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拉勾


摆脱了白棋桎梏的周夙,这一觉倒是睡的比以往安稳许多,却也在安稳的梦中梦到了许多光怪陆离的事。

        梦中的他,来到了一处奇异之所,这里的人穿着奇装异服,男子皆束短发,穿着天云峰校服且头顶狐狸耳朵的周夙于人群中格外突兀,他不安的看向周遭,却没有在人群中找到任何他所熟知的人或事。

        周夙抿了抿唇,觉得不能在此处坐以待毙,便鼓起勇气继续往前走。

        他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景象,发现好多人都喜欢坐在高处看着草地上的人踢球,一边看一边为那些人打气加油,还有些人虽坐于高处,却捧着一本书静静的看着,丝毫不受外界影响,还有的人穿梭于林荫道中悠闲自得的散步。

        这里的人除了穿着奇异以外,似乎和周夙所了解的世界并不任何不同。

        周夙边走边思考,丝毫没有看见迎面朝他砸来的球,于是不难想象,他被球不偏不倚的砸到了头,一下跌倒在地上,但因为是梦,周夙倒也不觉得疼痛。

        来捡球的人连忙将周夙扶了起来:“抱歉啊,同学,没事吧?”

        周夙摇摇头:“没事。”

        捡球的人看到周夙身上的衣服,惊奇道:“诶,同学你是汉服社的吗?为了招新也真是够拼了。”

        周夙觉得对方是误会了什么,忙解释:“我……我不是……”

        “大川,怎么捡个球还聊上了?”熟悉的声音传到周夙耳中,周夙一怔,抬头看向那个叫大川的人的身后,那人逆光而来,背后的阳光刺的周夙有些睁不开眼睛,但他也依然认出了那人,是他的师尊。

        此刻的师尊与周围人一样穿着奇异,头发也剪短了不少,看上去干净利落,目光澄清,极具亲和力。

        大川道:“哦,我就怕这同学伤到,就多嘴问了几句。”

        “师尊。”周夙忽然冲上去环住白究,在陌生的地方人总是会下意识的抓住自己所熟悉的事物,这对周夙而言,也不例外。

        由于刚刚打了一场球赛,白究身上出了一身薄汗,体温也有些高,但周夙依然觉得安心。

        上来就被熊抱的白究有些难受的动了动,他不太喜欢出一身汗还被人抱,感觉黏糊糊的,于是道:“同学,你玩cosplay入魔了吧?虽然我们都是师范类专业的学生,未来大概率也是要做老师的,但你……”

        “师尊不要我了吗?你明明说过,会一直在我身边的。”狐狸少年仰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比他高出整整一个头的白究,问道。

        “呃……”白究大概是天生对毛茸茸的事物毫无抵抗力,看着少年撒娇的样子,竟一时间忘了摆脱这个麻烦,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大川一脸揶揄道:“哎呀呀,看不出来啊,你混血魔种缘还挺好啊,就是不知道这小同学蹭一下,你家白白会不会生气啊?”

        “你别茶言茶语,惹我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滚回去打球,我等会儿回来。”

        大川嘿嘿的笑了一声,捡起球就开溜了:“得嘞。”

        白究看着怀里死死抱着自己的少年,颇为无奈的说:“同学,可以放开我了吗?”

        周夙可怜兮兮的蹭了蹭白究:“师尊……”

        白究:“……我真不是你师尊,我自己还是个学生,怎么可能当你的师尊?”

        或许知道这是梦境,被打也不会痛,周夙胆子大了不少,像狗皮膏药一样赖着白究:“我不管,反正我赖定你了,师尊,你不许抛下我。”

        白究有些哭笑不得,调侃道:“呃,你今年三岁吗?”

        一向老实的小狐狸认真道:“师尊,我今年十三。”

        白究看着这小狐狸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在调侃,你听不懂吗?”

        周夙不解道:“可在我印象里,师尊你不会开玩笑的。”

        白究无奈道:“都说了我……唉,算了,你叫什么?”

        “师尊是连弟子名字都不记得了吗!我叫周夙。”

        白究道:“别叫我师尊了,直接叫我白究吧,或者和他们一样,叫我白哥也行。”

        周夙疑惑的重复了这两个字:“白……究?”

        白究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劲,解释道:“嗯,我叫白究,究是探究的究,记住了,以后见面别叫师尊了,要叫也是该叫白老师吧?虽然是六年以后。”

        “……”可师尊名讳中的应该是三点水的氿吧?

        周夙刚想求证,却觉得身前一空,不知何时,白究已然消失在原地,同样消失的还有周夙之前看到的所有景象,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周夙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的他,在现实中吓得睁开眼睛,他撑着头,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身上还盖着白氿的外衣,而身上的伤也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周夙意外的发现原先禁锢在他心核上的白棋也已消失不见,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做到自由控制耳朵和尾巴的收放。

        “醒了?”周夙还没来得及问白氿,就听到身边州风的声音,他偏过头,看到站在不远处靠着立柱的州风,他点头:“州风师叔,这……”

        州风似乎是知道周夙想要问什么,抢先一步开口:“你是不是想问,为何心核上的枷锁解除了?”

        周夙:“是,为何……”

        州风只道:“你受反噬颇深,除了解除禁锢别无他法,但你的师尊因为在之前救你的同族初灵之本损耗过多,又因破除你体内白棋禁锢,受了些伤。”

        听到白氿受伤,周夙转过头,看到了角落中打坐冥想的白氿,他抿了抿唇,又看向州风:“我师尊……”

        “小伤而已,你就别打扰他冥想恢复了。”州风淡淡道。

        周夙的眼神一下黯淡了下来:“我……是不是一直在给师尊添乱啊?”

        “添不添乱什么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其实很开心你能依靠他,毕竟师父也有责任护着不省心的小徒弟的。”州风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让周夙知道的,毕竟白氿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要是被救的人什么都不知道,还继续这么怕他不信任他,白氿未免也太惨了。

        这样想着,州风叹了口气道:“周夙,有些事情,白氿不便开口,那就由我来说,他在背后为你付出的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得多,他是人,是人就会犯错,但白氿骨子里还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你在这些天的接触里应该也感受到了他释放的善意。”

        “……”

        “没有人会一直包容你的偏见,但他会,他可以等你对他敞开心扉,不要让真正待你好的那个人等到失望了你才意识到他的好,现在的白氿不是过去的白氿,他不是他。”

        周夙低下头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是梦中那个虽然不喜他抱着却也没推开的白究,那人和师尊长的一模一样,而且性格和说话的习惯语气都和现在的师尊如出一辙,或许……师尊真的变了?

        周夙重新睁开眼睛,抬头看向州风:“师叔,我明白了。”

        州风点点头,赞许的目光一闪而过,眼中又恢复了波澜不惊:“开窍就行,省的我对牛弹琴。”

        周夙又看向一边冥想的白氿,先前梦中拥抱师尊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垂眸,忍不住笑了一下,心想,原来,师尊也会开玩笑的吗?

        与此同时,灵识之海中,白氿的残魂虽被白究的能力束缚着,却讥笑着白究:“愚蠢,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舍弃自己的一身初灵之本,没有初灵之本加固的你,又怎么保证哪一天不会被我反过来吞噬了灵魄?”

        背对着白氿的白究默然不语,他缓缓转过身,微微眯了眯眼:“你似乎太过于相信自己的能力,别忘了,你全部的力量都用于隐藏这里的记忆,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担心我会不会把你的秘密都抖出去?”

        白氿死死盯着白究:“你在威胁我?”

        白究却十分坦然的说:“随你怎么想咯,不过我想提醒你的是,初灵之本再怎么说也是你这具身体拥有的,所以有没有初灵之本于我而言并无影响,我从不靠他人的力量达成某些事,我自己的能力足以禁锢你。”

        “可笑,就凭你的意志?一个在温室里长大的人,又何以能直面雷霆的威光?”

        白究微微低头,右手叉腰:“……但你知不知道人有一种可怕的天赋?”

        “是什么?”

        白究轻笑道,眼中没有一丝笑意:“学习,你怕是不知道我的学习能力和模仿能力有多强,托你这具身体的福,我所能掌握的东西非常多,覆盖面也很广,你猜我会不会找到湮灭你的方法,彻底掌控这具身体?”

        白氿恶狠狠的瞪着他:“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现在是你威胁到了我的生命,还不允许我正当防卫了?”白究抬手道,“哦,忘了说了,你没掌握的州风剑诀我也学了大半。”

        “不可能,州风性格冷淡,对契约之类的事物深恶痛绝,这样的他怎么会将剑诀给你?”

        白究冷声道:“如果你用这样的眼光看待州风,那就大错特错了。”那个看似冷漠的剑灵,在用自己的独有的方式践行着创造者创造他的初衷,他是世间少有的不羁的风,却也能为了刚认识不久的朋友许以自己的坚守。

        “可笑至极,我以为如清风明月般存在的十大名剑会有什么过人之处,没想到竟也会为了你这样软弱的人背叛自己的原则。”

        白究没有说话,他手中凝聚光芒,加固了禁锢白氿残魂的力量:“……”

        “你最好祈祷我不要冲破你的桎梏,不然我掌握身体后第一件事就是湮灭了你。”

        白究冷漠的收回自己的力量道:“话不要说太满。”说着,就转过身想要离开。

        还没走几步,白究就听到白氿冷笑着说:“白究,你虽是过客,却对这个世界产生了眷恋,你也有弱点了,若我没猜错,我那个不成器的徒弟就是你与这个世界产生交集的联系了吧?”

        白究呢脚步停了下来,他握紧了拳头,眸光暗了几分:“……”

        白氿喃喃道:“我早该知道的,从你奋不顾身闯入裂缝去救他的时候我就该知道的,白究,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的优柔寡断终究还是害了你。”

        “你我之间的事,又何必牵扯旁人?”白究转过身,厉声道,“周夙怎么说,也是你的徒弟。”

        白氿:“徒弟?是了?你不说我都忘了他是我徒弟了,可那又怎么样?他还不是师父用来稳固力量的储存容器?他不会还天真的以为来到云烟门是件幸运的事吧?哈哈哈哈,可笑。”

        白究捕捉到了白氿话中的玄机,问道:“你说什么?”

        白氿却抬头阴冷的看着他:“白究,是你要害死的他,不是我。”

        白究摸不清白氿的意图,只是道:“如果你想动他,那就大可不必有这样的想法,我会护他周全。”

        “那我就看看你对他的保护会不会成了日后他的催命符。”

        “……”

        “你对他的好,真的是对他好吗?我对他的恶又是否是真的恶吗?”

        “……”

        白氿重新睁开眼睛,覆上自己的心口,忽然觉得有些不安,那人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在暗示什么?

        还没想清楚,周夙就扑了过来:“师尊,你醒了?”

        白氿被周夙这么一扑,险些摔倒,他靠着墙,看向周夙:“醒了?”

        周夙点头:“嗯,谢谢师尊,又麻烦师尊了。”

        白氿摇摇头:“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你平安就好,州风呢?”

        “小皇子想出去透气,师叔带他出去了。”周夙道,“师尊,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但说无妨。”

        “那日在梦境里对弟子说的话,可还作数?”

        白氿想起为了唤回周夙的心智,在他的噩梦中与他说过的话,点头:“自然作数,我说过,我不轻易承诺,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

        “……那师尊可以和我拉勾吗?”周夙说。

        “嗯?”

        “我看那些凡人小孩都会用这样的方式与别人承诺,若师尊是真心的,能和我拉勾吗?”

        白氿轻笑,点了一下周夙的额头:“你三岁吗?还这么幼稚?”

        听到和梦中的师尊一样的话,周夙心里咯噔一下,却仍保持镇定:“那师尊……”

        “不是要拉勾吗?我答应就是了。”白氿伸出右手小拇指,“来吧。”

        周夙愣了愣,忽然觉得心暖洋洋的,他笑着点头,拉住了白氿的手。

        “说好了,师尊。”

        “嗯,绝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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