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娇娥医官
天比黄泥浊,地甚夜漆黑,乌云驱赶着滚滚惊雷。
朔风夹劲雨,打的营帐噼啪作响
一个红脸的莽汉迈着歪歪扭扭步子地闯进来,他双眼圆瞪,站在那里不动了。纵使他醉的人畜难辨,此时也被惊醒了三分——塌上躺着一个身姿曼妙汉人女子,裹着似血的红衣,乌发垂落塌下,雪白的香肩半裸,高耸的酥/胸随着呼吸起起伏伏,俨然一副任君采颉之态。
他霎时双眼发红,颤颤巍巍地朝美人走去,心想这唐人送来的礼可真够有味儿,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扑上去撕她的腰封。
美人轻叹一声,缓缓转过面庞去看这个莽汉,仿佛初生的皎月过重云,飞鸿受惊长吟。娇媚的声音酥入骨,他一时忘了手中的动作,也抬头去痴望她的双眼。出乎他的意料,那双眼里没有缠绵的情丝,只有深不见底的杀意——
刹那间,一把匕首插入他的喉管。美人出刀如闪电,他一时反应不及,也发不出声,只能痛苦地瞪着她平静的面容,过了半天,才本能地用双手去捂住脖子。然而他的手碰到的,却是一个血窟窿——那女子早就利索地把匕首一旋,庖丁解牛般割下了他喉结处的软骨。
美人把骨头装进荷包,把开口处的绳结打了个漂亮又牢固的结,塞进了袖子。然后贴近那个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人,拿他绣金线的衣服擦了擦匕首,又把他身上的象牙、玉石配饰搜刮一空。
“就为了拿你这喉头三寸,姑奶奶我在运炭的车里吃了一天的灰,也不知道你这人头有没有人认不认我就老实滚回山里去”她一边小声嘟嘟囔囔,一面走到写的案前,翻阅那一沓汉文夹南诏文字的信件,半晌发出一声嗤笑。
忽然,营帐外传来一阵渐近的脚步声,听琐碎的声响大概有数十人之多。处理掉这些人是小事,但她不想再引起什么骚动了她把信件摆成原样,走到营帐内最隐秘的角落,用匕首划开一道口子,顺着缝隙钻了出去。
一群士兵举着火把冲进营帐四处搜寻,领头的人环视帐中,除了那个死相凄惨的红脸男人,哪还有第二个人。
他望向帐外,雨幕中的天地一片污浊,把新生的黎明重重坠下。远处的群山传来野兽的嘶鸣,如同一个女子讥讽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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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噫!”
高仰止甩笔惊呼,一回神才发现满堂的同门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小鱼也转过头来对着他贼兮兮地眯着眼睛。他想起来如今还在上算学课,赶紧讪讪一笑,掩饰道:“过了冬的硕鼠凶残哪,都跑到桌下咬我脚趾了”
众人都噙着笑,钟元慧倒愣了一下,悄悄别过头去,拿袖子擦了擦嘴角的点心沫子。
先生一张黑脸气的泛红,手里捻着山羊胡,他本以为这孩子难得安分了一日,课上又是沉思,又是写写画画的,怎么才安分了这一会儿,就又顽皮出新鲜花样来?
高仰止面上淡定,内心却欣喜不已。今早小鱼给他出了一题,纸上有五行五列棋盘似的格子,每格填有“壹”到“伍”其中一个数,大部分格子已经填好,留下几个空格要他填。要求:每行每列,每个数字只能出现一次。
好精妙的游戏!他苦思冥想了半堂课,才终于把这题做出来了,此刻颇有提剑大战一场后的酣畅。他把填好的纸折成一个纸飞镖,朝前桌一丢,奈何有些激动,飞镖偏了方向,好巧不巧,顺着小鱼的衣领钻进她衣服去了。
钟元慧本来点心吃的干渴,正趁着先生背对着她,悄咪咪地拿出水壶抿了一口水,被猝不及防一个偷袭,低头喷了一纸的水。
先生拧着眉毛猛回头,看着他俩一个握着水壶、红着脸呛咳不止,转头对另一人怒目而瞪;被瞪的那个浑然不羞,趴在桌上露着大白牙笑。
他内心感叹,害群马啊害群马,才短短几日,就把温文纯良一孩子教坏了,再过几日,他俩岂不是要成一丘之貉?他既为人师,就有责任敲打敲打。
“高仰止。”先生肃着脸点名,高仰止习惯成自然,收起笑脸“噌”地起立,“你来答这一题: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高仰止略一思索,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下,口中回答道:“半其足,得四十七,以少减多,再命之得雉二十三,兔十二。”
完全正确。先生憋了半天,一时想不出两句话来训,只得挥挥戒尺,含糊地说:“坐下吧,专心听讲钟元慧,你来答下一题。”
钟元慧乖乖起立,正色听题,趁机抖掉了衣服里的飞镖。
“今有兽,六首四足;禽,四首二足,上有七十六首,下有四十六足。问:禽、兽各几何”
“有八兽、七禽,先生。”他话音刚落,钟元慧就朗声回答。
神速也!先生的戒尺停在书上,对她不带犹豫的回答惊讶不已。
众人钦佩的目光里,钟元慧自己也有些想不到,虽然她知道自己相较于从前更加耳聪目明,但原来也打算列个方程算算,不过,大脑的运算能力比她想的还要好一些。
先生眉头的纹路加深,望着钟元慧清澈的双眸,再望向高仰止兜着笑的瑞凤眼,慢慢说道:“上智不教而成,像这般的人,应当喜爱不拘一格、厌恶规矩吧。但俗世的规矩对人最一视同仁,无论是‘上智’还是‘下智’,对公正的上天也没有分别。总有些事,纵使天资聪颖,也难用巧智逃脱。”
他忽而眉头舒展,抚着胡子感慨道:“但老夫只是中庸之人,能教你们的实在有限,其余的学问,你们要自己去那里寻啊。”
说罢他洒脱地一扬袖,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山之中,造化钟神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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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子敲响了众人的一刻轻松,他们三两相聚,畅谈着少年人不着边际的乐趣。
钟元慧一手托腮,自言自语道:“先生好像世外高人呀。”
“咱这可不是世外嘛,”高仰止懒洋洋地接了一句,“至于他是不是高人就不得而知了。”
旁边一个凑热闹的小师兄压上他的肩膀,“听说先生年轻时本是一个学问家,但他不为世所容,被驱逐的路上,误闯了衡山的迷阵,才到了这衡山上来。他的诸多想法虽然在世人眼中很古怪,却与衡山推崇的大道不谋而合,在先掌门的挽留下,他定居此地做了门学的先生。”
门中弟子常说,不是奇人远衡山,衡山之内多奇人,钟元慧完全接受这个传闻。
“你别看这儿山穷水恶,到处挂歪瓜裂枣”高仰止的舌头又来乱凑热闹,当即挨了小师兄一个爆栗,他笑嘻嘻地摸摸脑袋,嘴里狡辩,“急什么,我想说咱衡山实则人杰地灵、遍地卧虎藏龙呢。”
小师兄气笑了,伸手去捉他的耳朵,他左躲右躲,闹得好不快活。
钟元慧坐一旁噙着嘴角借乐子,忽而脑中念头一闪,缓缓出声道:“小止你说起这个,我就想到你昨日说的那位娇娥医官?”
高仰止撇开小师兄捣乱的手,伸着脖子往一个方向探了探,“噢,她在这儿呢,你要不要去拜会一下?”
“谁?”钟元慧坐直身子,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心里兴味盎然。
“白芥子,我记得她还给你送过礼。”高仰止眉眼高挑,骄傲的仿佛是自己受了夸奖,“你别看她年纪小,我敢说衡山——不,四海内她的医术都是数一数二的。医术是她的家学,掌门和门下懂些医理的弟子都师承她和她阿爷呢。”
这么厉害——钟元慧望着她窄窄的肩上,两只垂挂髻随着头的转动摇摇坠坠,瞧着像是两枝开的明媚的迎春花。迎春花是否也会芬芳馥郁呢?她忽然好想知道,撺掇着高仰止带她去一探究竟。
高仰止属于麻雀飞过都要问问饭否的人,那可是搭讪的老手了。
他把身子往桌上一靠,脸上挂着闲适的笑,歪头打量白芥子手底下写写画画的纸,“芥子妹妹,你这是在给谁作丹青呢?”
怎么听着跟耍流氓似的,钟元慧心里默默嫌弃了一番。
但好在白芥子不介意,她抬头一瞧,盈盈的双眸里流出笑意。
“是药草呀,”她的双颊印出一对浅浅的酒窝,樱唇微扬,像是融化的蜜糖,“杏花台的一些医书图文不对,可能是抄书的人疏忽了,我这些天正忙着修书呢。书不对没关系,要是来借书的人弄错了药理可不行”
真是蕙质兰心的妹妹呀!钟元慧盯着她的笑涡,从袖中掏出谢昱给自己的那张字条,出声是自己意识不到的轻缓:“芥子妹妹通晓药理,可以看看帮我看看这张药方吗?”
“什么呀?”白芥子小山眉翘,接过药方仔细地看起来,抬袖时似有药香飘出。
“这应当是一张补身的方子吧,我虽然不懂医术,但记得从前常用的补药都是白参、鹿茸之类的,但这上面用了许多我不熟识的药材,你能不能从这上面看出什么来?”钟元慧双目烁烁,嘴角忍不住上扬。
小鱼说话怎么这般柔情似水,高仰止感到毛骨悚然。
白芥子圆指在药方上点点,“这些、这些都是温补的药材,是杏花台在祝融峰上特别培植的,在其他地方的确不多见,补气的效果快,药性又不会太猛烈”
“至于这几味唔,我在门中很少用,下山行医的时候用的多些。”她把垂在额前的细发捋到耳后,托腮细想,“加上前几味来看,应当是用来疏通寒凝气滞”
“你说这些我可听不懂”高仰止撇撇嘴。
白芥子托腮再想,“那我这样说,我从前这样用药时,病人多是小产伤了身子的妇人,或者是因为服用避子汤身体亏损”
“不可能!”高仰止脱口而出,说完不禁瞠目结舌,只得看向同样一脸呆滞钟元慧。
钟元慧傻了,她可不知谢昱有这等好心。他多次为自己把脉,对她的身体状况一清二楚,却对自己的过往问也不问,为何这般啊?因为自己从不提及从前事,他便觉得这样做是随和自己吗?
她把神色恢复寻常,抱拳飞快说道:“多谢你了,还要麻烦你按照这个药方抓药,放堂后我会和小止到杏花台去取。”
见到白芥子点头,她便拖着仍未回神的高仰止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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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时时闻鸟语,此时他俩的位置上正围了一圈麻雀,喳喳的聊得火热。
高仰止挤回自己的座位,半带疑惑地试探道:“你”
钟元慧面无表情一摊手,索性坦白开来:“我这把年纪,成过亲不是很正常吗?”
周围的人闻言纷纷“咦”了一声,挤在高仰止身边探头探脑,真是活像一窝没出巢的雏鸟。钟元慧一一探寻他们的目光,发现其中只有清澈纯净的好奇。
高仰止在人群中艰难发声:“哪把年纪?我以为你才及笄,莫非你是传说中的鹤发童颜?”
“对,我八十了。”
“什么?!”高仰止瞳孔震缩。
“逗你的,”钟元慧忍俊不禁,学着唱戏的模样翘了个兰花指,“小女子年方十八——”
周围人再次抬高声调“咦”了一声。
“那师妹成亲真是早了些。”一位师姐摇头说道。
“不似的啦,”一位口音浓重的师兄反驳道,“世间的男女大多都是十来岁成亲,李萌这种门中长大又很少下山的楞,当然不知道的啦,所以司服教导我们学成之后要四处游历嘛。”
“这个我知道,”一个长相很机灵的小师兄说,“有的人七八岁的时候,长辈就给他们订娃娃亲。”
“仄算什么,”口音师兄不屑一顾,“我以前还有个指腹为婚的妻子呢。”
“哇,后来呢?”
“和同乡人一起被洪水淹死了,我侥幸剩了一口气,被一位同门搭救。后来他看我森叟不凡,就叫我通过似炼上山来啦。”
众人唏嘘不已,口音师兄却不耐烦地挥挥手,“谁给李萌这些家伙讲故似啦,我似想告诉斯妹,衡山牛鬼蛇神很多的啦,这有什么关系,既然饮了衡山水,那就是脱胎换骨的新人,从前的事就当洗掉的黄泥吧,尘世和江湖虽然联系密切,却本来就似两不相干的啦”
他乡音很重,可一口气说了这些话,竟半个字都不含糊,甚至铿锵有力,众少年纷纷连声附和。
“可是,”方才的师姐面露担忧,“太早成亲生子对女子的身体不好,生理课你们都听过吧?以往同门中的人欲结为连理,也都是过了双十年华。师妹有没有请医官切过脉呀?切莫给身子留下隐患。”
“有谢师兄思虑万全,元慧能有什么事呢?阿真你想多了。”
“对啊对啊,更何况还有杏花台上妙手满座,元慧又不是缺了胳膊少了腿。”
“我见那些风流成性的师兄师姐,还没事还喝碗绝子药呢,他们照样整日东奔西跑,看着也不像有大碍的。”
桂树枝头抽新芽,钟元慧听的嘴角直抽抽,高仰止很酷的抱胸看热闹,
江湖儿女,性情洒脱不羁,二人两情相悦大多不求三媒六聘,交换定情信物、对着沧海起誓都是极致的仪式了,许多人往往是王八看绿豆,对了眼就能卿卿我我、翻云覆雨从而获得生命的升华。
升华灵魂需要付出代价,这条规则不管是深知还是无知,不管是俗世男女还是江湖情缘都逃脱不掉。在这个医学手段不发达的年代,最大的代价便是云消雨散后另一个的生命的诞生,自此引发一系列血的惨剧。
血的教训换理论很不值得,二者调换才是真理。
生理课,据传是在衡山门创立之时就被列为门中必修课之一,课程在门中弟子孩童时和少年时两次开堂,普及性甚至比现代更加良好,其内容的严谨性更让钟元慧叹为观止,她一度怀疑衡山门的创立者之中就有自异世而来的人。
这是钟元慧很久之后从高仰止口中得知的,他甚至还严肃地同她探讨像她这般英年早婚的人有没有补课的必要,不难想到,讨论最后以高仰止的面红耳赤、心服口服告终。
不过,此刻的她只是茫然不知今夕何夕。
“诶,你我同岁呢。”高仰止忽然愉悦地笑了,挑起的眼尾透着孩子气,“我生在六月,不知你生辰在几月?我俩究竟谁年长一些?”
钟元慧茫然望虚空,“我不知道。”
“不知道?”
她无所谓的低头笑了笑,且不说究竟谁的生辰算她真正的生辰,就算知道又如何?
“有什么关系呢?我的生辰向来都不过的。”
高仰止不知所措了,他原本看小鱼神色蔫蔫,以为提及过去触碰了她的伤疤,惹了她不快,便想着把话头一转,谁知是瞎猫撞进死胡同了。
众人互相眨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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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台,杏花落,杏花吹落满阶芳。
药的苦涩与花的清香在窗边交融,汇成了一股很别致的气味,钟元慧吸了吸鼻子,觉得从前嗅过的再名贵的熏香,也比不上这种闻了就感觉能延年益寿的气息。
白芥子正忙着为自己拿药,她的个头分明不比长案高多少,甚至还要踩一个小凳子才能取到上层的药,可她动作沉稳娴熟,新月般的面庞上是一丝不苟的神色,水凝的双眸专注地观察秤杆,圆圆的小手拨弄秤砣,取药、称药、装药入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若说平时的白芥子是个叫人忍不住亲昵的小女孩,此刻的她倒让人肃然起敬。
完毕,她把排的整整齐齐的药袋向前推了推,从桌底掏出一个小罐子,笑盈盈地递给钟元慧,这里面装的想必就是桂花糖了。
白芥子认真地同她讲煎药的注意事宜,钟元慧边听边点头,鼻子贴近罐口嗅了嗅,脑袋忽然冒出一个笨想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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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昱悬腕提笔,躬身在纸上落字,几行字尚未干,他便右手颤抖不止,只好把笔置于一旁,去庭中漫步来平静心绪。
梅树枝青,春风和畅,他却没有什么闲情。
摧心鞭真是不负“摧心”二字,伤痕在背,疼痛却顺着骨节蔓延,仿佛心都在绞痛。
心神俱疲,是为了让受罚的人时时忏悔自己的过错吗?他从前见过许多人受这种惩罚,可惜纵使叫他们再来一次,恐怕大多数人也不会改变自己的选择。
所谓门中刑罚,其实仅仅是为了明面上维护规则而存在的,如同庭院外围的矮墙,虽然作用有限,却不能轻易改变。
他一时出神,竟忽略了附近的气息,等察觉到时,钟元慧已经怔怔地站在门前,手揪着自己的衣角,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元慧怎么来了?谢昱挑了挑眉,缓缓向她走去,她似乎为难地迟疑了一瞬,转而才微笑着迎上他。
“小止储存的桂花糖说再不吃香气便散尽了,叫我帮忙送来一些”
钟元慧慢吞吞地解释道,把手中的布口袋递过去,抬眼一瞥谢昱眼中的笑意,就仿佛方才被袋子烫到手似的匆匆跑了。
百步之外,钟元慧靠着树蜷着身子坐下,双手环抱自己,闭着眼睛叹了一口气。
谢昱既然不愿意透漏受罚的事,她便悉听尊便。她是想无声地表示一下感激,也怕他因为存心瞒着,连药也不取。堂堂知恩图报的大好事,为什么能把自己搞得这般窘迫?
从前自己为了生存撒谎成性,今天为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怎么还能搞出这样拙劣的把戏来?真是蠢透了!她站在门口的时候就后悔了,谢昱除非傻了才察觉不到她的意思。
意料之中的,谢昱从袋中取出一罐桂花糖,紧接着是一个白瓷瓶,他诧异地拔掉瓶塞,心肺俱充斥着名贵伤药的香气。
他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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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止?”
“作甚?”
“有糖没?这药苦死我了。”
“啊?你属虫啊,一碗药赔一罐糖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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