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贰拾肆

自及笄那天，初曦与这夕烛峰已阔别两年，再次归来，满是回忆。

        虽然与千雪在一起很不舒服，但这里也算见证了初曦走向成熟的过程。

        幼年时是绝望的黑暗，遇到自己的曦光后才知晓了光辉的色彩，而冥冥中注定的遇见，更是初曦最宝贵的梦。

        但要说什么时候是初曦成长最多的时候，还是在夕烛峰的这段时间。

        适当的人际关系，大量的书籍，因无法修炼而空闲下来的时间，让初曦有余裕去观察这个世界，去反省自己，去提升自己。

        进入自己一丈见方的小屋，除了睡觉的小床和写字的桌椅，便是各种各样的书。

        有从凡间寻来的纸质书籍，有记录在玉简中能直接在识海中读取的仙书。从《上古春秋传》到《苍启五百年》，从《异兽奇珍志》到《天演论》，从《百族略记》到《妖族解剖详解》……

        这些都是初曦的食粮，是前行的薪柴。哪怕这些书的内容早就牢记在脑内，但初曦还是喜欢把它们摆在自己的屋里，一是为了纪念，二是如果可以的话想要和某人分享一下。

        初曦有时候也会在书桌前写点研究报告之类的东西，把它们寄到青洲最大的出版社——墨海斋去，也因此赚了不少灵石。

        她写得东西很杂，有时写一篇关于符篆起笔对作用效果的影响，下一篇便会写宗门制与家族制对人族的利弊，虽不能说引起了巨大轰动，却也积攒了大量读者，有时在青的桌上都能看到初曦的论文。

        即便是去了内门，初曦也会定期发表些什么，前不久她便写了一份《青洲甜食小记》，引得百味阁推出了三样甜食新品，都寄给了初曦一份，让她大饱口福。

        说到百味阁，初曦一直在订他们的送餐，却因一直订不到位置，或者说没时间去，还没有吃过堂食，也算是遗憾。

        以后一定要带冥姐姐一块去百味阁吃一顿。

        正想着好事，突然感到那熟悉的异质感，是自己的师尊，千雪仙子回来了。

        “弟子初曦，拜见师尊。”

        “不必多礼。”

        千雪经过这两年也算是调整过来了，系统也向主系统申请到了sss级世界的补偿礼包。

        面对似乎与以前不一样的千雪，初曦心中的异质感越发强烈。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千雪，并未发现她身上有什么变化，一身修为也是没有寸进。但这种异质感却时刻在警醒着初曦，千雪是极大的威胁。

        在初曦打量千雪的同时，千雪也在观察初曦。

        初曦已经解除了伪装，在外历练两年，让她逐渐褪去了少女的青涩，越发明丽动人。

        所谓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似乎都不能用来形容她，因她本身便是这万千色彩。她不是美的化身，而是美的本源。

        哪怕对初曦深怀偏见，将她的美视为祸国乱世的毒，却也无法将这份美否定。

        前两个世界的女主都是美得不可方物，但和初曦比起来，却和世界攻略难度一般是云泥之别。

        千雪因这份美不由得愣住了，在10082的提醒下，才回神想起自己的任务。

        “之前听师叔祖说我还不相信，两年不见，曦儿竟已经结丹了。”

        “徒儿幸不负师尊之望。”

        “你我师徒之间不必如此客气，你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也没能教得了你什么，看你能自己找到方向，我也算是心安了。听说你要参加雏凤榜的比试，便将此物赠予你，也算我对你这几年的补偿吧。”

        千雪递给初曦一个古朴的小木盒，打开木盒，是一个近乎透明的玉质戒指。

        初曦本以为不过是些玄阶或是地阶的，仔细一看却大吃一惊。

        这并不是玉质的戒指，而是骨质，灵族的灵髓，现在还只是未加工的原胚，若是刻上法纹，便是一般的天阶法宝也比不了。

        灵族也是大道的宠儿，类人，却天生有着极强的灵气适性，全身都是灵力的良导体，换成人族的话来说就是人人都是天灵根。

        修为高深的灵族会在脊椎处凝成灵髓，灵髓是炼制法器的仙品素材。它可以将刻在上面的术法无损耗地释放，且威力还要翻倍。

        而那妙法宗镇宗之宝天罡级万法全书便是以整根灵髓作为书脊，以一万灵族的皮肤作为书页，再以血为墨写成的。

        只可惜灵族早在人魔大战之前就被人族和当时的其他种族灭族了，制成的灵族法器也不知为什么多数神秘失踪，现在剩下的不过两掌之数，全都是天罡地煞级的极品。

        便是搜刮了青冥本宗，并一直在收集灵宝法器的初曦也不过是在遥远的记忆中得以一睹灵髓真容，这千雪又是从何处得到的呢？

        注视着这戒指，初曦心中不觉有寒意升起，本能的警报响彻心魂。若是戴上它的话，自己一定会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看着初曦接过木盒，千雪在系统的协助下才没有手抖。

        这是主系统的补偿之一，施加了灵魂干涉的效果，若是佩戴久了，便会在潜移默化之中被改变心性，无条件地亲近千雪。

        它的作用可能不仅是如此，但从系统口中得知的便只有这些。

        初曦将木盒合上，捧在手里，抬起头，看着视野中黑白的千雪。

        果然自己从来就没有安全过呢，初曦不禁如此想道，与未溟重逢的喜悦让她忘记了自己在剑锋舞蹈的处境，但现在是时候想起来了。

        看不见最能展现一个人本心的眼睛，千雪看不透初曦在想些什么，却本能地不想与她相处太久，又稍微聊了几句便狼狈逃走。

        初曦端坐在书桌前，把玩着戒指，试图探明自己为什么会对它有如此之强的危机感。可无论是用怎样的探测手法，它都不过是普通的灵髓原胚，没有任何附加。

        未知是最危险也是最恐怖的事情。哪怕翻遍遗留下的记忆，初曦也不明白它究竟哪里不同。这个未知感让初曦想要将它扔的远远的，让自己再也看不到它，只可惜自己注定要与其正面对决，若是不抓住这次机会，那结果只能是不可预知的理所当然的终结。

        这个东西就像不是这个世界的物品一样，跟自己毫无联系。初曦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往深处追究，便诞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域外来客。

        这个说法是初曦在一个笔名溯源的学者的《混沌界起源猜想》中读到的。

        混沌界是十三洲中最为奇异的一洲，由无数破碎的秘境构成，每一处秘境的法则都与修仙界大相径庭，彼此之间也充满矛盾。

        在那篇文章中，作者大胆猜想混沌界是元世界吞噬其他世界之后剩余的残渣。

        他的说法引起了人族主流的口诛笔伐，认为这是异想天开，他们只承认世界的唯一性。

        初曦倒是对他大胆的假设与严谨的论证充满兴趣，如果按他的说法，便会揭开一个更为宏大的世界。

        而域外来客这一概念被他认为是微小可能性的叠乘，是无限接近于零的存在。

        因为这个世界拥有完好的选择与自我调节机制，它最多会残余一些无伤大雅的残渣，却不会允许能够干扰自己内在稳定的存在进入。除非它被人破坏，而这一破坏若是来不及修复，无疑会愈演愈烈，最终整个世界破碎。

        若是千雪是域外来客的话，那她的不寻常便可以得到解释，可是她这样的异质为什么能够安定地存在呢？

        初曦感觉自己像是接触到了一切的真相，但还是缺少揭开最后帷幕的思路。

        将戒指收起来，回归现实，初曦将千雪定位为与归墟教同等的威胁，必须尽快解决。

        重新规划一下今后的行动方略，初曦取出一份玉简，以灵力为刀，在上面刻录下龙飞凤舞的字迹。

        她要给那个溯源写一份信，最好能取得他的帮助，域外来客出现，相信他也一定会有兴趣的吧。

        可惜溯源并没有留下任何个人信息，初曦只能委托墨海斋同他联系。

        揉揉眉心，初曦觉得有些累了，此前的激动都被这紧张感消耗殆尽，只留下无尽的疲惫如浪潮般涌来。

        倒在不算柔软的床铺上。修士很少睡眠，但偶尔来一次，也是对心神的放松。

        希望能够梦见冥姐姐。

        初曦像是在未知海域漂泊的孤舟，只有未溟是她此世上唯一的港湾，是唯一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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