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郊游（四）

　　喝过了水，众人渐渐歇息过来，开始三人一组，五人一群的四散开来，从山顶上往下遥望。几个小子非常兴奋，拉着长声大声喊叫。

　　南山是京口地区的制高点，从此处望去，京口地区的情景一览无余。所以刘牢之准备在山顶上设置瞭望台，以观敌情。此处虽然比不得北固山逼近长江，更能清楚地看到长江上的敌情，但对陆上的观察范围却更大一些。

　　檀畅对何穆道：“这地方确实好，从此处瞭望京口，所在尽收眼底。”

　　何穆点了点头：“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想必就是如此了！”

　　一边的高素指着山下的良田对何靖道：“这里本是荒无人烟的地方，经刘大哥这么一整治，却成了绝佳的地方。有了这大大小小的水库，既不用担心发大水，也不怕天旱会绝收！”

　　何靖笑道：“阿全是有本事的。当年这里荒芜的很，白给都没人要，谁能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众人三五成群，对着各处的景色议论着。这边刘牢之的侍从们把携带的烧烤架子，搭了起来，填上木炭，开始引起火来。

　　何靖等几个人看着这个烧烤炉子，甚是好奇，过来问刘牢之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刘牢之笑道：“这个是烧烤炉子，用来烤肉串的。”

　　“烤肉怎么还需要用这种炉子？”何靖笑道，“直接拿来放在火上烤不久行了？”

　　檀畅也道：“烤肉烧木炭，是不是奢侈了些？”

　　刘牢之笑道：“用木炭烤和用火那味道是不一样的，各位一尝便知。”

　　此时人们烤肉，确实是那东西把肉串了，直接举着放在火上烤。肉还没熟的时候，人直接就长跪在火边，用小刀一边切一边吃，那肉的血水流在手上也不在意。若是讲究一些的贵族，则是由仆人烤完切好了，直接端过来供主人享用。

　　何穆却道：“阿羽，你莫要聒噪了，刘家做菜的手艺你还不放心吗，只需要等着吃就行了！”

　　何靖笑道：“若是味道确实好，我也要整治一个！”

　　侍从们打开背上的铁桶，拿出里面的盒子，又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一把竹签子，就开始串肉串。肉都是切了腌制好的，铁桶下层放了冰块，保证盒子里的肉不会被闷坏。

　　“古怪！”何靖往铁桶里面张望了一下，桶里的冰已经化了一大半，还有一些是漂在水里面的，“这桶里竟然放了冰！怎么没听说你家建冰窖啊？”

　　中原地区的富裕人家喜欢在地下建冰窖，在冬天的时候从河上凿了冰放到地窖里放着，等到来年夏天用，江南地方冬天难得有冰，并不流行兴建冰窖。不过刘牢之还真计划在京口和江北建冰窖储冰，主要是因为现在船队到外海打鱼，天气太热的话，还没等回来鱼就开始臭了，很难吃上新鲜的鱼。

　　“我家还没有建冰窖，这些都是用硝石制出来的冰。若没有冰，这些肉在这桶里放这么半天，可早就变味了。”刘牢之笑着解释道。

　　何靖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用硝石能制出冰来：“硝石……制冰？”

　　“硝石溶于水的时候，会吸收大量的热，所以只要硝石足够，里面的水便会结冰。”刘牢之淡淡的解释道。

　　檀畅笑道：“刘兄弟真是博学。这些法子我也是偶尔听炼丹之士说过，没想到你这里便用了起来！”

　　刘牢之笑道：“我们有船队出海捕鱼，没有些冰，那鱼根本放不住，更别提送到这南山饭庄里了！”

　　山顶上的风光固然好看，也没有什么新奇之处，众人看了一会儿便就回到了凉棚。此时侍从们已经生好了火，把串好的肉串放在木炭上烤了起来。油脂不断地滴下来，木炭上偶尔起一阵大火苗，登时肉香四溢。侍从拿个小刷子，不断地往肉串上刷着油，拿着个小竹筒，倾洒着调料。

　　“如此吃法，倒也方便。”一边何穆笑道。

　　此时人们的饮食主要是以素食为主，平时极少吃肉；闻到肉香味，大家都聚了过来。檀凭之等年小的搓着手，不断地看着烤炉，恨不得马上就能吃到。

　　“如此吃法，有些野趣。不过说起来，灰尘飞舞的，不甚讲究。”刘牢之笑道。

　　何靖瞪眼道：“有肉吃就不错了，哪来这么多的讲究！”

　　说话间，侍从烤好了一批肉串，用木盘端了上来，任人取用。刘牢之拿起一些，单独放在木盘上，让侍从给虞家姐妹送过去。

　　竺雪和向道粲正看着远处，在聊着什么。听到脚步声，竺雪转过头来，看到刘牢之端着木盘，上面放了些肉串。

　　“两位小娘子，这是刚刚烤出来的羊肉串，快尝尝吧。”

　　命侍女接过盘子，竺雪向刘牢之道谢：“有劳刘大哥了！”

　　“不用客气，”刘牢之指着那边的烧烤炉子，“那边还在烤着，一会儿还会有猪肉和牛肉，还准备了一些干鱼，你们吃完了这些，不妨到凉棚那边去。”

　　“刘大哥，你们自便罢，”竺雪示意着向道粲，“我们吃不了多少，你不用特意顾着我们。我自和和向家妹妹说说话。”

　　刘牢之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转身去招呼别人。看竺雪还在看着刘牢之，向道粲打趣道：“人都走远了，就先别看了吧？妹妹沾了姐姐的光，竟然能劳刘家郎君亲自送吃食来！”

　　竺雪笑道：“偏你没个正形！”

　　向道粲用下巴一摆：“你这位郎君可是不光照看着你呢，你看他与那位女神医，有说有笑的，关系很不一般呢！”

　　竺雪顺着看去，确实见到刘牢之为虞家姐妹也送去了烤肉，正有说有笑的，心里有些失落，却还是笑道：“都是他请来的客人，怎么能慢待了？”

　　向道粲轻哼一声：“偏你大度，偏我做小人！”

　　等刘牢之回来，这边的肉串已经吃完了，何靖意犹未尽，对刘牢之道：“阿全，你这些肉串的香味很是特别，我看他们在烤的时候不断地往上撒什么东西，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

　　刘牢之点了点头，笑道：“那是几种香料磨成的粉，可不便宜呢！”

　　何穆叹道：“只有你能够这么阔气，咱们这里香料难得，贵重的很。谁舍得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来！对了，怎么听说你在南山种了不少香料？”

　　刘牢之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道：“是种了一些香料，不过这香料可不是那么好种的。我费了不少力气得来的种子，有些压根就没出，有些即便出了长势也很不好，难以结出种子来，想来是水土不服吧。”

　　檀畅笑道：“香料难得，大郎若是真能种出来，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刘牢之点了点头。他现在正在酝酿组织船队到南洋去，现在从西域过来的香料，实在是太贵了，说是价比黄金一点也不夸张。不过现在还没有找到能够出远洋的人才，要知道现在江北的那些水手，也只能是在近海打打鱼，离到纵横南洋，可还差得远呢！万一遇上海匪，能回来多少人都不知道呢！

　　这群人，有不少跟刘牢之年龄差不多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奇大，没多少功夫，三大桶肉串很快便见了底；何靖和何穆不甘寂寞，还学着侍从的样子亲自上去烤肉，烤的半生不熟的也没人在意，檀凭之领着徐家兄弟等人就等在炉子旁边，也不管熟与不熟，只管往嘴里塞，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其乐无穷。

　　何靖笑道：“阿全，你该带些桃花仙白酒的。这有肉无酒的，差不少意思！”

　　檀畅和高素听了只是笑笑，也没有当真，那边何穆却嗤笑道：“阿羽，以你的意思，阿全还得再带一些歌姬，你酒足饭饱之后，再看她们为你唱歌跳舞才好！”

　　何靖也不以为意：“正是这样才好呢！”

　　刘牢之笑道：“这里这么多的半大小子，还带着女郎，你喝醉了酒发起酒疯来，哪个看的住？”

　　何靖“呸”的一声，大声笑道：“我的酒量，便是比不了你，却比高兄弟他们几个强得多，怎么就我会发酒疯了！”

　　这时候传过来一个温柔的声音笑道：“阿羽，原来你酒量很厉害吗？”

　　何靖转身一看，见是表妹竺雪，忙陪笑道：“我不喝酒的，不过是跟兄弟们吹牛罢了，你别跟你姑姑乱说！”

　　竺雪轻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转身去了。何靖转身看着竺朗之在那里憋着笑，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便指着他骂道：“一定是你小子做妖，看我不收拾你！”

　　竺朗之年纪虽小，却不怕他，拉着徐家两兄弟和檀凭之，瞪着眼道：“怎么了，看我大哥不在便想欺负我，小爷须不是好惹的！”

　　何靖冷笑一声：“一边去吧，欺负你我都觉得掉价！”

　　高素笑道：“何大哥别着恼了，还有女郎看着呢！”

　　何靖看了看竺雪几个人正在往这里看，才没敢再作声，怏怏的坐下生闷气，对刘牢之递过来的烤蒜也置之不理。

　　“你跟个孩子置什么气！这烤蒜味道着实不错，快尝尝吧！”刘牢之就在一旁，对竺朗之的小动作自然看得清楚。

　　“你这还没娶回家呢，就向着他们了！”何靖气鼓鼓地说道。

　　刘牢之失笑：“这是哪跟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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