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意与承诺
“我一直都相信,只要是人,就没有什么意志能超过永恒万世长存,哪怕是神,也有迷茫陷入泥淖的时刻,而他们所要坚守的意志也会在时间冲刷下扭曲变形。”菲尼克斯来到周夙身边,将手中悬浮的镜子对准周夙。
然而映射出来的并不是周夙的样子,反而是冷漠的白氿,镜中的白氿容貌精致,眼中带着俯视众生的漠然,他手中的州风反射着令人胆战的银光。
这样的白氿符合外界对他的一致评价,实力高深莫测,对一切漠不关心。
菲尼克斯若有所思道:“原来你心中纠结之人竟是白氿吗?心中所想是恐惧也是敬仰,竟还生出了一丝依赖之情。”镜子所映射之物越是清晰,越是能代表这人心中对此物的执念存在的时间能长久,外面的天眼监控依托镜子而生,能在一定程度下窥探闯入者的心境。
自从白氿暴露在天眼监控之下,菲尼克斯就运用镜子的能力试图偷窥白氿内心的破绽,但令菲尼克斯惊讶的是,镜子映射出来的却是一片空白,窥探不出任何破绽,若非无欲无求,必然不能找出任何执念。
可白氿是人,作为人,又怎能没有丝毫执念?除非……
菲尼克斯勾了勾唇:“原来如此,你竟然是这样的存在,难怪无欲无求,渺小的人类也妄图挑战神官乃至于神律的权威吗?也好,那就让神律名下不可控的混血魔种成为你不可逾越的高山吧。”
说着,菲尼克斯一挥手,属于周夙的蓝色心核影像从他的身体中暂时脱离了出来,与镜子之间形成了一定连接,与此同时的天眼监控收到镜子的力量加持,散发出刺眼的白色光芒,白氿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再度睁眼时,秘境已然改天换地,是他在这个世界最熟悉的天云峰正心殿后殿。
白氿警惕的看着四周,这必然是那人为了困住他所设下的陷阱,不知这次又有何种敌人在前方等着他。
思量再三,白氿还是决定主动出击,他来到正心殿正殿,出乎他意料的是,殿上居然还有人,其中两个他都认识,周夙以及他自己?
只见那个白氿身穿天云峰的校服,站在那位身穿掌门之服的人身边,而周夙跪在殿下,默然不语。
“白氿,周夙就交于你来培养,你是天云峰众弟子的大师兄,阅历和能力已超越一般弟子,为师相信你能教好他。”
白氿淡淡的瞥了一眼半仙之身的少年,随后道:“我会将小师弟照顾好。”
前任掌门道:“我给了你时间考虑,你还是非要用这样的称呼来界定你们之间的关系?”
“掌门所言,我已认真考虑过,但……我没有兴趣去收人为徒,尤其对象还是一只来历不明的野狐狸。”白氿漠然道,也不在意自己的话有多中伤周夙,“半兽之人,为神律所创秩序之外之物,这样的存在虽在神律预料之外,却也会成为神律掌控我等凡人内心的利器,于云烟门的稳定百无一利。”
前代掌门微微眯了眯眼,语气在不经意间加重:“那若是为师逼你收其为徒呢?”
白氿看向周夙,闭上眼睛:“我会无条件服从师命。”
前代掌门拍了拍白氿的肩膀,意有所指的说:“很好,你要记住了你是云烟门未来的掌门,为师所做之事皆是为了你和云烟门的未来考虑,所以别做为师不愿意见到的小动作。”
“……是。”
“周夙,你且上来拜见你师尊。”
闻言的周夙站了起来,走到白氿面前,然后行拜师礼:“弟子周夙见过师尊。”
白氿没有说一句话,他看也没看周夙,径直越过他离开了正心殿。
周夙愣神,他的目光随着白氿离开的身影跟去,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好像碍着白氿的眼了,甚至像是一个被师祖丢给师尊的大麻烦。
前代掌门捋了捋胡子,对周夙道:“不用过多疑虑,他既然应承了我,便会承担起为人师表的职责,去吧,孩子,你会是他最出色的弟子。”
得到承诺的周夙笑着点头,起身去寻白氿:“是,师祖。”那时的他大约还未知道,等待着他的会是怎么样凄惨的未来。
望着周夙离开,白氿从大殿的角落中走了出来,眼中有难以言喻的神情,他……大概率闯入了周夙的心境之地,看来他还是没逃出名为锢心的游戏,但这次,禁锢的不是白氿的心,而是周夙的,而周夙的执念大概率是对白氿情感的矛盾。
幕后之人是想借着周夙的执念将他永远困在这里吗,白氿握紧手中的州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追了出去。
在心境之地,时间没有存在的必要,这里的一切都会遵循主人的意志发生变化,白氿只是踏出正心殿的一刹那,场景在此变幻,这次白氿落在了校场上,而周夙变成了一只巨大的九尾银狐,正龇着牙面对着一只浑身布满污浊之气的黑狼,此刻的周夙很明显被战斗束缚,释放了与生俱来杀戮的本能,变得只想要战斗,想要掠夺。
白氿站在高处,漠视着校场之上的争斗,他并不在乎周夙在一次一次的厮杀中身上已经布满了血迹,冷漠的宣判着:“再怎么接近神,也终究是会被杀戮控制的畜生,本就没有教化的必要,秩序之外的物种,终究会被建立秩序的祂所消灭。”
兽形态的周夙慢慢挪动着脚步,下一刻,他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黑狼的脖颈,用力的咬了一下。
“咔嚓”一声,白氿似乎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黑狼呜咽一声,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很快手脚挣扎的频率越变越小,到了最后,直接就无法动弹了。
周夙松开嘴,带着血意的眼睛看向站在高处的白氿,竟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身上的煞气,朝着白氿攻去。
白氿却丝毫不慌张,他手中凝聚白棋,白棋嗖的一下只冲周夙眉心,将他打回了人形。
周夙一下被弹出老远,咕噜咕噜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才堪堪停了下来,他剧烈的咳嗽了一下,然后控制不住的猛吐了一口血。
白氿落在周夙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手里还有一颗白棋悬浮着,只见他对周夙冷漠道:“如此杀意,难以教化,你让我很失望。”
周夙倒在地上,意识混沌的喃喃道:“不,不是这样的,师尊……”
“那你的意思,以下犯上并非你之本意,而是本能?”
周夙挣扎着抓住白氿的袍子:“不……”
白氿:“呵,即使教化,你也终究会在战斗中被激发血性杀戮的本能,若你非我弟子,你刚才就会被我一击击杀,也容不得你在这儿与我辩解。”
“师尊……”
“你不该留着这样的力量,这股力量会害了你,也会害了旁人。”白氿手中的白棋慢慢偏移位置,他毫不留情的将白棋打入周夙身体里。
“啊!”周夙痛苦的大喊一声,一瞬间,火焰包裹住了他的全身,白棋缓缓融入他的心核之中,周夙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被一把刀砍成了好几块,每一块都被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禁锢然后拆分成更小的部分,而他自己的力量也被这些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包裹,等到火焰散去后,周夙的九条尾巴上也多了火焰一般的纹路,然后渐渐隐去。
他听到白氿说:“这股力量还是不要出世的好,如果你敢动用,我必将你抽筋剥骨,让你不入轮回。”
周夙疼的话都说不出来,他躺在地上不断抽搐,九条尾巴也沾染了尘土,变得凌乱不堪:“呃……”
白氿却漠视着这样的情景,径直离开。
“呜……”周围只剩下了周夙一个人,他环抱着自己,明明心里觉得很冷,可身体却像要烧起来了一样,泪水从他的眼中掉落,他忽然觉得很无助,很想哭。
就在这时,一个人抱住了他,那人揉着他的头发,将他揽入怀里,周身是让他熟悉的气息:“周夙,不要听也不要看,想要哭就哭,我在这儿。”
周夙听出来那是白氿的声音,刚才被封印力量的恐惧一下涌了上来,他拼命挣扎:“不,不,离我远点……”
白氿一手护着周夙的头,一手揽住他的背,轻声安慰道:“这不是真的,没事了没事了,周夙。”
周夙不住的摇头,泪水夺眶而出,抽泣道:“师尊,我是否真的冥顽不灵,不可教化?成了不可一世的您的污点?”
白氿摇摇头:“错的是我,你没有错,你是我的骄傲,又怎么会是我的污点?不要因为一些话就否定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傻狐狸。”
“师尊……”周夙环抱住白氿,泪水全蹭在了白氿的衣服上,“说话真的算话吗?”
白氿点头承诺:“当然,我从不诓骗人,但一旦承诺,就绝不会失信于人。”
“嗯……”
“快醒过来吧,这只是一个噩梦,梦醒了之后才是最真实的世界,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
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得模糊,一道刺眼的光芒照射了过来,等到白氿再度睁眼之时,已经回到了原来的秘境,而这次,菲尼克斯站在他眼前,而在他身边,正是失踪已久的周夙。
白氿按捺住拔剑的冲动,与菲尼克斯对峙:“阁下还真是好本事,看来我与你之间还是存在着一些差距。”
菲尼克斯拍了拍手,赞许道:“白掌门何必妄自菲薄,你的实力我们有目共睹。”
白氿厉声道:“你要不放人,我就直接抢了。”
菲尼克斯耸肩,后退了几步:“无妨,反正我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这个时间,起义军已经攻破了安临城,此刻城内大乱,就算是那把十大名剑之一的剑灵,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也无法带着一个手不能提的小孩全身而退吧?”
“你……”
“是你放弃了可以带走小皇子的机会,选择了你的小徒弟,就该承受这样的代价,哦,对了,我忘了说了,这个秘境自从你踏入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你还有你的小徒弟,都会与这里的魔种一同被埋葬。”菲尼克斯笑眯眯的留下话之后,就后退着走入了身后突然出现的裂缝,然后消失不见。
在他离开的一瞬间,秘境发生剧烈的震动,他们所处的房间墙壁开始碎裂,顾不得其他,白氿来到周夙身边,发现他仍然在昏迷,身上还受了不轻的伤,他握紧拳头,默默记下了这个仇,用州风将束缚着他的锁链砍断,然后二话不说将他背在了自己身上,离开了房间。
来时的路已然变成了死路,白氿只能另辟蹊径,寻找着定位锚点,只要找到锚点他就能离开这里。
“白掌门。”呼唤声叫住了白氿,白氿回过头,发现是他之前解救的混血魔种们。
白氿对他们道:“你们来的正好,只要我找到定位锚点,我就能带你们出去。”
“可是时间不多了。”
“正是因为时间不多,我们才要抓紧时间,白掌门,请让我们帮助你,若不是你,我们恐怕还要被暗核继续操控,不得善终。”
白氿看着眼前的混血魔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们……受了伤,就不要逞强了。”
“我们的自愈能力远超常人,而您又未对我们痛下杀手,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请让我们相助,也是为了救我们自己。”
白氿点头:“好,麻烦各位了。”
有了混血魔种的帮助,白氿找到定位锚点的时间缩短了不少,他看着眼前和司空界那个一样的定位锚点,手中凝聚出光芒,照着孟凝歌教给他的办法打通连接两地的裂缝。
能给混血魔种一处安身之地的唯有司空界,白氿希望临南之主能好好的关照这些无家可归的混血魔种,不要让他们再受到伤害,这是他身为人类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
借着白氿的力量,连通两地的裂缝被打开,他对着身后的人说:“时间紧迫,有秩序的进入裂缝,它会带你们去到司空界的临南,我会为你们护法。”
“大恩大德,我等无以为报,日后若是白掌门有需要,我等必然两肋插刀。”
“快进去吧。”
“嗯。”
白氿凝聚力量继续加固通道以及秘境周围的完整度,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量,所耗费的初灵之本几乎可以让白氿灵核原本充沛的初灵之本变得衰竭,渐渐的他感受到这具身体的疲惫感,他却一声没吭,继续输出自己的力量。
等到最后一个混血魔种离开,白氿才松了一口气,他背着周夙想要踏入裂缝,意外却在此刻发生,原本他们站着的位置和定位锚点所在的地面突然迸裂。
还没反应过来的白氿和周夙一下掉了下去,因为强大的引力再加上初灵之本的透支,白氿就连最基本的御剑飞行也无法做到,但他却死死的抱着周夙,不让他离开自己分毫。
无尽的失重感包裹住他,白氿忽然想,他该不会是要死在这儿吧?要是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要是这样,倒也不错。
只是可惜了,他怀里这小狐狸不能和他一起回去,要是周夙生活在现代,大概会比现在更幸福吧。
白氿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死亡的降临。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高处落下,包裹住了白氿和周夙,下一刻,他们两人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的安临念星殿,七月越水而出,他撩了撩湿漉漉的头发,勾了勾唇:“不用谢,阿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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