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柳娘之爱
娘走后，我与宋大哥并肩而行，他见我心不在焉，便道：“还放不下那桩心事吗？”
我抬眼略带疑惑地看着他，他笑了笑，道：“恭亲王的事啊！”
我牵起一丝苦笑，叹道：“是放不下，怎么可能轻易放下。”
默默走了会儿，我深觉愧疚，终于鼓起勇气启齿道：“宋大哥，关于父母指婚的事……”
“你不愿？”宋大哥带着笑戳穿我的想法。我大惊，直盯着他看，心里猛地被揪住似的。宋大哥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我，半晌无言。我目光闪烁着，支支吾吾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启齿。
他朗然笑起来，道：“不必解释了，你的心我还能不明白吗？”
见宋大哥一如往常，我长舒了口气，嗔怪道：“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会很介意，因为我知道，像你们这种大男人都是爱面子的，特别是你这个准状元！”
他笑道：“呵，准状元，看来与我无缘。”
我似懂非懂，道：“你……”
他笑了笑，叹了口气，徐徐说道：“年将军的军队正在招兵买马，我已经决定随军出征了。”
我惊喜道：“真的吗？什么时候走？”
他道：“就这几日吧！”说完，一挑眉，看着我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你呢？打算何时行动？”
不知该愁还是该高兴，我的心事始终逃不过宋大哥。我低低道：“也就这几天吧！”
宋大哥叹了口气，嘴边勾着一丝笑，说：“万事留心，凡事总不是你想得那样简单。”
我暗想宋大哥总是太过细心谨慎，这话也没上心，只点头敷衍着应他。
回到房中，坐立难安，索性打开衣柜，拿出包袱开始收拾。
“你在干什么？”
我一惊，赶忙转身，将包袱掩在身后。声音发虚地唤道：“娘，您……您怎么来了？”
娘缓步靠近我，眼睛却在我和我身后游离。我更是心慌，眼神闪烁着不敢直视她。
她语气凌厉地问道：“你在收拾什么东西？你想去哪？”
我惧怕地支吾着：“我，我……”
娘骤然痛心道：“我把女儿养大了，没想到她却开始不听话了。我这些年所受的苦是为了谁，我费尽心思争取的又为了谁？难道你真要离娘而去，不顾多年的养育之恩了吗？”
眸中酸涩，我噙着泪抬头道：“不是的，娘，我不会忘记您为我所做的，所争取的一切。可是我的人生，不想被一辈子禁锢在这不属于我的地方，就算日后嫁给了宋大哥，我也不会甘心的。您忘了吗，是您教我独立，教我坚强，教我不要依靠男人，可现在你却要我跟别人一样，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为一个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自主能力的小女子！我不会甘心的，我不甘心啊！”
“不甘心？”娘咬牙说道：“你的不甘心就是出去吃苦受罪，让你娘的一番心血付诸东流吗？”顿了会儿，娘又道：“你别妄想了，我绝对不会允许！”说完，她气愤地转身而去。
随即有数名家丁搬来木板，一块块将窗户和门死死地封了起来。
我不住地拍门大嚷：“你们要干什么？放我出去……娘，放我出去……”
直到喊到筋疲力尽，我瘫坐在门边，透过窗户，感觉到夕阳西下。
有轻轻的敲门声，随即宋玉在门外说道：“莫亦，我来给你送饭了。”
我木然坐着，有些气恼，质问她：“是你告诉娘的吧！亏我把你当成姐妹，以为你绝对不会出卖我。”
宋玉无奈叹气道：“我是怕你一个人出事啊！你跟我哥总是有很多秘密，我哥待你也比待我这个亲妹妹要好。我也会嫉妒，我也想亲近，但是你们还是会背着我说悄悄话。今天我见你与我哥在花园里说话，回来以后便一直心不在焉，我担心有事，就自作主张告诉了二夫人。你若真要怪，我也不会怨恨的，可是这饭，你一定得吃啊！”说着，已从门边的小窗里塞了进来。
我听得出她的真诚，释然地叹了口气，起身从屋里接过。
看宋玉的身影隐隐映在窗上，我道：“不是我与你哥疏远你，而是不想此事有太多人知道，反而节外生枝，牵累了你。”
她笑道：“我明白了，以后不会如此了。”
我低首笑了笑，倏地凝眸问她：“你有什么法子让我出去吗？”
她想了想，道：“我尽量想办法吧！你先别急。”说完，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这些饭菜，一点胃口也无。便放于一边，脑子里想的满是如何逃脱这牢笼。
之后早上端来的早饭和中午端来的午饭，我都一点未动，前来收食盒的丫头见状惊问我：“二小姐，你怎么都没吃啊？”
腹中空空，脑子也有些混沌了，我有些无力地说道：“我就是不吃，你去告诉我娘，让她把我饿死好了，以后也再不用端饭菜来，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小丫头一惊，慌忙提了食盒走了。
我躺在床上，也只有用绝食对抗才能让娘心软了。
果然，没多会儿，门上的锁除去了，娘推门而入，走到床边。我赌气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你真要用性命来威胁娘了？”她温言道。
我不说话，也不动。默了会儿，娘也不再妥协，道：“好，如果你真要如此，我就当从未生养过你，你自生自灭吧！”
关门声，上锁声。我爬起来看着静谧的屋子，委屈的眼泪瞬间迷了眼眶。我蒙在被子里放声大哭，直到哭累了，便静静睡去了。
“莫亦，莫亦，你快醒醒……”迷蒙中感觉有谁在推我。我抬了抬眼皮，隐约看见婉仪的面容，我以为是做梦，却感觉那摇晃的力度更加大了，我醒了醒神，婉仪赶忙拉起我，压低声音道：“不要睡了，我带你逃走，起来啊！”
我猛然清醒过来，起身拉着她问：“你说什么，带我走？”
婉仪一边从柜子里拿出我的包袱，一边道：“对，你快收拾一下，要是被二娘发现了你就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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