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将军府(3)
两日后(元和五年二月),大雪过后,天地间银装素裹,大将燕驰骑着颜色鲜明的黑色骏马,一马当先带着燕、陈大军浩荡而来。两国联军兵临城下,将平江城围困,并于城下肆意喊话。
“秦长玉,我敬你是条汉子,不要作缩头乌龟,赶紧滚出来投降,别逼我动粗踏破你平江城!”
秦长玉站在城楼之上,他并不在乎那些难听的话,兵者诡道,战场上哭爹骂娘的事常有发生,敌军的叫嚣无非是要扰乱守军的军心。他担心的,是燕陈两国到底纠集了多少人马。所谓的四十万大军,是只少不多,还是只多不少。看着黑漆漆一片的大队人马,他拧着眉头,虽无惧怕,却担忧百姓之无辜。
“城下之将,可是燕国燕驰?”秦长玉盯着燕驰,朗朗道,“燕国与我秦国世代交好,现我秦国王后为燕国公主,两国琴瑟之交,钟鼓之友,本应世代和乐,为何燕国突然联结陈国,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妄自发动战争、生灵涂炭?”
“秦长玉,我知道你能文能武,嘴皮子利索,不过你这堆废话还是留着回家教育稚子吧!燕驰今天率兵而来,是奉我国国君之命,剿灭你这个秦国贼子。”燕驰勒紧缰绳,不屑道,“秦长玉,我好心奉劝你,别在这个时候跟我拉近乎,要么滚下来跟我大干一场,要么开城投降!你若投降,我燕驰报证,可以饶城中百姓不死!”
“燕驰小儿,我看你是黄汤灌多了,居然有胆在这里口出狂言,我们秦元帅带兵打战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哪里喝孟婆汤呢!呸。”张恒探出脑袋,毫不客气道,“黄口小儿,受死吧!”
张恒的话音未落,秦长玉轻扯嘴角,向后退了一步,单手一挥,早就埋伏在城墙的弓箭手,突然立满墙头,拉满弓、箭上弦,只见一阵箭雨顷刻间落下,毫无防备的燕、陈大军的阵型瞬间被打乱,秦军箭无虚发,入耳的尽是士兵死前的哼叫之声。
秦军没有就此罢手,就在此时,平江城的城门突然打开,一条裂缝之中,孟宛绵如神兵天降一般,带着副将秦亮和三千人马,毫不犹豫的趁乱冲进了敌军的排头兵阵营,挥舞长剑,快刀斩乱麻。燕、陈的军队本就被弓箭射的脑袋发懵,如此又来一顿突袭,只能胡乱的挥着剑反击。有的士兵甚至连剑还没□□就倒在了异国的土地上。
出师不利的燕驰见自己吃了亏,又羞又臊又愤怒,使得他满脸通红,怒气冲冲正打算快速整合军队将这三千人全部杀光。但孟宛绵此番打的就是个闪电战,完全没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嘴角微微一笑,身轻如燕的孟宛绵轻拍马鞍,一跃腾空,只一脚,就将他踹下了马,之后并不给他们任何反击的机会,吹响了随身携带的牛角号角,带着几乎毫无损伤的士兵们狂奔回城。
“追!不要让他们回去!”
脸颊在滚落于地时擦破了皮,燕驰怒气更甚,连滚带爬的重新爬上了战马,顾不得脸面,率兵直追,但没想到的是,秦长玉用的是连环计,他们的大军冲在前头,反而中了早就设好的圈套中,追到城门口百余米的地方只听一阵炸药声响,负责追击的士兵几乎尽数灭亡。
“中计了,中计了,快撤!”一直稳中求胜的陈康见势头不对,连忙挥着长剑,大声叫道,“信号兵,击鼓,快,击鼓撤兵!”
侥幸捡回一条命没被炸死的燕驰,狼狈的眼看着秦国人将自己的士兵打的屁滚尿流,眉头紧锁,心情复杂。世人只是口耳相传秦长玉的用兵之道高明,却没想到今日一见,还未来得及出手就被羞辱至此。他仰起头看着站在城头同样凝视自己的秦长玉,心中愤恨难当,冷哼一声,便掉转马头,跟着大军一道先行撤离。
回到城中的孟宛绵,得意的将头盔交给手下兵士,快步跑到城墙之上,乌黑的长辫子随着步伐甩着好看的弧度,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跃上城楼,趴在垛子上,看着落荒而逃的燕、陈联军,心中是说不出的畅快。
“夫君,我这一招连环计,算不算的上不战而屈人之兵?”孟宛绵扬起脸来,眨了眨眼睛,笑道,“燕驰那小子,虽然也是老将,但还是太嫩了,估计他做梦也想不到咱们会给他来这手。”
“连环计是很妙,除了我夫人,怕是没人能想到这样的好办法。不过,第一仗咱们虽然赢了,切不可轻敌才是。”
温柔的掖了掖妻子凌乱的发髻,余光中是燕陈联军逃窜的背影,秦长玉眉头紧锁不解,此战折损了联军千余人,远远不足以将其赶走,只怕联军的势头会越挫越勇。
“这次的胜利是出其不意,下次就没这么容易了。两国联盟,必然要尝到甜头才肯作罢。不得利,他们一定不会撤兵,反而可能会有源源不断的援军。而且,我听说燕驰不是个大度之人,乃是个记仇之人,他刚在你这受了辱,肯定会想方设法将面子讨回来的。”
“他不大度,我还小气呢!何况,想报仇的人多了,那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而且,我不折了他的颜面,如何给咱们秦军鼓舞军心?咱们本就兵少,士气若低迷了,这仗还怎么打?憋屈的开城投降吗?”孟宛绵不悦,冷哼一声,“就算有援军又如何?打仗又不是比人多,比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再说了,我孟宛绵虽是女子,但我若死,不是战死就是要为城中百姓而死、为天下而死!让我做投降之人,断是不可能的!”
“你看你,我说什么了,引得你这一大箩筐的数落埋怨、生呀死的。”秦长玉讨好的摸了摸妻子的头,轻声讨好着,“走吧,回去看看孩子们。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呢。”
孟宛绵斜眸瞥了一眼,见丈夫服软了,也没有再纠缠,点了点头,挽起他的手一起走下城楼,来到了马厩旁,牵起战马一跃而上,快步而去。
看着英姿飒爽的妻子,秦长玉笑着摇摇头,她穿着战袍,再带着这股子争强好胜的劲儿,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只是太硬则折的道理她始终不懂。为人如此,为帅更是如此。
“娘。”
“白无常!”
孟宛绵快步走着,一边卸下带血的披风一边将马鞭交给家丁,一系列动作利落且干练,当她褪去周身血腥后,再抬首间,满面笑容如春风般洋溢在面上,她蹲下身来将小儿子抱起,捏着他的脸,故作恶狠狠的样子,引得他尖叫不断。
“不好好叫娘,居然叫我白无常,你这个臭小子,讨打是不是。”
“哥,救命呀。”
秦同袍看着母亲与弟弟欢笑的样子,从不在外人面前露出笑容的他,扯着嘴角露出一抹笑来。他喜欢这样的日子,每天上午到学堂学习诗书,下午跟着将军们在军营习武,晚上哄着弟弟玩闹,充实又温馨。虽然,府内所有人都对自己这张冰块脸敬而远之,但他不在乎,只要有弟弟和父母在,其他人无所谓。
“爹,您回来了。”
“回来了,今天弟弟有没有乖?”
秦长玉摸了摸长子的脸,将战场之事暂时抛诸脑后。见他点头,又从妻子怀中接过小儿子单臂抱着,孟宛绵见状不顾长子的挣扎将其抱进怀中,并牵起丈夫的另一只手,笑嘻嘻的走进府内。
同袍的笑容如冬日的暖阳,少见却温暖和煦,普洒万物般柔和,只是当他看到娘亲鬓角处一抹血迹后,笑容僵在了面上。
“娘,你出兵了。”
“这打仗……可不就得出兵吗?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呗。”孟宛绵略显尴尬的擦了擦自己的脸,笑道,“同袍以后要当将军吗?”
“再说罢。”
淡淡的一句话便不再言语,同袍执起袖子,轻轻的擦拭着母亲根本没有擦到的血迹,心里有些没由来的难过。他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自己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却总是觉得心里像有石头压着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
平江城不是第一次被围困,城内的百姓知道敌军兵临城下,仍旧人人面带喜色,不见一丝担忧。因为在他们看来,只要秦长玉元帅镇守平江城,自己就无需害怕,何况身为平江城的百姓,各个都是潜在的战士,哪怕军队杀光了,家中男丁随时皆可上阵,只要是为了国家,万死不辞。这就是,秦长玉带出来的士兵与百姓。而平江城多年来密不透风,民善粮足也是这个原因。
篝火映着漆黑的夜,木头燃烧着,噼啪作响。秦长玉夫妇与将士们一同在军营中加紧练兵、商讨御敌之策,彻夜未归。
秦同袍如往日一般哄睡了弟弟后,便披着大氅在院子里踱着步子,他沉吟、思索、眉头紧锁、时而轻捏微润的下颚,小小年纪举手投足间却已经有少将之风。
“大少爷,你不睡觉在这干什么呢?”秦怀山将他拉到廊下,拍了拍他身上的积雪,“心事重重的样子,想什么呢?愿意跟怀山叔叔说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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