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品妤姐……呜呜呜……”胭脂悲鸣着,无助地不停摇着头,见品妤依然这般冷漠,绝望之下,她站起了身,绝望地道,“好!既然品妤姐是这般冷漠无情,那么,胭脂与其被折磨至死,倒不如今日便撞死在这里算了。”说着,她便往墙上猛地撞去。
品妤未曾料着胭脂会这般绝然,不禁惊呼出声:“不要!胭脂!”
所幸,她拉得及时,胭脂的额上只是蹭破了一点儿皮,略微红肿。品妤拿出药箱静静地帮胭脂清理着伤口,胭脂不再提玉华殿当值一事,只是默默地流着泪。
清理完伤口,品妤收拾好东西,隔了好一会儿,打破沉寂,道:“除了你,明日还有谁当守?”
胭脂抽泣着,乍听到品妤这句问话,本已黯淡无光的眼眸骤然绽射出希望的亮光,立即回道:“是含烟。除了我,还有含烟。品妤姐是不是愿意……”
胭脂的话尚未说完,品妤已经截了她的话:“你的头已经伤了,明日自是不能去那玉华殿当守,该轮着谁去,尚仪自有安排。很晚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主人已经下了逐客令,客人亦无脸面在强留。
胭脂抹了抹眼泪,道了一声:“谢谢品妤姐。”
品妤不看她,淡淡地回应:“你不用谢我。回去吧。”
胭脂点点头,这才离开。
初五的傍晚,晚霞渐消,暮色苍茫,已然到了掌灯时分。
与平日里一样,红色的宫灯挂满了玉华殿的四周,灯火辉煌,将玉华殿的上空映得有如白日,一袭绛紫衣袍立在这一片光晕之中,分外耀眼。
寝殿内,隔着一面数米宽的绿玉屏风。屏风后明黄幔帐下的榻上,斜躺的人听到脚步声,慵懒地开了口:“爱卿,怎么还立在那儿?孤王瞧见你立在那有好一会儿了。”
司行风紧抿着嘴角,僵直着身子迈向了那屏风之后。
“爱卿好是绝情,孤王只是想邀爱卿共饮一杯琼浆玉液罢了,却一等便是等到了这初五之夜。”西陵川佯装楚楚可怜的模样,望着一脸面无表情的司行风,狭长的凤眼弯了又弯,高声唤道:“来人,赐酒。”
声毕,一位身着淡绿色衣裙的宫女便高托着一个玉盘跪在了司行风的面前。
琼浆玉液?
司行风睇望了一眼那玉盘上的双螭龙玉杯,杯中的酒透着瑰丽的色彩。
好一杯琼浆玉液!
或许也只有他能将这杯解药当做琼浆玉液来喝了。紧抿的双唇在不经意间微抬了抬,他迅速地端起那盏玉杯,一口仰尽后,将空杯安稳地置在玉盘之上,便一步步朝榻上的西陵川走去,薄唇轻勾,扯出一丝冷笑,道:“王上也挺爱说笑,孰不知微臣每月等这杯琼浆玉液等得也很辛苦。”
司行风特意在那“琼浆玉液”四个字上加重了语调,惹得西陵川一阵开怀大笑:“孤王就是欣赏爱卿这般,爱卿莫要怪孤王,这一切都是为了爱卿好。”
司行风在心中冷哼,为他好?不过是怕他司行风跑了,没有人替他跑腿,铲除那些拦路的妖孽魔障罢了。
明亮的宫灯不知在何时慢慢地暗淡下去,明黄幔帐之下的人影浸透在了一片昏暗之中,一旁的檀香炉中正缭缭地升起一股极淡的轻烟,阵阵散发的檀香正慢慢向整个殿内扩散……
“爱卿,你热不热?要不要我帮你脱衣服?”西陵川看着司行风越来越红的脸颊。
“我自己来。”司行风拒绝他,自己脱了衣服。
“啧啧啧,爱卿,你这水当当的皮肤可比我那些妃子们的要光滑嫩白得多。”
“爱卿,我看到你右肩上有颗小小的红痣。”
“爱卿,你好像有根白发,竟然是半黑半白,我替你拔掉。”
“爱卿,你是不是很难受,来,孤王抱抱。”
“你到底要不要睡觉?!”司行风终于忍不住,声音异常冷漠,将被子拉盖过头,阻隔了某人猥亵的视线。
西陵川扑哧一声笑,这笑声一直延绵了许久才停下。
渐渐地,偌大的殿内,除了那四方暖炉里偶尔爆出的几声噼啪作响之声,再无他响……
“品妤姐,你见过有妃子留宿玉华殿的么?为何……”一个细微的女音轻悄地响起。
“明晨的第一丝曙光不知该照在何处方位?”品妤抬首望着那愈渐暗淡的上弦月,幽幽地话语及时切断了先前的声音。
含烟在听闻了品妤的话后,方觉自己失言,惊慌中咬了咬唇,不敢再多言。
时间在那一瞬间慢了下来,慢得仿佛任凭谁都能抓住它的行藏……
初六的清晨,天边刚泛起点点亮色,那一轮上弦月尚未完全退去,品妤与含烟已然恭敬地守在殿外,静侯着殿内的召唤。当窗棂上映射着第一缕晨光时,两人便进殿开始了忙碌。未久,伴随着欢快的小典,明黄的袍子便消失在晨色之下,给了两抹绿色纤影短暂的喘息之机。
“品妤姐,方才第一抹阳光是照在我左脚的前面。”含烟以仅能品妤听见的声音,怯怯地小声说着,“王上离去很久了,那平远侯爷不知何时才能起哦?含烟心中好害怕……”
含烟怕得不是方才离去的王上,也不是那榻上尚未起身的主,而是现在主掌东宫的花贵妃。
品妤偏头望向身旁这个年仅十四的小丫头,露出淡淡笑颜,之前自己的那句提点之话,想来她权当是耳旁风了。
“品妤姐,我脸上有东西么?你这样看着我?”含烟小小的悄脸之上满是疑惑。
品妤未应,脸上仍是挂着那抹淡淡的笑。
蓦地,那明黄的幔帐微微动了动,一只白净修长的大掌撑在了床沿。
含烟在品妤的眼神示意下,才意识到睡在里面的那位主子终于起身了。于是,小心翼翼地碎步上前,轻手轻脚地撩起纱帐,生恐惹了这位主子的一个不开心。
司行风抬眼望着幔帐内肆意钻进的阳光,一时无法适应,微微蹙了蹙眉,终于又挨到了初六的清晨,每一月这一晚,药力在身体里发作,自己都象死过一般。他轻轻地抬首,望见眼前一位年纪很轻的宫女正直直地盯着自己,面对这样的目光只会让自己更多生一份厌恶之情,很快地便垂下眼,懒得再看什么。
品妤端着手中的华衣正欲往榻前走去,便瞧见榻上的人裸着身子侧背对着她,一头乌黑地长发正好遮住了他的相貌,叫人无法看清。而在他轻轻抬首的那一瞬间,她却见含烟撩纱帐的动作停下了,直直地盯着纱帐内的他失了神,脸上露出痴迷的神态。
早已听闻这位平远侯的美貎,虽未曾见过,而今但凭含烟的动作便已明了。
品妤不由地轻蹙起眉头,那夜虽未曾直接应了胭脂,但自己却仍是动了恻隐之心,跟尚仪请命,自愿来当守这玉华殿。还有为数不多的七个月便可以出宫了,这玉华殿上是决计不能出任何差错。
她定了定神,整了整手中的华衣,垂着眼帘赶紧上前。
品妤的出现,正好及时地提醒了含烟的失态。含烟轻吐粉舌,收回目光继续手中的活。幸好,那位绝美的侯爷只是别过了脸,未曾与自己计较。
司行风冷冷地扫了一眼眼前又一个垂着脸躬着身,正高高捧着衣裳的绿裳宫女,不由地冷嗤一声,将那套华衣随手一推,揭了身上的丝被,便裸着身子下了榻,赤着足往屏风后的温泉池走去。
这初春的天气尚寒,殿内虽点了暖炉,他却不畏寒冷的裸着身子下榻,让品妤也不禁怔然,只能恭敬地退居一旁。
含烟见了,更是羞红了脸,目光都不知该投向何处。
直到一阵水声响起,品妤悬着的整颗心才落回了原位,方能直起了腰。人刚舒了一口气,一旁地含烟便贴了过来,悄声道:“品妤姐,你有没有瞧见侯爷的相貎?好俊哦,含烟从未见过这么……”
品妤望着满脸兴奋含烟,不禁出言打断了她:“待会要伺候侯爷更衣了。”说完,便将手中的衣裳递至含烟的手中,自己则另取了一块干松的软布,转往偏殿。
含烟吐了吐粉舌,悻然地端着衣服跟在品妤的身后。
偏殿内,白茫茫的雾气缭绕。
品妤与含烟两人静静地守在池边。品妤始终垂着脸,含烟则是痴笑地凝望着池中人的背影。
司行风将整个身体都没在温热的泉水之中,双手僵硬地以那池中的鲜花瓣搓洗着身子。
望着池中那悠悠地飘浮于水面的花瓣,夹杂着朵朵艳红,红得就象那些禽兽的血,强烈地刺激着他的眼。从五年多前那个人间炼狱里出来之后,他就曾对天起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报仇,再贱的不过是这条命而已。
关群又查到几个人的下落,再过不了多久,那份名单,就可以永远的长眠地下了。
他的眼眸含着笑,他的眉毛含着笑,他的薄唇含着笑。
那笑容里透着难以释怀的秘密,那笑容里写满了沧桑与冷漠……
蓦地,他的大掌一收,用力一握,便将手中的那朵情花紧紧地握在手中,手掌再张开时,那朵情花便再无之前的鲜艳玉滴,花瓣残缺,丑态不堪入目。他甩手便将那朵残花弃之,猛地便从池中站起身,一步步地迈向池边。
当一双修长的腿立在品妤的眼前,品妤连忙执起手中软布退至他的身后,从司行风滴着水滴的长发开始,细心地轻轻为他擦拭。
这是第一次,品妤终于看清了这位云虎城风云人物的容貌,他若是女子,当配得上倾国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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