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借宿
“来者何人?”安常谨慎地问道。
门外的锦衣少年不知该作何回答,这借宿一事对他来说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儿。
他用眼神询问站在后面的崔时折,并且让出了主位,示意其可以大展身手。
崔时折快速地眨了眨眼,又微不可查地咽了口水,才开口道:“劳烦通报贵府主人,因天寒雨大,宁川侯世子想在贵府借宿一夜。”
话落半晌,安常才慢悠悠地把门打开,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站在左边的锦衣少年,此时对方浑身湿漉漉,一脸狼狈相。
安常认出他就是白日伤了自家姑娘的锦衣少年,下意识地便想将门阖上,却被一旁的高大男人伸手挡住。
安乐和安在一直注意着大门的方向,发现异样便齐齐往这边走来。
崔时折将两扇门完全推开,周身散发着一股迫人的气势,等人到齐后,他才继续说道:“白日是我们世子冒犯了贵府主人,他已经认识到错误了。”
“你……”锦衣少年想辩解,却被一旁的刘观拉到身后,手动让他住了嘴。
安常心下难下决断,安乐知道她的顾忌,她前不久刚在姑娘面前犯了一回错,眼下不敢再惹姑娘不快也情有可原。
于是安乐替安常下了这个决定,对着门外众人说道:“诸位贵人进来吧!只是我家姑娘受了惊,眼下酣睡正浓,诸位进门后还请动作轻些。”
崔时折掩下失落,嘴上客气地说道:“冒昧打扰了。”
这句话让安乐多看了崔时折一眼,心中暗叹:这位瞧着可比那位世子爷圆滑,可惜就眼下看来本事再强也不如投个好胎。
不怪她想错,从一开始,崔时折就没有报出自己的名讳和职位,方才也只是报出宁川侯世子这么一个身份。
既然是一起的,他们理所应当地当做是两兄弟出门游玩,弟弟是世子爷,那这位兄长也只能是姨娘所出,才会屈居人下。
安乐领着他们一行人来到一处偏院,吩咐厨房开火做饭,又起身出去拿了几套别院府丁的衣裳进来,将衣裳递给他们身后的刘观。
“因别院通常只有我家姑娘居住,没有备男子的衣裳,只得委屈几位贵人先穿这些,待明日衣裳浆洗烘干,贵人们便可换回自己的衣裳。”
“多谢姑娘好意。”宁川侯世子看着自己手上的粗布麻裳,并没有多么高兴,可到底是大户人家养大的世家公子,教养二字是刻在骨子里的。
换完衣裳后,宁川侯世子见厅里都是自己人,这才低声抱怨道:“今日可真倒霉,好不容易出来玩儿一趟,不仅差点伤了人,还在山里遇上这泼盆大雨。”
刘观也在一旁附和:“我家将军还平白送出一瓶珍贵的生肌玉露。之前受那么重的伤他都不舍得用,今日居然全都给了这别院主人。”
最后换完衣裳,走进厅里的崔时折将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但他此时倒是一副好心情,嘴上还挂着一丝笑意。
宁川侯世子见状奇怪地问道:“崔兄,你怎么心情这般好?”
崔时折挑了挑眉,挑明道:“今日见着你嫂子了。”
“我嫂子?”
还是一旁的刘观率先反应过来,问道:“将军,您的意思是,这别院主人是您向陛下求娶的那位?”
“是。”
宁川侯世子试着把心中的疑问道出来,“所以今日天色见晚时,我提议回城,你不同意,是故意的?”
“是。”
刘观接着问:“所以将军早就知道会有这场雨?”
“是。”
宁川侯世子又问:“你早就知道这里有处别院?”
“那倒不是,只是顺着他们行车的方向来这边碰一碰运气。”
宁川侯世子怎么都想不到名讳传出去可令北夷抖三抖的靖北大将军,为一睹未来妻子芳颜,竟然连脸都不要了。
是了,丢的是他宁川侯世子的脸,关他靖北将军崔时折何事?
这老狗贼!真叫他见识到了什么叫世道险恶,人心不古。
众人心中疑虑消去,随之而来的便是排山倒海的饥饿感。
在他们殷切地期盼下,安乐终于端上了熬好的姜汤,随后一众厨娘端上他们今夜的晚饭。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厢房休息,不过今夜注定有人辗转难眠。
首当其冲的便是这宁川侯世子,他长那么大还没穿过比这更粗的衣裳,也没盖过比这更硬更冷的被褥,他来回翻了几次身后,越动越磨得厉害,于是便干脆睁开眼,一直看着头顶的帐篷,直到深夜才因乏累睡去。
与此同时,还有一人辗转难眠,倒不是因为衣裳被褥。崔时折行军打仗时吸风饮露,以天为盖,以地为舆。别院的安排对他来说已属十分舒适。
崔时折耳朵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忍住下了床,顺着声音走到一处更偏僻的院子,他看了眼开在竹林旁的小门,停了下来。
不久后,一群黑衣打扮的蒙面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从那个小门走了出去。
崔时折悄悄跟了上去。
翌日一早。
闻柳醒来后,便觉得安乐他们三人神色有异,于是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是趁我睡觉时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三人动作一致,连连摆手否认。
“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大清早的你们三人便神色怪异,几番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安乐将昨天夜里宁川侯世子借宿一事和盘托出。
闻柳听后笑着说道:“我还道是出了什么诡事,我这别院从前也不是没有接待过这些冒雨前来借宿的人。”
安乐实在不敢说对方就是昨日伤了她的人,只说了句:“姑娘亲自去瞧了便知。”
等闻柳出现在偏厅时,第一眼便瞧到昨日射箭伤了自己的那位锦衣少年,这里属他穿得最为华贵,想必就是安乐口中的宁川侯世子了。
那少年自闻柳出现便站起了身,见她走近赶紧开口道:“嫂……小姐,昨日之事在下不对,昨夜又在贵宝地借宿一宿,实在是感激不尽,如若不弃,在下寻个吉日备上薄礼献上。”
闻柳的关注点却不在他,她环视一周后,说道:“昨日救下小女的那位公子何在?”
“这……”宁川侯世子几人也不知如何回答,他们一早醒来就没见到崔时折,方才去他房里寻人也没找见。
“姑娘找在下何事?”崔时折从厅外走进来。
“昨日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方才世子爷提到献礼一事,小女觉得自己也应当给公子备上一份,以感激公子的救命之恩。”
崔时折哪里听不出闻柳口中的讥讽之意,话里话外不过是说那小子想拿一点礼,来换她这条命,最后还不是送回他宁川侯府。
“不必了,昨晚在小姐这里借宿一宿已是叨扰,我们也不便多有打扰。”
几人见天一放晴,便马上离开了。
闻柳回到房内,之前在国公府那名黑衣女子从梁上翻下,递来几张纸条和一副画像。
闻柳打开画像,怔楞在原地。
是他!
刚才那名男子。
紧接着打开那几张纸条,看完后出了一身冷汗,自己未来的夫君站在自己眼前,同自己说话她都没认出来,而且对方还是故人。
房外,一名府丁打扮的人轻叩了两下门,然后推开房门,跪在闻柳脚下。
“主人,我们发现了沐远侯府那帮人藏箱子的洞穴。”
“可有什么异常发生?”闻柳问道。
跪在地上的人神色纠结,思索再三后还是说出了昨日她们遇到的事情。
昨夜,她们一行人进山后,熟门熟路地来到之前探查到他们交换货物的地方,只是昨夜这两伙人不知为何发生了争斗,沐远侯的人将那帮运货的船夫全都杀了。
自己人中有一个年纪小沉不住气,想上前阻止,发出了声响,引起对方杀手的注意。
恰好此时,离她们稍远的山林里,一声虎啸响起,打消了对方的疑虑,又让他们产生了顾忌,这才让她们全身而退。
闻柳听完后,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问道:“那他们最后藏东西的地方,你们看见了吗?”
“看见了,我们派了几个人跟进去,那洞穴瞧着很大,里面密密麻麻地堆满了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些箱子。”
“那今夜你们再去探一次道。”闻柳下令道。
——
另一边,正准备回城的宁川侯世子一行人正在官道上慢悠悠地走着。
没了昨日的糟心事儿,今日的宁川侯世子十分高兴,瞧着从出门到现在眉峰紧皱的崔时折,难得有心情开了句玩笑,“崔大将军这是不舍得与嫂子分别?”
刘观也以为自家将军是因此闷闷不乐,于是加入调侃的队伍,“要是将军真这么着急,改日请喜婆去国公府上,将大喜的日子提前一些不久成了,犯不着一副相思成疾的模样。”
崔时折睨了刘观一眼,突然他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勒马停在原地,仔细听了几分钟,确定这是一队人马奔驰而过的声音。
他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立下这么多军功,靠的就是过人的听力和对见微知著。
他同刘观说:“你们先回去,我去一趟西郊大营。”
“嘿,您这……”宁川侯世子也不过就是调侃两句,谁能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经不起玩笑。
崔时折可不管他们在想什么,他现在迫切想知道自己这位未过门的娇妻到底在筹谋些什么?
他跟上那群在山里疾驰的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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