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川云宫

　　大殿之上登时沉默了一段时间，气氛霎时变得很是紧张，慕颜就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都听到了自己的微弱的呼吸声音。

　　这时，有人匆匆上来禀报：“师尊，通过考验的人已经在外面等待多时了，是不是该……”话还未说完，便察觉殿堂上微妙的气氛，一时竟不敢再说下去。

　　慈钧师尊沉思了一会，道:“去选弟子的便去吧，剩下的人留下来。”

　　这话一出，不少人退下，殿里顿时空旷了不少。

　　慕颜回头看言华还站在那里便长吁了一口气。

　　她非常感谢这个过来通报的弟子，他简直就是她的福音。

　　“女娃子。”师尊叫了慕颜一声，“既是言华送你入门，想必你有过人之处，那我便收下你了。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清睿山第一届第四十一位弟子，也是唯一一位女弟子。”

　　“啊？”慕颜没回过神来，这么快就收了，没什么考验通关测试么？那个罪徒呢？

　　不对，唯一一位女弟子，敢情师尊他没收过女弟子！

　　还是不对，按刚才情况来看，他弟子的弟子都可以出师收徒弟当师父了，这师尊大概是不教法术了，那她跟谁学，总不能混到这一辈的徒弟里面修习吧！

　　“还不拜见师父？”言华开口。

　　慕颜一愣:奥，对，师尊现在已经是师父了。于是她立即跪下“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女娃子，为师还不知道你名字。”

　　慕颜眨眨眼睛，好似会说话，她开心的说：“我叫慕颜。”

　　“慕颜。”师父念叨了几遍名字，摸了好长一会胡须才说:“如今清睿山这一届的徒儿已收到了安字辈了，你是第一届司辈弟子，不过现在这也不讲究了，你想不想要个名号？”

　　师父话锋一转：“不过曾经我给几个徒孙赐的名让他们好抱怨，听说太难听了。言华，要不你来为你师妹取个名字？”

　　言华沉默了片刻，道：“其实慕颜这名字也算不错。”

　　其实言华想出名字和师尊想出的名字半斤八两。

　　言华收有两名弟子，起初赐名的时候不知有什么讲究，为图省事，便用自己所居的川云宫做了头唤作川大川二，自己念叨了几遍也觉得不妥，于是换了大川小川。

　　这两徒弟虽说仰慕言华上神的|名号，但并不是对他所有的事情都认可，比如就这名字，两人就一直不肯接受。

　　起名赐字明明是一雅事，可偏偏有的雅人不适合这一雅事。

　　言华便是这一类人。

　　言华也不是太注重这些繁文缛节的人，便应了他们，好歹他们也保住了自己的名字。

　　“慕颜。”师父唤她,“为师早已不收弟子，今日为师破例收你为徒，但为师云游四海，已不可再教授你仙法，而你是凡人体质，不懂半点修仙之道，独自悟道实属强人所难。”

　　慕颜懂师父的意思，心慌慌的等着他说下一句。

　　“言华，既然人是你带来的，那么她便随你去川云宫修行吧。”

　　“是。”

　　川云宫，那是什么地方？

　　慕颜虽然不知，但一听是和言华在一起就很高兴，管它川云宫是什么地方。于是也高高兴兴的道了声“是”。

　　两人未在清睿山久留，待师父散了会也匆匆告别。

　　慕颜不知道言华带她去哪里，但也乖乖听话跟在他身后。

　　川云宫，那是言华上神的住处。

　　鸿蒙未开时，紫气孕育出盘古,盘古用神斧开辟天地身陨后。自始，天地划分阴阳孕育万物生灵，自此，神魔显世，仙妖修炼。直到太古时期，神魔开始混战，造成生灵涂炭，万物枯竭，至此上神凋零，仙人因此治世，维持三界，直到上古时期才恢复元气。

　　而言华便是这上古时期诞生的。

　　准确点来说，言华其实是太古之前就存在的，他是从地底下的一枚太古时期的石头蛋爬出来的。

　　也许是这枚石头蛋埋藏地底太深，从未有哪个神仙注意过，直到上古时期，言华伴随着一道紫光破壳而出。

　　刚出生时，言华是一个呱呱坠地的胖嘟嘟的婴儿，破壳后，言华还未苏醒，先是在原地睡了十万年又吸收了不少日夜精华才苏醒，苏醒后他不知道怎么就圆滚滚的爬进了清睿山下的平湖里，正好那天被在平湖泛舟的少年司端发现，便把他捞了上来交给师父。

　　师父看着这个胖娃娃灵力充沛，隐隐约约竟藏着神的气息，便掐指一算，这可不得了，这胖娃娃竟和盘古扯上了关系。

　　慈钧真人料想这婴儿不是个等闲之辈，他便先行礼收了他做第四十名弟子，此后才将他带上天庭，禀告了天帝。

　　天帝少昊拿出昆仑镜一瞧，才知道他是何等人物。

　　盘古开天辟地身陨之前吐出的最后一口气息不消不散，落在被石斧砍崩崩落的石头上后被埋在地底，历经时久石头化作一枚石头蛋，那口气使他在石头内孕育成型。太古时期的神魔混战石头蛋又趁机吸收了不少神魔之气助他加快生长增加灵力。上古时期，这时众神众仙选举出天帝，天界一番庆贺，万鸟来贺将他在蛋壳里吵得怕是烦了，便伴着一道紫光破壳而出，众仙家都在庆贺天帝即位，哪里料得竟是这么一个身份的上神出世，更谁知他从蛋壳里出来后没醒，又在原地睡饱了十万年才苏醒。

　　现在的天庭上倒是有那么零星几位跟上神扯得上关系的，大抵都是神之后裔，但实打实的上古神力却没有，像言华这般罕见身世算是前辈，虽然他此时是刚刚出世不久的婴儿。

　　天帝自然欢喜，像言华这般身世的神仙自然是给天界添了不少光彩，更何况在他即位时出世，于是便降福泽给人间百年，并邀请众神后裔和诸位仙君聚集商讨，为此婴儿洗礼作名。

　　众神凋敝，如今得有如此一人着实令天庭庆贺。众神希望神族一脉可以繁荣不败，因此起名言华。

　　因为慈钧真人的“先见之明”，天帝不得不承认慈钧真人是他师父，并将言华交给他抚养，待他修炼完成，便位列上神之首，封为帝君，住在天之尽头的川云宫。

　　言华在清睿山每日生长极快，不过十日功夫便长成了一位翩翩美少年，这让当初将他捞上来的司端极其郁闷和惊诧，虽然作为他的第三十九师兄，位置相差一数，但长得比自己大心里着实不好受。

　　更要命的是，言华师弟虽然长得比自己高大俊美，但心智却跟一个婴孩无异。师父将他交给自己，他却只能每日每时每刻都与他藏在屋子里教他吃饭穿衣说话，不敢将他放出去，唯恐吓到别人。

　　直到百日之后，这个言华突然间心智全开，不仅说话流畅且能能识文断字，对其中的深意甚至比他这个师兄还要懂。

　　司端眼睁睁的看他第二日见了师父后便从清睿的藏书阁拿了几摞高高的记载修仙法术的书本在房里阅读，第三日又拿了几摞讲解礼仪礼节的书看，第四日又拿了些记载仙界的外史来消遣……一连好几天他将藏书阁的书看了个遍后，接着他便辞了师父去了天庭，后来成为天界上神尊者住进了川云宫。

　　后来他更是听说那个言华在川云宫住了没几日便下界去了仙魔交界仙障一处，那里太古时期因神魔混战而常年战乱频仍，好几万年前与仙界在那里还大战一次，仙界虽赢，但魔界也不甘下风，在那里丢了一只上古凶兽饕餮，时不时的给驻守那里的天兵天将放点血，吞些天兵天将，有几次还是司战仙君前去平息，但总是没法杀了它，甚至还险被它吞去了一只胳膊。

　　可那个言华与饕餮大战了整整一天后，然后战胜了它，将它封住在昊天塔中，自此仙障一片宁静。

　　无人知道那时是如何的凶险，那些天兵天将只传闻，他收服饕餮以后，又一身深蓝素朴衣袍飘飘然的落在仙障那处，问了守在那里的天兵天将一句剩下三只凶兽在何处便施施然的驾云飞走了，只留下一等天兵天将面面相觑却震撼了心头。

　　后来，言华相继收了天山混沌、邽山穷奇，而最后一只凶兽梼杌曾是北方天帝颛顼的儿子，早已被流放蛮荒之中终身不得踏回三界之中才没被收进昊天塔。

　　再后来，魔界没有了四凶兽几万年不敢节外生枝，言华尊为上神之首的说服力更深，再也没人敢有异议，但此后他也没怎么踏出过几次川云宫。

　　那段时间对司端听闻他这个师弟的所作所为对他打击甚大，他觉得他这个做师兄的太失败，于是便发愤图强，终于在几百年后言华差不多年纪大的模样修成了上仙，位列仙班成为上君。

　　几百年的光景不见，倒是言华还记得他，在他位列仙班后也来庆祝，并对他说:你虽然是我的师兄，但按照辈分来说我是你的前辈，不过你也算我的启蒙老师，不如你就喊我一声言华，我称你司端罢了。

　　这让司端受宠若惊。

　　后来才知道，言华作为帝君，碍于身份无人敢靠近，他虽然资历尚浅，但毕竟身份功绩都摆在那里，天界上，不论是谁，凡是见到他的人都恭恭敬敬尊称他一声“帝君”，所以这几百年言华大抵是过得寂寞的吧。

　　再后来的几万年后，言华听司端的建议他自己先后选了收南极仙翁长生大帝的孙子泠溪和凤族后裔阑羽为徒。那时的司端才真正意识到，言华其实并不是沉默寡言，他只是和那些他看不上的人懒得开口罢了。

　　偶尔能和他聊上几句话后才发现，言华这个神仙呀，成仙的时候根本算不上百年，按照天界的时间来算不过是个孩子罢了。所以有很多时候，司端觉得他像个孩子一样，也有一些顽劣的天性。

　　如今又多少万年过去了，言华这几万年的光景过得如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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