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八、偶遇张家巧舌女
两个人身上俱是湿漉漉的，春归只穿了一袭春衫，衣服贴在身上，曲线毕露。季云驰不自在地别开了眼，脱下正在滴水的长衫罩在她身上，道：“我们回去吧。”
走到一家成衣店，季云驰突然停住脚步，道：“你身子弱，别受了凉，进去换件衣服再走吧。”
春归浑身上下都在瑟瑟发抖，所过之处留下一路的水渍，她点头道：“也好。”
这家成衣店布置得颇为雅致，老板看到他们两个落汤鸡似的，一边扬声吩咐准备热水毛巾。一边忙不迭地迎了上来。
季云驰笑嘻嘻地道：“老张，我来照顾你生意了。”
老板忙陪笑道：“季楼主说笑了，你来光顾小店，正是小可的荣幸。”
这个貌不惊人的老板居然用字吐词颇为文雅，春归有些惊奇地看了他一眼。
季云驰挥挥手道：“赶紧给我准备两桶热水，再准备两套衣衫鞋袜，我快冻死了。”他停了下，又道：“老张，把你家小丫头叫出来，我好久没见她了。”
老张恭谨地点头称是，心中隐隐发笑，快冻死的估计不是季楼主，怕是另有其人，旁边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大美人嘴唇都已经冻得青白了。
一旁已经有人快手快脚地备好了一切，门帘一掀，走出一个大眼塌鼻的小姑娘，看到季云驰，双眼一眯，笑着道：“季大哥，你来看我啦！”
季云驰也笑：“我好久没见小瑶，心里挂念得紧呢。”
小姑娘斜眼瞥了他身上正在滴滴嗒嗒滴水的长衫，笑得乐不可支：“季大哥，你今日的装扮真是别致呢。”
季云驰笑着骂她：“小丫头片子，倒学会调侃我了，赶紧带这个美人姐姐去换衣服。”
那个小姑娘这才把目光落在了春归身上，甜笑着来拉春归的手：“姐姐的手好凉，赶紧跟我到后头去洗洗换件干净衣服吧。”
春归只觉眼前眼花缭乱，各色人等纷纷登场，这个小小年纪的姑娘居然毫不怕生，先是和季云驰你来我往地调侃一番，又笑嘻嘻地来拉她的手。她忙欠身道谢：“多谢这位姑娘。”
小姑娘拉着她的手往成衣店铺面后头的院子走，一边笑着道：“姐姐别这么拘谨，叫我小瑶好了。”
房间里已经备好了一桶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屏风上还搭着整齐的一套内外衣衫，小瑶道：“姐姐莫嫌弃，就在这将就一下吧。”
春归忙道：“已经很好了，如此麻烦小瑶了。”
小瑶笑得鼻上的几颗小雀斑都在熠熠生光：“姐姐赶紧把湿衣服脱了，别着凉了。”
春归泡在热水里，长吁了一口气，感觉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像是重新活过来了。
小瑶在屏风外面一边嗑瓜子一边道：“姐姐，是季大哥的心上人吗？”
春归一惊，忙道：“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小瑶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道：“你不喜欢他吗？”
春归愣了，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伶牙俐齿的吗，小瑶又接着絮絮叨叨地说下去了：“季大哥对你很好，我猜他肯定很喜欢你。”
怎么谁都这么目光如炬，春归磕磕巴巴地道：“小瑶误会了，我和季公子真的只是朋友。”
明显地听到屏风外小瑶的一声嗤声：“我才不会看错呢，季大哥喜欢谁讨厌谁，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喜欢季大哥很久了，不过我年纪太小不能嫁给他。不过他答应过我，除非是他真心喜欢的人，不然不会带到我面前的。”
春归张口结舌，实在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愣愣地反问一句：“是吗？”
“是啊，我认识季大哥很多年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带着一个姑娘来我们铺子。”她突然恨恨道：“要不是看你长得美，性子也不错，我才不会把季大哥让给你，你可要好好对他。你都不知道季大哥是个多好的人，我和我爹的命都是季大哥救的，连这家铺子都是季大哥借钱给我爹开的。我爹说了，我们江湖儿女受人恩惠就要以身相许，不过可惜季大哥不喜欢我，只好算了。”
小瑶他爹默默地叹息一声，女儿，我的原话不是这样的吧……
春归听得目瞪口呆，只好微笑着道：“季公子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只不过我天生不是爽气利落的人，实在不是他的良配。”
小瑶语气中颇有一股怒其不争的意味，高声道：“你怎么年纪看着不小，人这么糊涂呢。是不是良配，季大哥自然心中有他的计较，你若喜欢就是喜欢，若不喜欢也赶紧直说了别耽误了季大哥，我告诉你，我们扬州城里喜欢季大哥的姑娘可多了，比你美比你性子好的也不是没有。”
春归有些讪讪地道：“是，小瑶姑娘教训得是，我受教了。”她一阵汗颜，匆匆地擦净身子换了衣服。
小瑶看了她两眼，点点头道：“嗯，长得是比我好看，难怪季大哥喜欢。”
季云驰正坐在外面喝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嘴角含笑，精神倒是好得很，看到春归出来，微挑着眉道：“春归这身衣服好看。小瑶你这双眼睛可越来越亮了啊。”
小瑶嘻嘻笑着道：“季大哥领过来的人，我当然要上心啦。”口中说着话，还和季云驰交换了个贼贼的眼色。
春归讷讷地扯了扯身上雪青的衫子，窘道：“这颜色会不会太亮眼了。”
小瑶立刻瞪起眼睛道：“姐姐是嫌弃小瑶的眼光了？”
春归真是怕了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忙笑道：“很好看很好看，小瑶眼光很好。”她今日才知道她也是欺软怕硬的，在小瑶面前只能唯唯称是。
小瑶拍拍手道：“就该这样穿，你先前穿的太素了，跟我娘穿得差不多了。”
春归苦笑，她已经这么显老了吗。
季云驰笑着道：“小瑶不要欺负美人姐姐了，你把她惹恼了，她不搭理我了，我可怎么办。”
小瑶偏着头咧嘴一笑：“那你就来找我吧。”
季云驰大声笑道：“老张，你们家丫头可越来越伶俐了，哪天我给她在云都挑个好小子。”
春归看着季云驰谈笑风生，心中不禁想，她真的可以融入这个世界吗，这样一个洒脱自然、自由奔放的世界？
小瑶突然轻轻扯她的袖子，春归随她就走到一边，她一本正经地道：“你莫要欺负季大哥，他这些年来都是一个人，你别看他总是笑眯眯的，心里其实苦得很。有些事，以后你就知道了。”
春归看着她诚挚的目光，只好默默点了点头。
从小瑶那里告辞出来，春归埋着头一个人匆匆走在前面，季云驰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始终跟在后头。远远看到春归的那处院子的时候，季云驰突然喊道：“春归？”
她步子一顿，问道：“怎么了？”
季云驰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把先前那支兰花簪子伸到她面前：“刚刚你没抓牢，差点掉到水里去了。”
春归犹豫着不肯接，他用力塞到她手里，道：“你先拿着。我今日说的话都是真的，你若不接受，我还是愿意继续当你的知己。”
春归想了一想，伸手接过，又道：“季云驰，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我只是在想，我们是不是真的合适，我们之间隔的东西太多，我甚至觉得连那个叫小瑶的姑娘都比我更适合你。”
季云驰微笑：“我很确定，春归是最合适我的了；至于我是不是春归想要的那种人，春归回去好好想想吧。”他伸出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左颊，道：“你看，那么深刻的痕迹都可以渐渐淡去，再大的隔阂自然也是可以祛除的。”
春归这次难得地没有躲开，她抬眸看着季云驰年轻的脸庞，微笑道：“好，我回去好好想想。”
季云驰送她送到院子门口，道：“这些天我暂时不来找你，你好好想想我的话，若是想明白了，就和彩莺来云都找我。我已经逼你逼得太紧，做决定的时候不想影响你。”
他微笑着道：“我会一直在云都等你的。”
春归目光专注地看他，郑重地点点头：“好，我想明白了就去找你。”
季云驰转身离开之后，她站在原地踯躅了半天，才想起推门进去。
听到旁边的院门一声轻响，隔壁院子的那位老人站在门口，眼光复杂地看她。
春归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笑着开口道：“老丈可看到我送过去的点心了？”
老人哑声道：“多谢。”
春归还想客套两句，老人已经掩上了门。她觉得有些奇怪，摇了摇头，兴许所有年纪大的人都有些喜怒无常吧。
彩莺在厨房里不知在忙些什么，客厅里嫣然笑盈盈地坐着，正在等她。
春归笑着迎上去：“嫣然姐，你何时来的？”
嫣然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怎么，人人都来的，偏生我来不得了？”
春归知道她的性子，忙笑着去挽她的胳膊：“是是是，春归知错了。”
彩莺送了茶上来，春归和嫣然坐下来絮絮叨叨地说了些闲话，嫣然道：“妹妹身子可大好了？”
春归笑：“早好了，是你们压着非要我再养些日子，可把我闷坏了。”
嫣然抬手掠了下头发，笑得风情万种：“倒成了我的错了。眼下有个给你解闷的好去处，你可要凑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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