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拾柒

芦笛声轻轻飘扬在水面之上，船夫撑一支长篙，点在水面上，便是一圈圈的涟漪。

        初曦坐在船尾，赤脚踩在水中，莲动清影。

        现已是晚秋，天气渐冷，凉凉的水总有种别样的触感。

        湖中鱼儿亲吻着初曦珠圆玉润的脚趾，修仙者的灵气是凡间众生都喜欢的滋养。

        一片片火雨飘飞在湖面上下，微弱地燃烧着，点燃这面明镜。

        抬手，初曦夹起一片枫叶，端详着它的纹理。

        “女娃子，再往前便是水神的神域了，若是冒犯了水神可是要发大水的。”

        “那便在这停会儿吧，真可惜啊，对面的枫叶似乎要更红一些。”

        初曦故作娇痴，站起身，眺望着对岸满林的大火，只可惜在她眼中不过是一片黑白罢了。

        她接了一个橙级任务，来调查位于苍启势力范围边界的水神事件。

        这种水神多半是刚觉醒灵智的妖兽，或是由信仰托生在兽类上的幻异，幻异是幻妖的一支，要低等一些，却有实型，若是不加铲除，容易变成为害一方的恶妖。

        小舟停在湖心，初曦静心推演着命线，这里命线不同于广大凡间那样简单，若不是有妖，便是有宝。

        一丝一丝地编织着命线，熟悉的感觉让初曦突然心神一颤，命线便又松散成原来无序的样子。

        “冥姐姐……”

        轻点湖面，踏足飞剑。初曦如箭一般奔向对岸，却还是迟了一步。

        一只妖蛟已被抽了筋，倒在自己的水洞旁，鲜血染红了满林的枫叶。

        初曦拼了命地追寻着未溟的命线，却像是被特意掩盖，怎么也找不到了。

        天意弄人，还是让自己迟了一步。不过能得知冥姐姐还算平安，便也算是安心了。现在急不得，有缘自会再见的。

        说起来还是近乡情怯吧，若是真的追上未溟，初曦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着妖蛟身上的伤痕，还有被掏去的妖丹，无不昭示着未溟已结成金丹，甚至还要再高上几分。

        冥姐姐总是这么厉害，自己也要加油才能追的上她。

        初曦现在筑基九层，还有三层便要结丹了，此次历练的目的其一是为了找未溟的行踪，其二便是为自己找结丹的契机。

        如今最重要的事算是成了一半，结丹的事也要抓紧了。

        心被甜蜜的愉悦充斥，就连解剖尸体这种事似乎也成了富有艺术性的乐事。

        未溟看了看手中的掩曦珠，这是教主交给她用来掩盖行踪的，能够阻碍本源的探查。刚才在与恶蛟打斗时有一瞬脱身，不知会不会有影响。

        此次为了与万权宗接洽，以圣女的身份重返青洲，未溟难免伤神。父亲在这里遇害，而初次动心的人也被埋葬在青冥千里赤地之中。

        摇摇头，握紧手中的宝珠。父亲与爱人的仇还未血洗，天下苍生危在旦夕，自己被选为归墟圣女，又怎么踌躇不前呢？

        如今贪恶漫天，三界内斗不息，却不知此世已是命于悬丝。无论是父亲的遗志，还是教主的宏愿，亦或是自己的初心也好。匡三界之正道，熄百族之战火，保诸灵之生机，创万世之太平，都是自己终一生也要达成使命。若能成此志，便是舍一生又何妨？

        掩去眼底的愁绪，未溟继续前行。手中剑泛寒光，不知又沾染了多少鲜血，斩断了多少罪恶。

        初曦乘着飞剑，翱翔在碧空之中。加速，再加速，解开身上的护体灵气，任凭气流冲撞在自己的身上。

        皮肤在风中被割裂，愈合，洒出一道血虹，痛却难掩快意。

        向上，划出完美的半圆，于最高处向下坠去。如天边的陨星，突破云层，划出一道赤色的轨迹。

        背对大地，舒展着四肢，风的声音充斥在耳畔，越来越近了，赤色的流星坠向这自然的原野。

        风裹挟着嫩绿的草叶盘旋而上，卷起那朵绯红的花，直冲云霄！

        一只剑、两只剑、三只剑、百只剑、千只剑，或是轻盈似影，或是锋利如月，跟随着那向上的赤虹，组成钢铁的巨龙。

        大脑开始刺痛，就连接受了大初曦灌注的识海也无法支配这千只剑的齐舞。巨龙在艳阳下绽出金辉之花，飘洒在这绿幕之上。

        初曦躺在半人高的草里，周围插满了剑，她望着天，笑了出来，大笑着。

        怎么能不笑呢？自己的冥姐姐还在，又能见面了，又有什么比这更值得笑的呢？

        构想着未来，直到刺痛的识海重新掌握身体，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变得轻松极了。

        不用清洁术，随手掸一掸身上的碎草，植物断面散发出的清新味道与初曦暖洋洋的体香融合在一起，是生命的气息。

        把地面上散落的剑都收起来。初曦闭目凝神，感受着命运的律动。

        虽然是肆意飙剑，但初曦却也不是毫无目的。这草原已非凡间，乃是含光宗势力范围内的一处灵地。

        初曦在动身前便已申请好了准入权，所以不用担心会被驱逐出去。

        这处灵地对七大宗来说着实不算什么，既无纯洁灵气，又无仙矿灵脉，只有这一茬又一茬像是不要钱的长出来的灵草。

        这草也是真不值钱，既入不了药，又炼不了丹，倒是通点灵性，这才被含光随手占了下来。

        这也难怪，那群只知道劈砍撩刺的剑修怎会明白这草的妙用呢。这草叫做通魂草，又有个臭名昭著的称呼，叫做傀草。

        这种草可以制作人的傀儡，既可以混入施术者的精血作为替死鬼，又可以编入他人的精元，把人的灵魂囚禁在其中。

        这种编制草傀儡的技术是龙洲巫家不外传的秘术。不过那个可止小儿夜啼的巫家早在万年前就在龙洲元家横扫六合时，被始皇龙渊灭了族，这傀儡之术也只能在一些古籍中略窥一二。

        可不想初曦是谁，近百世的传承自然也囊括了这门技术，只是与巫家的通魂不同，初曦所会的是赋灵之术。

        那是巫家还在时，一位巫家后人传授给大初曦的，那个人不认可巫家的邪术，想要洗刷自己血脉中的罪，用自己改良后的法术去救济苍生，但最后还是因自己的姓氏，倒在了元家军队的兵刃下。在大初曦抹掉自己的记忆之后，唯一能够证明她曾存在过的便只有这傀儡之术了。

        载体同样是傀草，只要点入自身精血便可赋予其近乎于人的灵性。在损坏后，保存的记忆也能一并接纳。可以说是返魂阶化身的下位替代。

        用灵脉中伴生的白玉髓组建骨骼，用傀草装填血肉，再用云绢铺展成皮肤，在灵力的作用下开始了生命的颤动。

        以山王的妖婴作为动力源。初曦本计划在结婴期将其炼化，现在它却有了更好的用处。

        最后点入自己的精血，那傀草边将精血中的信息复制，扩增，塑造出一具与初曦外貌相似的傀儡。

        灵魂像是被撕下来了一小片，融入到傀儡之中，便是魂魄与大初曦同化的初曦也难忍一阵头疼。若是平常修士的话，这种灵魂的破碎，将会是不灭的折磨。

        连服三枚地阶安魂聚魄丹，初曦才算从剧痛中解脱出来，但那魂魄之中的隐痛却是怎么也无法缓解的，看来想要量产这种东西还是不可能之事。

        那傀儡睁开无神的污浊眼睛，想要去探索这崭新的世界。初曦点住傀儡的眉心，将自己的部分记忆与意志灌输到傀儡之中。

        就像是白纸被涂抹上了层层色彩，不可逆地被渲染着，成为初曦想要的样子。

        “以后你就作为我的替身吧。”

        初曦调整着傀儡的细节，再为她穿上与自己相同的衣物，便是青来了也不能在第一眼认出两个人的区别。

        “是。”

        傀儡初曦试着操纵自己的肢体，又对着初曦的眼睛调整了一下表情，最后定格在了与初曦相同的淡淡的笑上。

        将傀儡收入戒中，初曦又在草原上随处采集了一些傀草，再猎上几只本地妖兽，算是掩藏一下自己的目的。

        处理好这些，初曦也不在此久留，御剑向含光宗的绝剑谷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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