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我为天命
入了晚秋,气候便更是萧瑟起来。
离尚书府诏书已足足一月之久,但尚书府还是没有丝毫动作,甚至连府门都没有打开过。
尚书府内,依旧还是这四人相聚的情景,一人站着,两人坐着,剩余那位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喂,覆予,将军府和丞相府有可能达成了结盟,矛头一致指向我们,你要如何?”,缩在角落的老头懒洋洋地问道。那位披着貂裘的年轻人姓覆单名予,挺有意思的名字。也只有那两人知道“予”字是君王赐的字,赞赏他全心辅佐君王,殚精竭虑,身体劳累也全然不顾。
覆予斟了一杯清酒,抿了一嘴,笑道:“他们能如何?也就那点本事了,两个老乌龟缩在家里一起喝酒来骂我们,然后各怀心思,小心翼翼地互相利用,互相防备,还要费尽心思地提防我这个共同敌人,他们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小心使得万年船。”
“如今天下可是能人辈出,武者谋士才子文人纷纷涌出,这个百花争鸣的世界,可容不得你马虎。”,虽说如此,那缩在角落的老头还在懒洋洋地抖腿,一脸地无所谓。
覆予轻晃酒杯,望着杯中水光倒映出的苍白脸色,冷笑一声:
“燕国在天下版图中占据极为特殊的地位,位于东南之地,而燕国大将军手握重兵百万,丞相府尚书府各得十万,论兵力,大将军完全可以手握重兵造反。但他为什么不敢马踏禁宫,做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因为他怕,他怕死。侠以武犯禁,昔日那位天下第八一人一枪连破禁宫百人,绞杀那位天子。即便手掌重兵,他也不敢称皇号令天下,即便没有这件事,他也没有资格称皇。”
“何为天子?”
“天命所归之人。”
“即便手握百万精兵,他敢打吗?他敢反吗?一旦开战,血流成河,百姓必定怨声载道,即便是他们也吃不消。最重要的是他们活那么就了,名声对于他们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他们害怕背负骂名,千古骂名更是他们这些老家伙一辈子最为忌惮的事情。这些迂腐的人把名声看地比自己性命都重,哪一个都想名垂千古,害怕遗臭万年。越是这样,便越当不了皇帝。也就那点出息了,躲在家里,一起骂我几句,我又不痛不痒。”
“不过也是时候立威了。”,老头直起腰来,思索了会,然后看了一眼那趴在桌上的年轻人。
“过几天,我们搬去皇宫住,让你这小子去做那逍遥快活的皇帝。”,说罢,又是一只草鞋扔了过去砸在那位睡衣朦胧的清秀年轻人头上,骂了一声。
覆予笑了笑,轻声道:“刚好我也有个意思,直接大开禁宫,广而告知天下,我们要真龙之子入宫登基,成为大燕新王。”
“先生,这样是否会有所不妥?虽说我们诏书立王,但却无人响应,我们握在手中的仅仅只有那十万精兵。万一那两位执意阻拦,出兵围剿我们,给我安上一个“逆贼”的罪名,即便马踏禁宫,也是说的过去的。”,一直站着的尚书沉声说道。
那位角落老头冷笑一声,说道:“登基大典必定是举国同庆,天下最为重要的事。天选之人,必定有福缘相助。凡夫俗子以人力扰之,必糟天谴。如果他们真是这样做,那最好不过了,让他们看看什么是天谴,看看谋逆天子会是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覆予嘴角淡淡地笑了,心间豪气顿生:
你有推算命理之术,我有对弈权谋心术,陛下又如何不能称霸天下?!
一个小小的燕国,也不过是一个踏脚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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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飘零,气候渐冷。尚书府四人出府,直奔禁宫而去。除去尚书以外,两人一人身披貂裘,一人衣着寒酸,三人皆是步行。
三人身形之间,有一位骑马的清秀年轻人,神色沉稳地策马慢行。
雨撒秋分,四人大开禁宫之门,大告天下。
大燕新王在霜降之日举行登基大典,而大燕边疆之外,十万精兵振臂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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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正厅之中,有两位年轻人眉头紧锁,脸色有些阴沉。
一位身着白衣,眉眼和大将军有六七分相似,此刻他抬起头来,沉声道:“傅兄,你说这尚书府四人是要干些什么?竟然如此愚蠢踏入禁宫,甚至还理所当然地住进了禁宫之内,大告天下,霜降之日,便是新王登基之时。”。
眼前那位便是丞相府的嫡孙,让丞相刮目相看的孙子。但此刻他身穿青衫,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些什么,但那其余三人底细我早是派人打探清楚,那一老一小,便是常年在城门角落处摆棋对弈的两人,而那位时常披着貂裘的年轻人,却没有任何的消息。消息回报两人也只是一直摆棋的普通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下棋,便是回家。每日皆是如此,而那位肩披貂裘的男子估计便是尚书府的谋士了。”
“这三位阿猫阿狗,也想对着皇位分一杯羹,也真是可笑!”,丞相嫡孙冷笑一声,此时那位白衣年轻人心中不屑,宽慰道:
“他们如果想要称帝,便要问过我们,我们两官之首不同意,又有何用?做个一日皇帝逍遥快活?”
“的确,但如今一切都是变数,我们也难以掌控局面还是谨慎些好。”,青衫男子沉吟思索后,开声道:“我们先手书一封,昭告天下,谴责尚书罪名,否认新帝。”
白衣男子点点头,笑眯眯道:“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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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皇宫便是龙气和阴气都最重的地方,更何况曾经被那位枪道宗师一枪杀了个血流成河的禁宫清明大殿。殿中有四人,一人坐在曾经大燕天子坐过的龙椅之上,神色沉稳,却依旧抹不去那附着在脸上的稚嫩之气。
殿下三人,一人披着貂裘,一人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而另一人神色有些不安。
只见那位神色不安的尚书轻声说道:“两位高人,皇宫中的阴气比那乱葬岗还要重上许多。先前还更是出了那件禁忌之事,我们这样做是否有些不妥?”,他只想安稳地谋得富贵,但现在好似上了贼船,四个人再加十万精兵要对抗百余万虎狼之师还有两个大燕最权高位重的老狐狸,尚书欲哭无泪。
覆予轻声宽慰道:“尚书大人且放下心来,等到霜降那日,他们必定会跪拜臣服,承认天子,不敢再有异心。”
那位老头也是点了点头,掐指算了算,说道:“霜降之日,正好是风雨之时,这一天登基,大吉大利,万事俱备,也只欠东风了。”
“师傅,那我要做些什么?”,坐在龙椅上的清秀年轻人没有丝毫不安,反而却是觉得有些熟悉。他抬起头来,轻轻问道。
只见那位蹲在地上老人轻轻说道:
“你啊,只要做好一个皇帝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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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中,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矣。
这一日,白露为霜,霜雪轻飘在燕皇城的天空上。清晨之时,皇宫禁门大开,红毯从清明正殿直铺至禁门之上。
偌大的皇宫如今有了些许生机,除了先前住进来的那四人之后,后来也是有被招纳进来的侍女管事,更有被尚书府幕后谋士才华震慑的数位官员,也是纷纷地站到了他们这边。
霜降之日,清晨之时,清秀的年轻人身着纯黑九龙龙袍,头戴赤金皇冠,在清明殿前祭拜天地,自立为王,成为新一代燕王。
同时,西北大将军与东南丞相率领剩余百官,一同进城,身后还有数万精兵跟随。
“该来的还是来了。”
石阶之上,肩披貂裘,腰佩白玉的俊秀年轻男子,听着浩浩荡荡的沉重步伐声从禁宫正门处传来,覆予脸色平静,嘴角带笑。而那位喜欢身子蜷缩的老人一改邋遢模样,头戴玉簪,脸色淡漠地望着来势汹汹的人群。
燕王站在两人身前,背负双手,神色沉稳。
石阶之下,是那神色阴沉,腰佩长刀的白发将军,还有一位同为白发苍苍的老人,傅丞相。禁宫门前,数万精兵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敢问陈尚书意欲何为?”
白发苍苍的老丞相脸色阴沉,看着头戴赤金皇冠,身穿纯黑龙袍的清秀男子,冷声问道。“让一个无名小子来当皇帝,然后你们在幕后操纵一切,呼风唤雨,才是你们的真正目的吧。”,白发将军冷笑一声,神色不屑。身后百官更是连连冷笑,瞳孔冰冷。
“你们不服朕?”
那位就位登基的燕王突然看着石阶之下的众官员,背负双手,轻轻笑道。
“毛头小子,又有什么资格做皇帝?论资排辈,或许你连一个九品小官也无力胜任。”,丞相冷笑一声,再说道:“一国之君,非但要有治国之才,而且更要会率兵打仗。文武双全不说,熟读百家诗书,战术谋略博弈治国诗词造诣样样都必须独占龙头。”
“更为重要的天子是天选之人,是要带领我们走向繁荣昌盛,让万民臣服的真龙之人。你一不得民心,而不得兵权,何德何能,能够胜任一国之君。你只是一个被他人操纵,贪图富贵的傀儡罢了。”
白发将军点头,神色赞赏,身后百官更是纷纷点头,脸露冷笑。石阶之上的老头神色冷笑,正欲开声反驳,只见身旁的覆予摇了摇头,老头神色疑惑,但却是退回原地。
只见那位五官清秀的燕王轻声道:“天命所归之人?”
燕王摇了摇头,语气淡漠道:
“燕国位于天下东南之地,手掌百万重兵,在东南为一大强国。但数十年来,你们两位文武百官之首,却做了些什么丰功伟绩出来?”
“两人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弱者心态,得过且过,偏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自我满足。百万精兵?镇守国土?”
燕王冷笑,眼神淡漠:“东南一地,地理位置极为特殊,东南边疆有一条天险长河,本应是燕国的地盘,却是因为将军的不作为,长河那头的王国派重兵过河镇守,而你这位大将军手握百万重兵,却没有开疆裂土的雄心壮志。大燕虽说是东南强国,但前后皆有邻国包夹,一旦达成联盟进攻燕国,我们便是腹背受敌。你的雄心全部用来装饰你的将军府了?”
“身为一国大将军,却不以建功立业为荣,实在可笑。”,燕王摇头鄙夷,转过来看着白发苍苍的丞相,冷冷道:
“还有你,傅园。得民心者得天下?虽说列举十策来治国,有治国之才,但你减税之后的财政去了哪里?傅丞相,你自作聪明,自认可以瞒天过海。将减除的税款再克扣许多流入自己口袋中,来供养门庭谋士,你真的以为没人知道?看似有治国之才,却是纸上谈兵,重商贱农,只看到商贾带来的利益,却看不见老农起到的巨大作用。贵为一国丞相,贪图利益,眼界细微,真是平庸之才。”
石阶之下,两人脸色阴沉,杀意暴起。
“你问朕是否天命所归?”
“朕告诉你,何为天命之人。”
面目清秀的年轻人轻轻走出一步,伸出双手。
刹那,天地变色,雷云轰鸣。
燕王背负双手,站在清明殿前,俯瞰苍生。
脚下,文武百官尽数跪下,神色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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