的男子便是庇佑安临沈家数千年之久的守护神兽浮梦神鹿。
浮梦神鹿主秩序，乃是瑞兽麒麟与白鹿的混血，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存在，世人皆以浮梦大人称其，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的名字——七月。
七月微微眯了眯眼：“万象馆的人如何能出现在安临？看来阿淮说的没错，真是要对皇嗣下手，怪不得盯上了阿淮派来保护皇嗣的人。”
随即七月又自言自语道：“还有一只混血魔种？这买一赠一的买卖，也难怪他们会做。”说着，七月轻笑了一声，手里凝聚出一只蜻蜓，他点了点蜻蜓的头。
“跟着皇嗣，若他们不能及时带走他，那就由你保护他。”
得到指令的蜻蜓扇动翅膀，很快消失在七月眼前，七月慢慢的站了起来，赤着脚走进了殿中冒着热气的温泉里，水浸湿了他的黑色里衣，勾勒出了他身体的线条，他静静的靠在温泉池的一边，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沈绪耽于玩乐，这几年横征暴敛，百姓怨声载道，已然将当初沈家的祖训忘的一干二净，就算是有贤能的太子也难以力挽狂澜，淮渊的气数将近，新的王朝即将诞生，但对寿命近乎永恒的浮梦神鹿来说，他守护的从来都只是这偌大的中原土地以及土地上的百姓，而非这统治百姓的王朝，所以王朝更迭，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但事关好友的血脉，他也愿意在神律眼皮底下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以此来保住好友残存的嫡系血脉。
念星殿的灯光昏暗，四周静寂无声，七月将自己沉入了水底，开始了无尽的冥想。
此世变数太多，将成为抨击神律的有力一击，筹谋了数百年，他也该认真起来，成为这其中的中流砥柱。
那些在暴风雨中沉淀已久的生灵，也已经做好准备面对疾风暴雨中的雷霆威严。
……
……
天渐渐亮了起来，整片大地却仍是朦朦胧胧的，就像笼罩了一层薄薄的灰色轻纱，白色的雾气笼罩着大地，让人看不太清楚周遭的环境，而三人却已整装待发，准备进入安临城中，尽早将皇嗣带出。
正当白氿打算和收留他们的老婆婆道别时，却发现老婆婆竟然消失不见了，白氿略感不安，将整个院子都找了一遍，却仍未发现老婆婆。
正当他疑惑老婆婆的去向，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诡异的寂静，白氿抓起州风的剑身就朝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奔去，穿过白雾，白氿看到了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一脸惊恐的坐在地上，凑近一看，那孩子身边还躺着一个人，正是不见了踪影的老婆婆，老婆婆此时已然没了气息，睁着的眼睛中还残留着生前展现出来的恐惧。
州风赶了过来，面色严峻：“一刀毙命，动作干净。”
白氿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将老婆婆的眼睛合拢，看向一边的孩子：“小朋友，你看到了什么？”
那孩子却像是过度惊吓了一样，眼神麻木的看着眼前老婆婆的尸体，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州风站了起来：“看来是惊吓过度，话都说不利索了。”
白氿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周夙。”
点到名字的周夙连忙走上前：“师尊。”
“这孩子你先照看着，我和州风去看看别处人家有没有受到袭击。”
周夙点点头，轻轻抱起了呆若木鸡的小孩：“是，师尊。”
白氿对州风道：“我们走。”
州风点头，两人随即离开，周夙抱着孩子，轻声安慰着，全然不知危险已经降临在自己身边。
在铭沧小镇一路寻过去，白氿和州风惊奇的发现，剩下所有的人都像人间蒸发一样，突然消失不见，整个小镇寂静的就像没有一个活人一样，俨然一座死镇。
白氿说出自己的观点：“虽然这个小镇留下的人很少，但也不至于突然间人都不见了吧，一群老弱妇孺，怎么行动都会留下痕迹，我们不可能察觉不到，而且这里的雾气似乎也越来越大了。”
州风紧锁着眉头：“这座小镇给我的感觉和昨天的不太一样，既然找不到人，我们先原路返回，和周夙会合，先带着孩子先去安临。”
“好。”白氿点头答应，正想回过头原路返回，却听到身后烟花爆炸的声音，烟花在空中爆炸，打出了一片竹林的样子，那是九川云烟门天云峰的求救信号。
“糟了。”看到这个烟花，白氿暗叫不好，连忙朝着周夙所在的地方赶去。
白氿赶到的时候，周夙已经昏倒在了地上，那个原来吓得话都说不出来的孩子此刻饶有兴趣的站在一边，仔细打量着周夙，见到白氿和州风，他缓缓偏过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把一个毫无威胁的徒弟丢在原地，可不是明智的选择啊，白峰主。”
白氿拔出州风，冷眼道：“把周夙放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和威严有多压迫人。
那孩子却继续笑道：“那可不行，万象馆从不放过已经抓到的猎物，更何况这小子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九尾狐后裔，若是将他的心核剖出炼成丹药，身骨投入熔炉铸就的东西，必然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怎么看都是一比稳赚不亏的买卖。”
白氿厉声道：“你敢？”
那孩子：“万象馆从不怕人威胁，今日就多谢白峰主割爱了。”说着，那人身后就出现了一道连接着黑暗的裂缝，那人一点一点后退入裂缝，边后退边将周夙也拖入裂缝中。
与此同时，他们所在的地面也开始发生剧烈的震动。
“周夙。”白氿堪堪稳住平衡，眼看着周夙整个人都被拖入深渊，顾不得其他，白氿的身体快过脑子，在裂缝关闭的一刹那他也冲了进去。
州风见白氿这般，也跟着冲了进去，奈何动作慢了一步，连白氿的衣袖都没抓住一片，只是穿过了裂缝的幻影，停留在了原地。
雾气渐渐的散去，州风这才能看清楚周遭的一切，不知何时，这座小镇已然失去了生灵存活的痕迹。
眼前惨烈的景象让州风说不出一句话，他欲言又止的抬起头，白氿，你可不要在对外界环境毫不知情的情况，像个愣头青一样往前冲，不然还没救出你自己的小徒弟，自己就搭进去了。
……
……
与此同时的白氿被裂缝的传送机制传送到了与带走周夙的人想去的地方不一样的终点，那里的天空是昏暗的，点点星光在天空中一闪一闪的，白氿的周围是一大片一大片盛开的红色花朵，这些花妖艳异常，透着幽幽香气，白氿微微皱了皱眉，这具身体感受到了强烈的排斥感，这里的气息压抑的他快要窒息，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死人的国度——司空界，也就是凡人常说的地府所在之地。
而能栽种这大片大片彼岸花的唯有委托他们办事的那位临南之主孟婆大人。
抓走周夙的人的目的地不可能是司空界，这里毕竟是神官的领地，他不可能蠢到自投罗网，看来那道裂缝有定点传送功能，而传送的目的地怕是要根据使用者的心意来定，恐怕是那家伙为了防止自己这个变数，随便给他传了一个地方，没想到让他阴差阳错的传到了司空界。
但司空界毕竟是死者的国度，活人不可在此处久留，而且强烈的生人气息也会引诱那些终年漂泊荒野的孤魂野鬼，他们对生人气息的渴望就像溺水之人渴求空气一般。
比如眼下，才一会儿的功夫，他身边就有野鬼将他包围了起来，为首的是个青面獠牙的鬼怪。
“老大，他身上的阳气还重啊，竟然是个修为不浅的魂。”
“居然还是个七阶灵魄，吃了他，我们就可以飞升成鬼仙，到时候就不用在临南的荒野上流浪，想进天光墟就进天光墟。”
被那一众小鬼成为老大的青鬼拖着沉重的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白氿：“你被包围了。”
“是，我被包围了，你是不是想说反抗是毫无意义的，让我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乖乖被你们吃了？”
那一众小弟叽叽喳喳的叫嚣着：“你倒挺识趣的，能被我们老大吃掉，是你的荣幸。”
白氿轻笑了一声，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他默默的拔出了泛着冷光的州风剑，剑身上映照着白氿那张疏离的脸，那张脸看上去陌生而又毫无情绪，似乎已经宣告了他们的死讯。
然后他们听见白氿这样说：“我心情不好，你们又正好撞在了枪口上，我本想饶你们一命，奈何你们这么恬不知耻，那就别怪我了。”
剑完全出鞘，一阵刀光剑影后，众鬼都还没来得及看清白氿的身影，就齐刷刷倒在了地上，痛苦的□□着。
白氿冷漠的将脚压在那个老大的身体，然后用力的踩了一下：“还敢吗？”
鬼怪敢怒不敢言，战战兢兢的说：“不……不敢了。”
白氿收回脚，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等到白氿离开，那些小鬼才一窝蜂把他们的老大扶了起来：“老大，这人好恐怖啊。”
“就是啊，一个不留神，他就把我们全放倒了。”
“闭嘴，我没看见吗？老子才是被踩的那个，叫唤个屁。”
“老大，现在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上赶着找揍吗？你是不是蠢的？来日方长，这仇我记下了。”
“是，是，老大。”
白氿快步走在路上，他现在必须尽快找到那道裂缝，重新回到裂缝中去找到周夙。
他被传送到司空界的临南，绝非是个意外，恐怕那个自称是万象馆的人早有预谋，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似乎也有义务把这种可能性告诉这位临南之主，如果是临南之主，不管是人脉还是能力，都比他强的多，或许能很快的找出那道裂缝，带他过去救周夙。
这小子不能在他手上出事，不然白氿那个家伙怕是得借着这次的契机试图动摇他的内心，然后夺取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定了定神，白氿深吸一口气，点了点自己身上几个穴位，暂时的将自己的生人气息压住，以免再碰上刚才那样的情况，然后准备去找那位临南之主。
然而路痴属性发作，他在临南转悠了半天，非但没有把路找对，反而还把自己搞的连来时的路也搞丢了。
看着眼前的分岔路，白氿陷入了沉思，选哪条路？投骰子吗？
正当他想用点点点头当肥羊的方法选路的时候，却听到一声异常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生人的气息，哦，原来是老熟人啊。”
白氿偏过头，却看见路边的树上不知何时晕了一位女子，那人穿着一身灰色的衣袍，面容精致，此刻眼神淡然的看着白氿，周围散发着不容人忽视的强大气息。
白氿大致猜到了这人的身份，行礼道：“白氿见过孟婆大人。”他就说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就是你踹我进《淮渊异闻录》这本书的，真giao。
被称作孟婆大人的女子跳下树，她看上去比白氿矮不了多少，非常理所应当的接受了他的行礼，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把白氿一脚踹进来，神情淡然的说：“你似乎遇到了麻烦，不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临南。”
放下一脚之仇，白氿深吸一口气，解释道：“确实是这样，我需要您的帮助。”
“哦？那就来孟婆殿，细细说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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