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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欲离侯门回天地


  聂之问送走了宾客,安抚了宋筱蓝,躺在床上却如何也不能入睡,一闭眼,春归那闪亮蕴着一团火的眸子就在眼前,烧得他的胸腔滚烫滚烫的。他起身喝掉了两壶茶,胸中那团火却是越烧越旺。

  他何曾会料到春归会这样毅然决然地离去,会用这样激烈的方式来离开他。

  春归当庭自讨休书,宾客尽皆哗然,这堂是再也拜不下去了,他和宋筱蓝的婚事只得改期。他倒不为这事烦忧,来日方长,他什么时候都可再上演一出聂侍郎娶妻。宋筱蓝也没有反对,她亲眼目睹春归簪子往脸上划去的一幕,心中震撼不已,只觉若继续拜堂,实在是大悖人情了。

  聂之问心绪烦躁,如困兽般在房中走来走去,最后还是忍不住掀帘朝春归的院子大步走去。春归喜静,住在聂府最幽静清雅的竹歌院,离聂之问现下住着的松吟院颇有一段距离。往日也不觉路长,今日他心浮气躁只觉这条路长得分外煎熬,等走到春归院中时胸中那团火把他的心都烧得疼起来。

  他熟门熟路,走到春归卧房前,一把推开房门,水晶珠串成的门帘劈头盖脸打在身上。春归还不曾睡,房中燃着一盏灯,聂之问这一推门,夏夜的凉风吹进来,那灯焰便迫不及待地跳起舞来,房中忽明忽暗,照得聂之问的脸色越发阴晴不定。

  春归原本赤着脚站在窗前背朝着聂之问,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眼中波澜不起,好像瞧着一个陌生人。聂之问的目光不由往春归左颊看去,伤口已经清理过了,敷着一层白药,长长的一道白药疤,便是好了也肯定是要留疤的,这张脸算是毁了。

  春归那疏离陌生的眼神让聂之问一悸,他只觉得生气,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眼前这个女子。他右手突然伸出捏住春归的下巴,青筋突起,似是想把她捏成碎片,“原来这竟是你想要的,嗯?!”极力压抑的气息,唇齿间迸出的每个字似乎都隐藏着怒火。

  春归嘴角慢慢牵起,仿佛是笑意,只是牵动到伤口,这笑倒显得有五分古怪:“是,这就是我想要的,我还要多谢聂大人成全呢。”

  一阵夜风,灯“噗”的一声灭了,只余清冷的月光照在房中。聂之问手中骨骼捏得轻微作响,春归的眸子在朦胧的月色中像是两丸光华流转的宝石,闪着幽幽的光芒。聂之问看不清春归脸上表情,但从这双眸子就想象出春归脸上此刻挂着的肯定是一个讥诮的冷笑。

  他松开手,声音僵硬:“你今日闹了这一出,竟没有想过日后你要如何立身吗?这京城还有你的容身之地吗?聂家再容不下你;何府,你以为以你爹的性格,还能肯让你再回娘家吗?只怕嫌你丢尽了脸面,忙着跟你撇清关系呢。”

  春归嫣然一笑:“春归自有主张,聂大人既已赐了我一纸休书,我的死活又与你何干。”

  这“休书”二字深深地刺痛聂之问的心,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你想走得远远的,我偏不如你愿。”他知道这不是他该说的话,她若肯走,岂不是更好。

  春归垂下眼帘:“这五年,我都不曾求过你,就当我最后求你一次吧。”春归的语气又变得像以往一样温和柔顺。

  聂之问只觉像是有人在他胸口那团莫名的火焰上浇了一瓢冷水,滋滋有声,他的心突然就柔软下来了。

  春归继续说:“我只求你放了我…”

  聂之问听到这一句,瞪大眼睛看着春归,眼神如要噬人,他的呼吸压抑而紊乱,狠狠扬起手来。春归安然与他对视,眼波如水。他的眼神中居然带着深切的悲哀,是她看错了吧。

  疼痛却没有袭来,聂之问的手缓慢而无力地放下去,他只觉一股莫名的虚空涌上来,几乎要把他淹没。他黯然道:“你走吧。远远地离开这,离开京城。”说完,立刻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开。

  春归望着聂之问的背影,原本挺直的背却突然蜷缩起来,一滴泪缓缓地从眼角流下,流过那道伤口,只觉从脸上一直痛到心底。那曾经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却就这样硬生生从她身体里撕裂开去,她花了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装作若无其事地面对聂之问的目光。只要离开了,就可以忘记吧。她的手无意识地抚向小腹:孩子,你会怪我吧,以后娘亲就只有你了,你一定要体谅娘亲的苦处啊。

  这便是她想要告诉聂之问的好消息,可惜他已经不配知道这个消息。病榻之上,她塞了两锭银子到大夫手中流着泪央求,为她保守这个秘密。

  既然已经决定离开,那她就带着这个秘密永远地离开这个人。

  连夜,春归叫醒彩莺替她收拾行李。彩莺年幼,自打进了聂府一直视春归半主半姐,见春归要离府,连哭带跪求了春归带她一起走。春归心想一个妇道人家在外行走多有不便,带着彩莺也能有个伴,便点头答应了,便遣了红线去管家那取了彩莺的卖身契,彩莺便算是自由人,可以跟着春归出府去了。

  彩莺少年心性,想着天明就能出府,心中不禁高兴,问道:“少夫人,我们是回你娘家去吗?”

  春归淡淡道:“我已不是聂府的少夫人,以后改口叫我小姐。”

  彩莺看着春归脸颊上的伤口,暗自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忙点头道:“是,小姐!”

  “我们好不容易出了聂府,就不忙回何府,先到处看看吧。”春归心里有句话没有说,她如今已经是无家可归了。聂之问那句话算是说对了,以何胜齐的性格是不可能再让春归回府的,要不然她自毁容貌血流满面之时,便已经带她回家免她在聂府受折辱了。

  春归手覆上小腹,以后就只有靠自己了,万不能让彩莺和孩子跟着自己吃苦。

  己丑年六月十二清晨,聂府上下还在睡梦之时,春归带着彩莺从侧门悄悄离开了。聂之问一夜无眠,在书房的窗口一直站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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