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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转眼间,清明节假期到了。

        陈慕予和肖煜一起回云城,高铁票座位是挨着的。往年这种小假期她回家都见不到爸妈,因为他们人在美国,事业很忙。所以陈慕予一般回家的目的是休整几天,从学校和家里之间来回运点东西,白天就找好朋友们玩或者宅着看剧学习,反正她一直是这么过的,早习惯了。

        而这次不同,冯言正式搬回了云城的家里,陈庆国的大部分行李也早就运了回来。陈慕予没有面对过“打定主意要做个好家长”的父母,心里有点恐慌的感觉。

        她最近没有失眠,但每次睡觉都在做噩梦。就在昨天晚上,她梦见自己是连环杀人犯,刑满释放的那一天,满大街的人都冲她吐口水扔菜叶,而冯言和陈庆国早背着她搬了家。

        陈慕予半夜惊醒,喝了一大杯水压惊,然后就再也没睡着。

        她没有什么东西要拿,因此只背了一个双肩包回去。肖煜也一样。他俩的是运动品牌的同款,一个红色一个黑色,刚上大学那年池梁秋送的。

        所以,走在一起就怎么看怎么像情侣。

        陈慕予调整好座椅,从背包里拿出眼罩戴好,打算睡会儿。然而,由于放假而兴奋的池姓男同学正在群聊里欢快地扑腾着,他昨天晚上就到了云城,现在只等剩下的三个人都到,晚上出去看电影吃饭喝酒一条龙。

        池梁秋:电影票已经买好了,vip厅,不要太爱我。

        池梁秋:烤肉还是火锅?

        池梁秋:你们知道云城新开了一家重庆火锅吗?

        池梁秋:据说需要提前预约哎。

        一连串的震动声,陈慕予半睡半醒,被吓得抖了一下。她无奈地摘下眼罩,最先入眼的是肖煜的最新回复:“话真密,可以了。”

        然后池梁秋就被移出了群聊。

        姜幼清:“……”

        她大胆假设:“肖爸爸,阿池莫不是吵到了某人睡觉吧?”

        随后小心求证,私聊陈慕予:“你被池梁秋吵醒了?”

        陈慕予失笑出声,转头看向身边的肖煜,说:“你给人拉回来吧,我手机静音就可以了。”

        短短几分钟经历人生大起大落的池梁秋不敢再多话,疯狂给肖煜发消息吐槽这种伤人行为,附带若干句“我觉得我们的关系不像之前那么好了。”肖煜回复道:“你和她能一样吗?”

        池梁秋被反问句问懵了,说:“你俩在一起了?”

        肖煜:“没有。”

        池梁秋:“???那你还这么对我!”

        肖煜没有再回复。

        他不困,kindle里存着的电子书还没看完,是弗洛伊德的《自我与本我》。在陈慕予病了的这段时间里,肖煜看了不少心理学方向的书籍。

        高铁温度适宜,她伏在小桌板上睡着,呼吸均匀。

        肖煜想了想,还是伸出手轻揉了一下陈慕予的头发。

        从幼儿园第一次一起登台他们在幕后拥抱开始,两个人逐渐有了一些专属于彼此的默契动作。他总能一眼看出她的脆弱,然后及时安抚。陈慕予笑着说过“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其实不是的,在肖煜意识到喜欢上她以后,更多的是他来依靠他们之间这样的联系,给自己安全感。也会从中偷来那么一点美好回忆,留着在脑海里反复播放。

        肖煜自嘲一笑,明明青梅竹马二十年,是对方最亲近的人,说起共同经历的事却下意识想遮掩,生怕谁不知道他做贼心虚。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藏不住的,如同食物变质,在所有条件的共同作用下悄悄发生。某天他忽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她,也做不到不含私心地和她拥抱。这个时候,大概就已经开始了。

        最先意识到这件事的是姜幼清。她问过他打算怎么办,在大学报道前夕的四人聚会中,他看着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陈慕予,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钝痛。随后无奈地说:“我能拿她怎么办,我也想知道。”

        元旦表白绝对不是一个好的时机,肖煜从来就不属于被酒精裹挟的那一类群体。可他亲眼看过陈慕予是如何逐渐崩溃,又如何咬牙逼迫自己去治疗,连秦医生都说“心理治疗的最开始人们都会很抗拒,希望他能帮助她坚持下来”等等。而陈慕予仅凭自己的意志力,扛住了这一切。

        甚至没有开口向他求助过。

        倔强如她,骄傲如她,让他心疼不已,同时也……心动得不像话。

        广播声响起,温柔的女声提示旅客下车带好行李和随身物品,高铁在中间站停住。打开的门带着冷空气吹了进来,肖煜脱下外套想给人披好,陈慕予动了动身体,已经醒了。

        她侧身靠在椅子上,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说了声:“肖煜。”

        “嗯。”

        “我又做梦了。”

        “噩梦?”

        “不算吧……因为后来你出现了,所以不算噩梦。”

        “那很好啊,还有一个小时,你继续睡吧。”

        “好。”

        陈慕予披着肖煜的外套再次趴下,看到站台上的人正在和车厢里的朋友挥手告别。

        这是一个接续了昨晚的梦。她还是杀人犯,城里有庆典,是为了祭祀神灵的。她跟随着人群一直向前走,也想靠拜神来赎罪。不知道谁发现她原本是个杀人犯,于是陈慕予被众人推搡着到了角落,肖煜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被其他人得知自己的劣迹斑斑是二次伤害,现如今被他发现,她的第一反应是惊慌和无措,几乎要没有办法呼吸。

        肖煜沐浴在金光里,看起来是那么干净又美好。众人在慌乱之中下跪,双手合十,说着陈慕予听不懂的话。

        她背负着沉重的过去,局促到不知道如何顶礼膜拜。她就那样突兀地站在那里,等着他穿过人群,听见他说:“你的罪无需我赦免,只要放过自己就好。”

        然后肖煜拥抱了她。

        两个小时过去,高铁到了云城。池梁秋在接站口等着,远远见到他们俩出来,咧开嘴笑得很灿烂,他使劲地挥挥手:“我在这儿呢!”

        陈慕予也笑,笑着笑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她脚步一顿,眯起眼睛仔细端详道:“我瞎了?池哥手里是举着什么牌子吗?”

        肖煜推了推眼镜,说:“嗯,上面写的是‘欢迎肖先生陈女士莅临云城,蜜月旅行愉快’。”

        陈慕予:“……我要不然还是叫网约车吧。”

        “同意。”

        池梁秋好说歹说,终于把这两人拉上了车。画着爱心的牌子被陈慕予嫌弃地扔进了后备箱,她和肖煜不约而同地拉开了后排座的车门。池梁秋调侃道:“你俩就这么想坐在一起吗?”

        陈慕予说:“不是。”

        肖煜继续道:“只是不敢坐副驾驶而已。”

        池梁秋是去年拿到的驾照,上路第一天就因为变道给人家车刮了。但他天生乐观,不当回事儿,也没有心理阴影。肖煜倒是对池梁秋的技术有点阴影,问道:“可能会堵车,你行不行啊,要不然我来开?”

        池梁秋十分自信:“不用。”

        二十分钟后,陈慕予晕车了。

        她早上匆忙吃了一口食堂的油条,豆浆是凉的,粗暴灌进去以后本来胃就有点难受,再加上经常猛踩刹车的池梁秋,不恶心才怪。

        肖煜拍了拍陈慕予的后背,对池梁秋说:“下高架,去附近的药店买个药。”

        “哦,好。”

        陈慕予摇了摇头,说:“不用,我忍忍。绕路的话还得多久才能到家啊?太浪费时间了吧。”

        她脱了鞋,在座椅上双手抱膝缩成一团。四面车窗全部是打开的状态,但汽车尾气味也很够受。池梁秋看了后视镜一眼,紧张地问道:“你能忍住吗?我们又不着急回家,先买晕车药好了。”

        陈慕予坚持说:“不用。”

        她模模糊糊中能感觉到身体的反应是来自于什么,除了晕车之外,即将见到冯言让她开始情绪性胃疼。长期以来克制的情绪没有出口,于是身体替她承担了这些。她不想再拖延时间,因为总要面对,该来的事情总会发生。

        就这么多思考了一会儿的功夫,陈慕予眼前出现了一点幻觉。冯言和梦里欺负她的人重叠了,铺天盖地的指责声像一场风暴,把她卷了进去。

        肖煜敏锐地察觉到了陈慕予的不对劲,不光有晕车反应,她还在冒冷汗。池梁秋说:“你这么难受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哎,为什么之前你不晕车啊?”

        肖煜分神替人回答说:“她本来也不是晕车的人,就是今早吃的东西太腻了。”

        池梁秋忙说:“不是不是,之前咱们还小的时候一起坐过大巴车,当时车开得特别不稳,咱们仨都吐了,就小予没事儿,当时是为什么来着?”

        肖煜回忆了一下,说:“你哥在抱着她。”

        池梁秋一拍大腿:“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那你也试试啊!”

        于是下一秒,陈慕予被拉到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肖煜。”

        她觉得自己已经哭出声来了,她觉得自己就在噩梦里,或者说那本来就是她生活的另一种写照。陈慕予死死抓住肖煜的手,她语无伦次,除了他的名字再也讲不出来一个完整的词语。

        细碎的吻落到她的发丝上,他一声一声回应着:“小予。”

        所有人都说他们两个很配,种种意义上的相配。在“嗑cp”这个词还没有流行的高中时代,就经常有人问陈慕予:“肖煜的名字是你的昵称,你们是定了娃娃亲吗?”

        当时肖煜正好路过,说了一句:“娃娃亲哪有我俩亲。”

        他是梦境里慈悲的神明,是现实中可靠的支撑。秦医生委婉纠正过陈慕予对“救命稻草”的概念,她称赞陈慕予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以一种非常坚韧的心智克服劣根性,坚定地完成了初期治疗。她希望陈慕予能够正视自己的力量。

        陈慕予静默许久,才说道:

        “可能是因为我的心里一直有他。

        “部分的我不愿意再看见他伤心了,所以我想变得强大。”

        是因为她知道,她把自己关在家里的每个晚上,肖煜都会站在楼下等着她打开卧室的灯,像在等一个暗号。她也知道他随口就能说出几个心理学专业领域的词汇,是在背地里做了许多功课的结果。

        在陈慕予理智尚存的时候可以用行动控制大脑,把自己丢进心理咨询室。但她屡次处于想放弃的关头,都是肖煜在一次又一次解救自己。

        这是她与他最默契的地方,没有必要否认。

        陈慕予终于平静下来,她开口说:“肖煜。”

        “嗯,我在呢。”

        “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你。”

        “没关系,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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