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biu02
在姜亦舟那抹从头到脚的漆黑，从片场后门消失后，沈青时那股子看热闹的心气劲儿也跟着没了。她不知道兰溪是怎么走的，更没注意到兰溪走时，那个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的恶狠眼神。
她放松了会儿，脑海中又回荡起了兰溪那几句厚颜无耻的骂人话。
心说：什么叫‘如果不是你那张脸，我都不会看你一眼’？这个老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几岁？马上四十的人了，还真以为保养得像二十就真能返老返童吗？
不要脸的天灵盖，非您莫属！
想到这儿，沈青时就更不高兴了。
贺祈年还在电话那头安静着，就听沈青时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片刻后，贺祈年听沈青时突然说要挂了。
贺祈年凝了下精神，点头轻声说“好。”
贺祈年的助理在门外等了很久，听着屋里没声音了才敢敲门。
助理进门时，贺祈年正靠在黑色真皮沙发上，手背盖在眼睛上，气压有些低，情绪不太高。
助理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把一份文件摆在贺祈年身前的茶几上，说：“贺总，这是沈经理提交到公关部的方案。公关部的经理说，里面可能有些内容需要您确认下。”
话没说完，贺祈年就坐起身了，盯着那份文件，平声道：“哪些内容？”
助理赶忙把文件翻开，把公关部标注出来的几个地方给贺祈年看。
“主要是这次沈经理提出的几个营销话题，兰溪现在是《屠城》的主要演员，如果丑闻曝光那对剧肯定也是有影响的。”助理声音越说越弱，“公关部认为这个方案可能、可能会造成剧宣部的麻烦。所以，他们还是希望再和沈经理商量下。”
助理看了眼贺祈年，对方沉默地盯着指出的几个地方，心里一阵发慌。
这活儿本是公关部的经理干的，对方怕被骂扔下方案就跑了。
助理心道：剧宣部自己提的方案都不嫌麻烦，公关部咸吃萝卜淡操什么心呢！
贺祈年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助理也不敢多说。
牵扯到宣传部那位祖宗的事，老板的心思就永远难以捉摸。
过了会儿，贺祈年抓起那份文件，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
他从桌上我那拿起了笔，洋洋洒洒的在文件末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去吧。”他把文件合好后递给助理。
助理心里迟疑，但手上动作却不敢松懈，接得极快。
助理在原处定了定，又把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来之前公关部的经理反复叮嘱他——一定要劝贺总中止这份方案的执行。可是助理心里苦，你看我敢劝老板吗？
助理转身要离开时，就听贺祈年叫住了他。
助理看着贺祈年递给他一张纸条，听他说：“你帮我买下，然后寄到h酒店去。”
“哦哦好的贺总。”助理接过扫了一眼，果然还是那些零食和保健品。
助理看着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品类，默默叹了口气。
心道：才二十二岁就吃这么多保健品，老了可怎么办哦！
沈青时突然打了几个大喷嚏，她揉着发酸的鼻子嘀咕道：“谁在骂我么？”
她看了下时间，送通行证的场务刚在电话里说，还有五分钟就到。
她实在无聊，索性开了倒计时，看着秒针飞速急驰。
场务老师异常准时，分针跳到5的那一刻，就看到一个微胖的个子不高的男人冲了过来。
他穿着《屠城》剧组的组服，宽肥的棕色短裤，跑起来衣服都带着风的鼓了起来。
沈青时连忙从长椅上站起来，往前迎了几步。
场务老师在空中冲她挥挥手，气喘吁吁地喊道：“沈经理您别动，我来我来！”
但沈青时还是往前走了几步，从榕树的阴凉下，走进了日头下。
场务大哥跑的真急，停在到沈青时身边时，还带了股很浓郁的汗臭味。
沈青时连忙从包里拿出湿纸巾，递过去，有些内疚地说：“老师您辛苦了！”
场务老师简单介绍了自己姓张，组里人都叫他老张。
场务老张拿着纸巾随便在脸上，脖子一擦，笑呵呵地说：“我辛苦啥啊，让沈经理您辛苦了吧？这个证件单独一个办起来就不知咋的那么费劲。我可劲儿在那催啊，急死我了！您没等多久吧！”说着又用纸巾擦了几把汗。
沈青时又递给他几张，客气道：“没有没有，是我的问题，来的太着急，给您添麻烦了。”
场务老张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沈青时这样级别的人，居然会跟他这么客气。
《屠城》是悄悄影视独资出品的项目，而沈青时是悄悄影视宣传部的老大。她没来之前，老张就听组里人说——这沈青时跟悄悄老板贺祈年的关系不一般。
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他们是青梅竹马的，还有说贺祈年资助过沈青时上学。流传最多的，还是说沈青时是贺祈年的小情妇。且这个传言还是有是实证的，是之前那个被沈青时赶出悄悄的，宣传部上任老大在网上亲自爆料的。
老张在悄悄影视待得时间也不短了，乱七八糟的传言也听了很多。其实还有些更过分的，他如今却不怎么相信了。他看着沈青时眼睛里一点杂质都没有，完全不是那种会瞎搞乱搞的人。
可能在娱乐圈混出头的，也都不是简单的人，没点后台背景，怎么可能才二十二岁就成了悄悄宣传部的老大？虽然网上八卦十有八九是胡说，但无风不起浪，就算是被添油加醋了，多半也是有事实基础的。可不管她跟贺祈年是什么关系，沈青时都是一个小小场务招惹不起的。
场务愣神了，沈青时就笑着叫了他两声。
“哎哟哎哟不好意思。”场务反应过来，从包里掏出证件，递了过去。“证件上的照片是您公司行政给我的，您看看这照片行么？不行您再给我张新的，我再给您做一张。”
沈青时连着道了几声“谢谢”，让场务老师不用那么客气。
她看了眼证件上的照片，那还是她刚去悄悄工作时拍的证件照。
场务是专管演员这块杂事的，什么难伺候的演员没见过？向来是油滑惯了，突然见着个这么好对付的，竟然还有点不会说话了。
他看着沈青时把证件套到了脖子上，立刻抬手招呼道：“来来来，沈经理您这边请。”
老张的态度沈青时也不太适应，但这种事以后多的是，她只好劝自己早日习惯。后来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顺着他指的方向，往片场里走。
场务走着突然想到什么又说：“哎，我听说，您这次来以姜亦舟的经纪人的身份？”
沈青时点点头，听出场务大概是想试探问她是不是从悄悄离职了。不过这事解释起来比较复杂，她只说：“嗯，暂时的。但职务还是在悄悄的。”
“噢噢噢噢！”老张点头，“那我得称呼您沈经纪了啊。”
沈青时眉毛挑了挑，她今天来的太着急，成为他经纪人这件事总觉得有些飘忽。现在突然有人叫她“沈经纪”，心里居然还扑腾了几下，真实感也多了几分。
但对着场务还是要谦逊些，她道：“都可以，您哪个顺口就叫哪个。”
刚踏进片场后门，现场瞬间就闹哄起来。上场戏刚结束，工作人员正在换场调道具。
老张指了指片场角落里的高墙小院，说：“那边就是化妆间，姜老师这会儿正在那化妆呢，我带您过去。”
沈青时看人群中好像有人在找老张，眼神焦急地往他们这边瞟了好几次。
于是主动说：“张老师，您有事儿先去忙您的，我自己过去就行。”
她看场务老板一脸慈祥的不放心，于是又补了句：“这组开机的时候我来过，您放心我丢不了。”
她尽量把话说的轻松些。
老张听完沉思了片刻，说了句让沈青时有事给他打电话，走了。
沈青时目送场务老张离开后，她才踱步往化妆间的方向走。
《屠城》剧组有不少是一直跟着悄悄干的，零星有人记得沈青时的样子。他们认出她来，也不敢上前说话。
因为沈青时之前赶走悄悄宣传部全组人员的事，她落了个心狠手辣，嘴毒心狠的恶名声。
那些人瞄沈青时几眼，窃窃私语几声，声音夹杂在现场工作人员高亢的对讲机里。
“哎沈青时好好的去给姜亦舟做什么经纪人啊？”
“据说她是姜亦舟的脑残粉，这个角色不就是悄悄内定给姜亦舟的么？”
“可沈青时只是贺祈年的小情妇啊，怎么有那么大的权利还内定？”
“哎哟喂！”正在说话的人连忙捂住旁边的人，嘴型说着：“要死啊，这么大声！”
沈青时失笑两声，眼神若有若无地往那几个交头接耳的人的方向看了看。就看那几个人突然被吓到了，脑袋凑到一起，脖子僵挺着。
沈青时很客气的冲他们微微颔了下首，嘴型道：‘下午好。’
然后又看那几个人一副看见鬼的表情，逃命似的跑了。
我就这么可怕？沈青时默默想。
“她有那么可怕吗？”姜亦舟的助理正端着手机，坐在角落里翻着沈青时的资料。
她刚被通知姜亦舟的经纪人马上到了。
据说这新经纪人是个人物。
结果上网一查，几乎全是骂她的。
小助理不免有些担忧了——这艺人跟经纪人都在网上被骂的这么惨，还能有出头之日吗？
姜亦舟的妆造做的差不多了，化妆师开始收拾东西。
小助理跑过去，凑到姜亦舟身边，小声提醒着时间快到了。
姜亦舟微微点头。
停了会儿，看小助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扭头看向她，问：“怎么了？”
小助理欲言又止，“那个哥，就是您的经纪人马上到了，我要不要——”
“不需要。”姜亦舟也不管小助理到底要不要干啥，直接厉声打断道：“没有新经纪人。”
“啊？”小助理一脸懵，不是说都到了吗？
恰在此时，化妆间的门被推开了，沈青时走了进来。
小助理刚看过照片，一眼就认出她，连忙提醒姜亦舟道：“哥、哥、哥！来了来了！”
姜亦舟觉得今天的助理格外烦人。
他眼睛都没抬，低头翻出了剧本。
化妆间分了内外间，姜亦舟所在的外间此时只有他和一个男三在化妆。男三张猛是新人，听过沈青时的坏名声，但见了真人还是有些惊讶。
面前这个瘦的只剩下骨头，圆脸可爱灵动的小姑娘，跟网上描述的凶神恶煞完全不一样。
沈青时路过那张猛时，礼貌地跟他打了招呼。
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沈青时已经走到姜亦舟身后了。
姜亦舟的助理一副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青时。
沈青时笑着看了她会儿，见小助理没反应，沈青时就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沈青时，姜亦舟的新经——”
“我知道！”小助理突然兴奋，抓起沈青时的手，“您是姜哥的新经纪人，我知道我知道！”
小助理把“我知道”咬的字正腔圆，异常亢奋。她瞅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不知怎的，就感觉她格外有范儿，跟电视剧里那些外挂女一模一样！尤其是她路过张猛时，那礼貌而又得体的问候，绝对不是一般人才有的心理素质。她脑海中突然就冒出个念头——这个姑娘绝对能让姜亦舟红！
沈青时哪知道她的内心os这么刺激，却被她惊雷般的‘知道’震得愣了下。手被对方狠狠握着，她就顺势跟对方握了握手，说：“姐姐您是程鑫吧。”
被称呼程鑫的小助理也不知道在激动什么，笑得慈眉善目。
程鑫点头的同时，还抓着沈青时的手摸了摸，有些硌人。
姜亦舟透过镜子，看到自己助理这幅不值钱的样子，生硬的干咳了两声。
他如果有辞退人的权利，肯定当下就把这个助理赶走了。
听到声音，激动到不能自持的人突然就收住了。
程鑫尴尬的笑了笑，慌忙就把沈青时的手松开了。
沈青时看了眼已经被抓红的手，低声笑了几声。
姜亦舟礼貌又疏远地看着沈青时说：“抱歉，我的人不懂礼貌。”
程鑫立刻无声的翻了个浅浅的白眼。
沈青时不在意地笑着说：“没关系啊，以后都是自己人了，不用这么见外的。”
程鑫立刻应和：“对啊，都是自己人。”
姜亦舟瞪程鑫一眼，又对沈青时说：“我只是在拍贵司的戏，高攀不起您的自己人。”
“我身高一六七，您身高有一八六吧？”她看了程鑫一眼，对方立刻肯定的点点头。沈青时又看向姜亦舟，道：“这么看，是我高攀您啊。要不您弯弯腰，让我省省力气？”
姜亦舟抬头，看着沈青时。
不知怎么的，看到沈青时那副笑盈盈的模样他就生气。
他语气极差的说：“单凭嘴皮子，就是我高攀了。”
沈青时看他吃瘪就想笑，忙说：“不能不能，好好说话我也是会的。”
姜亦舟正视前方，不再看她，拒绝道：“不必。”
“别啊，斗嘴也是互相了解的方式。”沈青时想了想，“要不姜老师起个话题，看看我的嘴皮还能不能利落接上，行不行？”
姜亦舟一个气急，没接上话。
沈青时约摸着再逗可能就要发火了，她就转了话题，道：“姜老师吃午饭了吗？”
姜亦舟没理她。
都三点了，鬼才在这个时间没吃午饭。
沈青时：“我看通告是四点开拍，等下不知道拍到几点了，姜老师要不吃点什么垫垫肚子？”
姜亦舟冷声：“谢谢，不必。”
沈青时无视掉他的拒绝，从包里翻出一个饭盒，问程鑫：“姐姐，这里有微波炉吗？这个凉了，得热热。”
程鑫眨眨眼，没想到她居然用lv装饭盒。
等她反应过来，又直接把饭盒接了过去，说：“我来我来，沈经纪您陪着姜哥，我去热。”
小助理说完就跑了，姜亦舟一阵头疼。
活了快三十年，还是第一次见着倒戈这么快的人。
沈青时在姜亦舟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笑道：“姜老师您的助理跟您一样好脾气哦。”
姜亦舟缓缓地看向她，眼神满是疑惑。
良久后，他语气疏远地说：“你说话可以不拐弯吗？”
沈青时“哦”了声，“可以啊。您要是能好好跟我说话，我也不用费脑子想那些弯弯绕绕了。”
姜亦舟：“你好像听不懂人话。”
沈青时：“什么人话？”
姜亦舟张嘴。
沈青时立刻抬手，在空中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让我不要做你经纪人，说你不需要经纪人，嫌我话多烦人的那些话，你就别说了。”沈青时笑嘻嘻，晃了晃手指，“那些话我会统称为不、是、人、话。”
姜亦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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