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手套
柏宁郁扛着肩，穿着军部发给他的制服。韩复向派来的人还在等他，因为不是去见季梁安，所以柏宁郁把扣子扯开了几颗，大衣略为松垮地挂在他身上。
柏宁郁低眼看了一眼自己的裆，抿着嘴唇，觉得季梁安骂得也有道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用冷水给自己抹了把脸，然后走了出去。
他问下属：“他找我有什么事？”
他说话的语气虽然没有蔑意，但也不是很经心，没有先前去见季梁安的时候那么客气。
属下低声回答了他。
柏宁郁想了想，最后还是去见了那个使者。
使者十分客气地和他客套，柏宁郁一开始只是觉得他无聊，后来发现他说着说着就开始给季梁安上眼药，顿觉他说话刺耳。
柏宁郁打算赶客。
韩复向的使者见他脸色不妙，顿时收住了话头。
等到使者说到韩复向希望和他合作的时候，柏宁郁点了个头，说：“你可以让他过来，亲自和我谈谈。”
使者顿时噤声，然后把话揭过。
谁知道亲自来见他，是会被他控制，还是会被他绑起来送给季梁安邀功。
最后这次谈话毫无建树地结束了。
使者走以后，柏宁郁心里想季梁安想了一会，又觉得自己这副样子不太适合去见他。
柏宁郁大致知道熟化要怎么度过，不做点什么的话，就能忍一阵是一阵，忍过这一阵就没事了，但还有下一阵，做点什么的话……他不知道季梁安是会同意还是会让他忍者。
要是让他忍者的话，他也只能忍着。
柏宁郁觉得自己最近想到他的时候比以往更加躁动一些。
他给自己扯开了几粒扣子，嘴唇有些发干。
柏宁郁在混乱之地的下属大致也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
一开始有人知道季梁安的存在，自发地为他抱不平，觉得季梁安对他不够意思。
有的下属知道了顿觉不能忍，到柏宁郁面前去，撺掇他就算不独立，也要去要个脸面。
柏宁郁听了当即脸色沉了下去，把那个人斥责了一顿。
后来他地位稳固一些了，把人收拾了一圈，别人都知道了他的态度，知道他不想听，也没人再把这些没那么紧要的话说到他面前来。
或许是因为血统的原因，混乱之地的混血种本性和虫族有些像，都崇尚力量，好好讲道理会十分傲慢，直接打趴下反而会服服帖帖。
人类和虫族语言不通，无法沟通，视各地区历史的不同相互敌视的程度各不相同。
现有的对虫族社会行为的认知都来自于观察研究，可能会有一些谬误，但虫族崇尚血统、力量和繁殖是一条没什么质疑的规律。
人类发现在和虫族对战的时候，如果虫母受到攻击，它们会不顾一切，近乎自毁式地保护虫母。而当虫母进入繁殖期的时候，虫族都会进入亢奋状态，这种时候和虫族作战，风险会成倍增加。
混血种的地位则……颇为微妙。
混血种大多是人类的外表，有的伴随一些虫族的特征，有的没有。性情上保留了一些虫族原始的凶悍，有的对人类的语言使用自如，不太能听懂虫族的语言，有的对虫族的语言敏感，对人类的语言却很迟钝。
受虫族灾害严重的区域对混血种也十分敌视，但有些地方倒也能与混血种和平相处，而有的地方相处得很友好。
柏宁郁这一阵在混乱之地和周边的地方回转，忙前忙后。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狗脾气，没看见他从季梁安那里尝到什么甜头，但听见别人说季梁安好的话，他倒挺喜欢听的。
深海帝国排给他的人小部分进了混乱之地，大部分由于柏宁郁觉得人一多，两方都有可能发生摩擦，到时候乱起来收拾起来让人头痛，索性驻扎在外面。
柏宁郁在混乱之地外，从公共频道里听到了报导。
深海帝国的士兵看了报道，感叹：“殿下真是仁慈啊。”
柏宁郁也看了一会。
公共频道里面播的是程式化的通稿，旨在把人夸得天花乱坠。柏宁郁在一旁听这个频道夸季梁安听了一会，只觉得十分顺耳。
因为先前有段时间没有听见季梁安的名字了，所以柏宁郁听了好一会。
混乱之地跟他出来的人听了狐疑，说：“这里面报道的是个真实存在的人吗？”
他觉得有些吹捧的意味在里边，并且吹捧的成分还不是一般的多。
柏宁郁听了，回答：“挺写实的。”
柏宁郁说：“他挺好的。”
混乱之地的下属犯了迷糊：“哪……哪好？”
脸吗？
柏宁郁说：“哪里都好。”
他说：“他脾气好，容易心软，还容易被哄骗。”
下属缓缓打出一串问号。
虽然他没见过季梁安，但他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想与的角色。前不久还把埃沃德四世的人打得落花流水，侵占了人家一颗星球，直到人家赔款才放过人家。
况且据小道消息说，柏宁郁第一次见到季梁安的时候，被季梁安抽了一耳光。
这算哪门子的脾气好？
下属不能理解，觉得柏宁郁的审美真是匪夷所思。
匪夷所思得像是被人一耳光抽成了脑震荡。
柏宁郁心里时常念想着他，抬起头，看屏幕上的侧脸看了一会。
他刚去服役的时候，带走了季梁安一只手套。
那只手套是他在采石场上，被绑起来，第一次见看见季梁安的时候看见的。黑色的，皮革，冰凉。让他牙关打战。
后来季梁安把那只手套sai进了他的嘴里，那之后没有问他要回去，柏宁郁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还给他。
他一开始只是留着，后来忍不住碰了碰。
用手指碰的，指尖轻轻点了点，然后感觉到了冰凉的，皮革的触感。
后来他服役的时候，九死一生地回来，其他人都去找人了，柏宁郁没去。他那一天没找人，也没说话，脸上没有表情，还带着和虫族厮杀的时候残存的一点戾气，也没人敢来招他。
他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让人觉得他仿佛在极难捱地捱着什么。又似乎在做某种挣扎。
挣扎的最后，他咬牙，把那只手套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手套盖住了鼻子，他张开嘴，用嘴呼吸。机甲操作守则里面讲过这个，紧急情况吸氧就是这样呼吸。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白天才经历过九死一生的险境，柏宁郁有些难以平静。
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大概很早以前一定在哪里见过季梁安。
但他没有离开过那颗荒星，那次不算愉快的会面应当是他第一次看见季梁安。
可是柏宁郁却时常觉得难以自制，他觉得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季梁安。
这辈子没见过的话可能是上辈子。
上辈子见了之后忘不了，所以就记到下辈子去了。
主星。
继位的日子逐渐逼近。季梁安在处理一些事情。
韩复向的实力逐渐被削弱，但他实在很能逃跑，一时半会还抓不回来。季梁安除了他的事情，还要处理一些别的事情。
季梁安脾气如何，是件很难说的事情，他可能不算脾气特别坏的，但绝对不在好脾气那一流。
他和陆时渊在一起之前，因为陆时渊出任务失败，他让人把陆时渊吊起来饿了三天过。
即使那个时候他和陆时渊有点不清不楚了，他还是不怎么手软。
在一起之后……还是别说了。
禽兽。
总而言之，他和好脾气、宽宏大量这一类的词并不沾边。不仅不沾边，还跑远了十来条道。
至于柏宁郁是怎么觉得他脾气好的，这确实是个难解的问题。
在这片星域，王室成员继承王位的时候，一般都会由最高级别的神职人员为他加冕。在隔壁埃沃德四世的帝国最高级别的神职人员是教皇，在深海帝国是大祭司。
季梁安在加冕的仪式前收到了无数讨好和恭维，还要很多人试图把自己的儿子/女儿推销给他。
比如现在，一位金发碧眼的内阁大臣热情洋溢，状似无意地提起了自己的女儿。
她和身边的侍从，似乎是无意地让季梁安知道，她的女儿是一位热情洋溢的女alpha，拥有作曲家赛车手模特等一系列头衔，非常优秀、非常美丽。
再比如还有军部的某位上将状似无意地谈起自己的儿子，一个男alpha，据说是军部这一届最英俊的alpha。一开始上将对他的表述是孔武有力，粗犷剽悍，让人充满了安全感，战功也有不少，后来发现季梁安没什么反应之后，上将对他的描述变成了温柔如水，性格居家，十分体贴，最大的爱好是做家务，最大的志向是结婚以后好好在家里照顾自己的omega。
季梁安听完了上将对自己儿子的前后描述，觉得反差略大，对上将致以亲切地关怀，和蔼询问上将的儿子是不是在打仗的时候不小心被炮火震到了脑袋，导致了短暂性的精神分裂现象。
上将听完季梁安的关怀，十分感动，并表示自己的儿子智力超越了正常，走向了卓绝，他们一家都基因优良，完全不用担心精神方面的问题。将来生孩子，也一定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似乎是觉得季梁安这种征服者式的人物对另一个征服者可能不太感兴趣，上将最近对自己的儿子转变了推销方式，转而描述自己的儿子做饭多么好吃，对做贤夫良父多么地向往，对季梁安多么地崇拜，满心都是敬仰。
以及各种暗示，如果季梁安不想生孩子，他的儿子非常愿意给他生一个，如果季梁安有这方面意愿地话，生几个都不是问题。
季梁安觉得上将性格活泼，略为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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