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真话少说
“金姐，对不起。”实习生小吴连忙从工位上站起身，鞠躬道歉。
一旁的女记者打圆场道：“金姐，要不还是听听他想说什么？好像跟您说的那个校园事故有关。”
金多多刚看完信用卡账单，心中不豫。话一说出口，也有些后悔。
她跟个实习生较什么劲儿？
“没事，你下次注意点。”金多多缓和了语气，“说说，你看了哪个台的新闻呀？”
实习生小吴拘谨地站着答话：“樟市的地方台。昨晚播实验高中的一名男生被马蜂蛰了的新闻。”
金多多转动眼珠子，心想不会这么巧吧，吩咐他道：“将办公室里的电视机打开。”
新闻社里的电视机比较先进，是具有回放功能的数字电视，过去一周的电视节目都可以重看。
实习生小吴麻利地找到昨天樟市的晚间新闻，几人便围坐在电视机旁的沙发上。
“让我们来看下一则新闻。每年的8-11月份，是马蜂的活跃高峰期。近日本地的实验高中刚好就发生了一起马蜂伤人事故。事故当日……”
＊
时间回到两天前。
“温柔，麻烦你先带记者朋友去操场，我和几位同学等会儿过来。”
周雪梅安排好，招呼林清许四人在沙发坐下。
“好的，周校。”贾温柔一直候在旁边，她弯腰捡出两瓶冰的矿泉水，递给采访记者和摄像师，“今天日头很毒，待会在操场容易口渴。”
冰矿泉水是校长被门卫保安通知有记者来采访之后，叫人搬上来的。办公室空调动力很足，瓶子捧在手心凉丝丝的非常舒爽。
“那我们先去架设器材了。”
记者二人识趣地先行离开，毕竟实验高中是他们樟市教育的门面。反正人家内部能协调好，他们怎么都得给几分面子。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林清许在匿名爆料过后便不再关注樟市电视台的动向了。她相信学校肯定有应付这种采访的经验。
换作省台，可没那么好说话。
直接扛着大炮就往医院去了！
周雪梅随口问了他们下节上什么课，然后便切入正题：“那天我和贾老师不在篮球场，没你们几个小同学清楚。你们刚从教学楼过来也出了一身汗，先在这儿吹吹空调，想一想等会的采访怎么说。”
她端起茶杯抿一口，接着道：
“别在摄像机面前露怯了，不然要反复录，耽误别人的工作不太好。他们录完你们，还要接着去医院。我刚刚已经跟庞飞跃的家长联系了，他们那边会配合学校的工作。”
“清许，你比较机灵，带他们几个讨论下吧。我就在旁边工作，有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周雪梅说完，端起杯子回到电脑前坐下了。
羊小白眨眨眼，指向自己：“那我干嘛来了？”
“你跟着我就行，如果我cue到你了再回答记者问题。”
林清许拍拍她肩膀，又将目光转向虞子满：“你当木头人，等何树华提到你了，记者又有要求的话，你再给他们展示下。”
“至于班长。”林清许顿了顿，“你们两个班打篮球，不小心惊到马蜂，然后该怎样就怎样。待会我先接受采访，班长只要做到两句话就行了。”
何树华身体前倾，表明他正在认真听讲。
“假话不要说。真话要少说。”
高明的谎言在于只说部分真相。
何树华也不是蠢人，当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没问题。”
一直在旁边工作，同时关注着他们几人的周雪梅站起身道：“商量好了那就走吧，别让人家久等。”
众人来到操场和篮球场的边界，记者二人也刚好从贾温柔口中了解到部分消息。
简单介绍过后，采访正式开始。
记者：请问林同学当时是怎么发现异样的呢？
林清许：我那时候和好朋友一起在操场练习跑步（指向操场），远远就听见篮球场这边有几声尖叫，男生女生的都有。我离得远嘛，看不太清楚，只望见他们有些人疯了一样跑，以及拍打的动作，说“不要过来啊”。就想到可能是蜜蜂一类的。
记者：（笑）后来没想到是马蜂对吧！那你发现这种情况后，又是怎么反应的？
林清许：我估计可能有人被蛰，不然不会叫那么大声，虽然也可能是被吓的（笑）。就先让朋友（拍拍羊小白）去小卖部弄点冰块过来，看有没有人需要冰敷。然后我就跑去校医院找人，校医就可以帮受伤的同学及时处理伤口了。
记者：能说说你怎么想到这些的吗？
林清许：平时的校园安全讲座我会认真听，自己私底下也喜欢关注一些新闻。
羊小白：她喜欢看时事新闻，可能有学到过。
林清许：（点头）对的。有些人过敏体质，一点点的蜂毒都可能导致休克。就像有些人花粉过敏，一到花季就要戴口罩。我怕出什么意外，刚好从医务室出来撞见贾老师，跟她说明情况，老师就开车送庞同学去附近的医院了，两位男同学负责抬人。最后发现送得还挺及时的。
“ok，先这样。”
记者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示意她道，“我们检查下刚才拍的素材，万一有不合适的要重录。”
林清许颔首，回头看了眼等候的几人，然后朝羊小白耳语几句，便凑到摄像机屏幕面前一起观看回放。
周雪梅只陪他们来操场站了一会儿，接了通电话又离开了。
何树华有点不安地站在原地，他侧头观察虞子满，见他蹲在地上无聊地观察蚂蚁，仿佛能研究出什么人生哲学。
难道在场只有他一个人紧张吗？
羊小白突然走到他面前，掰开他抓着左手肘的右手。何树华吓得退后一步，小声惊呼：“你干嘛？”
羊小白叉腰：“她说脸打码，但手不打码，让你放松点。别跟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似的怂兮兮的！”
“哈哈哈哈哈！！！”蹲在地上的虞子满发出一声爆笑。
何树华双眼瞪得大大的，恼羞成怒中又带着一丝不敢置信：“她真这么说？”
“差不多吧。”虽然最后那句小媳妇是羊小白自己加上的。
何树华被人一激，胆气顿时又回来了，矛头对准捧腹大笑的虞子满，“你还笑！等会我点到你可别怂！”
贾温柔见他们几人状态不错，默默低头，拿出手机处理幼儿园家长群消息。
现在的幼儿园真麻烦，竟然还要家长陪同孩子做作业……
林清许正查看着摄像机，忽然感觉有一道幽怨的目光在她背后飘来飘去，如影随形。
转过身，对方视线已经挪开了。
林清许：“？？？”
铁定羊小白又没干好事。
很快，轮到男生们采访。
记者：何同学，请问你们在篮球场是怎样惹到马蜂的呢？
何树华：说实话，有点倒霉。当时我们两个班一起上体育课，老师让自由活动，于是我们两个班的男生就打篮球。然后球不小心被拍到旁边的绿化带上（指明方向），可能刚好有几只马蜂在绿荫底下活动，我们也没注意，就一下子激怒了马蜂。
记者：所以就有人被蛰了？
何树华：比这个要更曲折。当时隔壁班的这位同学（指向虞子满），最先发现了马蜂，立刻就用外套罩住头部趴在地上不动。我心想这个可能是正确的防御动作，就喊大家都趴下别动！
记者：那么这个方法是没效吗？
何树华：有效，但是当时庞同学离一只马蜂很近，心急之下将它拍死了。结果之后招来更多的马蜂。
记者：庞同学被蛰得很严重吗？
何树华：没有，比较幸运只被蛰到五六下，并且及时送医了，医生说住院一周左右。那时候一个马蜂窝的蜂群都招来了吧（苦笑），我们一群人想着既然逃不掉了，干脆就团团围住被蛰的庞同学，给他分担下伤害。
记者：所以马蜂是被你们的团结感动了（笑）？最后怎么解决的？
何树华：（指向虞子满）就是这位同学挺身而出。
记者：能解释下具体过程吗？
虞子满：可以。我趴在地上的时候，见有人拍死马蜂，心想坏了。就赶紧起身往操场旁边的教学楼跑。因为那边有个消防栓（指明方向），我抽出水管，打开水闸对着天上引来的马蜂群猛冲，就搞定了。
记者：所以马蜂是怕水的？
虞子满：对，科普杂志上说马蜂的翅膀上缺少一种蜡质，沾了水飞不起来。而且它气门在腹部，长时间泡在水洼里会窒息而死……
记者打断虞子满继续科普下去的话，表示录制结束，可以收工了。
虞子满摸摸鼻子，他还想详细解释驱赶马蜂的几种方法来着。
不过实际上，记者还要采访当地消防员，消防员自然会解答这些问题的。并且由他们说出口，比学生显得更加权威专业。
今天的拍摄非常顺利，记者和摄像师检查剩余的素材，感觉留白的部分都很不错，给主持人留下了足够的解说空间。
记者很满意，贾温柔也很满意。
她将手机录音的采访拷贝了一份发给校长。在记者出发前往医院前，这份录音会被传送到庞飞跃手里。
如此，三方默契的配合便完美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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