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闯恭王别院 1

　　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最后忍不住捂住了嘴。

　　我见她笑成这样，一面疑惑，一面也好笑，问她：“什么呀？”

　　她稍稍收敛了些，道：“刚才你爹叫我去书房，说让我去取两个吉祥果来给你吃。进屋时恰巧看见张婉仪也在，她正拉着你爹的胳膊在撒娇，说你把你爹种的杜鹃花打烂了，要他好好教训你。你猜你爹怎么着，根本不理会她，继续嘱咐我这果子怎么个吃法、切法，气得张婉仪夺门而出。哈哈，你说开心不开心！”

　　婉仪凭着小姐的身份可以肆意刁钻任性，所以会让府中许多人不满，听宋玉的口气，她应该也是其中之一。我咧嘴笑笑，顿了一会儿，嘱咐她：“跟你说了好多遍了，不要‘你爹你爹’地叫，我听着别扭，再被婉仪听了去，她又得有一阵闹腾。”

　　她瞥了瞥嘴，道：“不是我说你，那么多年了，你爹……老爷对你多好，比对婉仪还要好，你怎么就捂不化？若是我说，你要想以后的日子过得好些，就得死死抓住老爷，别看你不是亲生的，只要你肯跟他亲近，他的财产以后定会分给你，说不定还是大份的！”说着，她自己先笑起来了。

　　我独自郁郁看着地面，暗自在心里叹息。

　　宋玉也没注意我，一面拿着果子准备去厨房，一面轻说了一句：“还是老爷对你好！”

　　我哀叹，纵然对我千般好，也毕竟不属于我。继续拿起书认真看起来。

　　这几日总是在细细算着日子，一日，两日，三日，终是等到太阳升起，再拉开柜门看了一眼藏在最里层的行头，一身夜行衣，又回头抚了抚挂在床侧的宝剑，心中暗暗地期冀：这一刻终是要到来了。

　　干爹也在这天回到家中吃晚饭，母亲大摆筵席庆祝，将府上气氛调动地异常喜悦，只图干爹回来能高兴些，可到头来还是看似其乐融融的一桌五人，内里都明白其中的疏离清冷。

　　干爹高兴地笑着，举起酒杯，道：“来，咱们一家人今天一起碰一杯！”我们都不好驳干爹的面子，纷纷举杯，齐齐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干爹满脸喜悦地跟我们讲述着在南洋遇到的人和事，我也细细听着，干爹若不做生意真的可以去做一个说书人，讲的故事生动有趣，频频引我们发笑，仿佛带着我们进入了那个充满奇幻的世界。

　　经历说完，婉仪抚着脖子上干爹刚为她买回来的白珠项链，洋洋得意地似有意或无意地瞟着我，赞道：“这颗珍珠真圆润，银白色中透着光芒，这么大颗的珍珠在我们大清还没有吧？”

　　干爹一笑，道：“这是南洋的极品白珠。大清的那些珍珠都是靠人工孵化培植，而南洋的这白珠却是白蝶贝所产，白蝶贝只能从海洋捕捞，且数量有限，真正弥足珍贵。”干爹侃侃讲述着白珠的由来，却正中婉仪下怀，更是欢喜得意，亲昵地环着父亲的脖子，撒娇道：“爹爹，谢谢你送给我这么好的礼物。”

　　干爹看了我一眼，母亲也看向我，一脸疑惑地问：“干爹送给你的礼物看到了吗？”

　　我未开口，站在一旁的宋玉不急不缓地上前，道：“二夫人，我已经放在二小姐房中了，许是她未曾留心。”

　　母亲舒一口气，道：“等会儿回房看看，干爹精心给你挑选的，不知你喜不喜欢。”

　　我轻轻“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

　　散席后跟宋玉回到房间，果然在梳妆台上发现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缓缓拿起、打开，里面躺着一支同样是黄杨木雕刻的发簪，心头恍然一惊。宋玉凑上来看了看，很是想不通，道：“怎么是木头做的？”

　　我回过神，忙将它盖好，似是不经意地随手放在一旁，嘴角一笑，扯开话题问道：“你常在外头，有听说恭亲王常宁来了上海吗？”

　　宋玉张了张口，又瞧了瞧我的表情，蹙眉道：“你好像对恭亲王的事很上心。”我心中一慌，眼神闪烁着不敢看她。她见我这副模样，抿嘴一笑：“告诉你吧！五王爷已至上海别院。”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我：“这是别院地址，我哥让我给你的。”

　　我接在手中，一时呆愣住。待回过神，宋玉已经跨门而出。打开字条，上面除了写了一行地址，还有一句话：万事小心，谋定而后动。

　　我将纸条攥在手里，眼神中发出凌厉的光芒。“谋定而后动”，我已经等不及谋划刺杀行动了，多少年的积压，一想着今夜便会有所了结，恨不得这一刻快点来临。

　　因为心中担着事，匆匆扒了几口饭，也不敢离席，就偷偷瞄准干爹吃饭，终于等到他慢条斯理地吩咐身后的丫头漱口擦脸，然后起身，在母亲的陪同打理下回了房。

　　我迫不及待转身就走，推开房门，反手就死死锁住。打开柜门拿出夜行衣换上，正打算蒙面纱，却听三声叩门声，我一惊，忙问：“谁？”

　　“是我，开门。”娘压低了声音道。

　　我犹豫了片刻，开了门。娘见我一身黑衣，脸色一顿，赶忙进来关好门，转身蹙眉对我：“刚才在饭桌上就见你不安分，怎么？还放不下？”

　　我一脸坚决。娘无奈，叹道：“早知道会有这一日。你去见见他也好，带着这个吧！”说着，娘已伏下身，将一个精致的香囊扣在我腰间。

　　缓缓托在手上翻转一看，正反面用金线各自绣了一个清秀小字……莫、亦。

　　“要是万一敌不过，或是被他们扣住，就给常宁看这个，若他还顾念父女之情，必不会为难你！”

　　我不屑。自顾蒙上面，拎了宝剑跃窗而出。

　　常宁的别院是位于繁华街道后的一处僻静深巷内，门口有两个看似训练有素的带刀侍卫。旁边则有一堵两米多高的墙，我踮脚一跃，轻松飞了过去。因为天色已晚，我又穿了一袭黑衣，让巡逻侍卫不易发现。避过他们顺利来到内院正房，屋里早已熄了灯，门口也无一人看守，一切都看似那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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